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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璇起的很早,她第一次尝试等天亮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兴奋,期待在脑子里打转,她竖着耳朵听着四下无人的声音,最响亮的是她的心跳。
经过反复确认,门外已经没有人了,阿笙,阿南也没有起身,容璇披着披风便轻手轻脚往外走,她从前在寝殿的门前的这块空地学的端正的走姿,她很熟悉。
偌大的朱漆门,她只开了一点,便钻出去了,容璇探头去看左右,宫道上黑压压的,她看不到别处的灯,她扶着右侧的宫墙,数着步子,手指感觉着宫墙的变化,停在了寻容道间道的门口,推开了它,慢慢蹲下,坐在了门槛上,双手在门槛向里的地方摸索,好半天,才找到了火折子,她昨日特地放在这的,往里面再走一些,还有灯笼。
容璇把火折子打开,吹了一下,发现没有打湿,便合上了,拿着它继续往前,长长的宫道,白日里走都会觉得长,何况夜晚,没有光亮,她有些害怕,索性闭着眼睛一步步试探,手扶着墙,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有人在指引。
容璇想到自己是为何出发,寻容道又是她常走的路,她便胆子大些,步子也大些了。
她就这样慢慢走了很久,天没有破晓,其实她只是内心里觉得漫长,她想到了,从前她走在世家子弟中间,没有人靠近,她好像听到了宫人对她是女儿身的嘲弄,她想停一会了,突然她感觉到手心有了温度,是一只大大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黑压压的宫殿和宫墙传给容璇的是冰冷,这只手和它的主人带来的是温暖和心安。
“锦哥哥。”谢锦听着她的声音没说话,良久,“可知错了,璇儿与哥哥约定的,是哥哥去接璇儿,璇儿就在长乐殿门口等着,”
“多远都会接吗?”容璇想要问一问,她听到谢锦的责备很开心,“当然是无论多远。”谢锦去牵容璇的另一只手,他知道那只手手里火折子,从他捡到灯笼,脚步变快,他就想到了。
谢锦点亮了灯笼,左手执灯,带着容璇,向着容璇要去的方向走。他不责备她不听话,不责备她没有好好回答,因为这就是容璇,所言所行,皆是心里想的,
容璇则是看着地上谢锦的影子,她比谢锦矮,这样几乎并肩而行,影子依偎在一起,容璇用空出来的手去描画,灯火摇曳,谢锦停下来,她也停下来。
矮的影子像靠着高高的影子,在慢慢前行,谢锦平时看着走路不紧不慢实则步子大,这会儿全按照的容璇的。
谢锦看着容璇,看着她停在半空描画影子的手,容璇看着灯火柔光下的谢锦,“下次别这样了,我会担心。”
是我不是哥哥了,容璇听着和阿南教的不一样的话语,她知道是满满的关心,她也很欢喜。
容璇想抱抱谢锦,但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抱不到,所以只是片刻的念头,打算留到以后,却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
尚书府
“江岸在哪?”江必询问着下人,他并不想这样去找一个庶子,但他的长子江淮突发急症,需要出面的场合必须要有人代替,不然他也不至于亲自去寻。
何况,江岸的小娘刚刚被他的夫人打死了,两人见面,会要些安慰的无用话,江必觉得烦闷,“小全。你去找找,找到了替我安慰几句,这些话我来讲,过于麻烦了,之后带到我书房来,我去看看淮儿的药煎得怎么样了。”
小全规规矩矩地应了,目送江必离开,转身就是对江岸和他小娘唾骂,谁都不想接关于他们的差事,上次江岸腿断了,就是他被推出去接的江岸,夫人还特意找人给他讲了“府上的规矩”。这次想来免不了了,夫人一心觉得是江岸母子克得自己儿子卧病,手上使的力气全无轻重,若不是江岸流的是江必的血,估摸着这会儿和自己小娘一起共赴黄泉了。
小全骂够了,也偶尔同情一下,他都过得比这尚书府的庶子好,可不就是能可怜可怜嘛。
他寻着江岸常去的地方找,殊不知,江岸离得很近,原是想请求江必让小娘能得到好好安葬,却不想结结实实得听完了他们的讲话,江岸捂着自己的脸,最后揉乱了不能再乱的头发,污秽掩盖的容颜,再是发笑的表情,眼里是麻木的失望。
他扯下了小娘让他一直带好,所谓父亲仔细挑选的长命锁,捏在手里,他打听的话还在耳边,
“这只是个铁渡了银做的锁。”
“大人没命人做过第二把锁,只有大公子有一把长命锁,还是大人盯着工匠做的,可贵重了。”
江岸绕过了府里的所有人,坐到了荒院的枯井上,看着下面,杂草丛生,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他是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愿多看一眼会觉得麻烦的人,他把长命锁拿着仔细看,用手指把渡的银弄掉,这么多年,他宝贝了很久。
长命锁的真容丑陋的不值一提,如同江必带他进宫,对着左右不做任何言语一样,不值一提,江岸喜欢皇宫的宫殿,华丽的让他格格不入。
“世子哥哥。”
那是他听见的最干净的声音,那个人也是,她就什么都没带的看着他躺在地上像狗一样,她却没有半分嘲笑,小巧的,让江岸觉得她一定要属于他,“容璇。”
他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他听过的名字他都不想记了,也无所谓了,就只剩这个愿意和他对视的小姑娘了。
江岸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小姑娘是公主,他喜欢权利,那么,小姑娘会和他想要的权利一起来到他身边的,小姑娘想做质子的亲人,他想要小姑娘做他的亲人。
小娘说过,让自己感到轻松的,就会是想要也是努力要得到的。
江岸在小娘去世的当天做了这个决定,他还记得小娘被夫人喊来的人拖出房间的样子,小娘叫他跑的声音。
才刚刚发生,却结束了江岸的所有幻想。
皇宫的宫道里有点点微光,城外多的是人在挣扎进去,吹着同样的风,同样的孤独。
容璇等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趴在谢锦的膝头睡着了,谢锦看着太阳慢慢升起,照在容璇的脸上,他抚了抚容璇的头发,什么也没说,淡淡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