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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这本书卖吗？”
李林心中有所决断，也不犹豫，扬起手中书问郭松。
郭松接过去看了看，“你想要？”
“对，这本书上讲的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是本修行杂记，讲的都是道士自家见闻，”郭松翻看着，“我二百三收的，书里的内容倒没什么，只不过道书本身的材质不凡，可以千年不腐，一般是道士世家用来记载自家道法传承，算是个稀罕物。”
“若是一本空白道书，就算品相残破，也值个七八百，他写满了字，反而不值这么多钱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郭松手里把道书翻来翻去，似乎想从字里行间抠出一些隐秘来，又装作随意的样子，在封皮上捻了捻，看看是不是藏有夹层。
都没有发现，才恋恋不舍地把书递给了李林：“平进平出，我也就收你二百三。”
李林摸摸怀里的钱，他有六百，之前小香吃糖葫芦花了五十，塞给杨道士四百，现在怀里剩下一百五。
“掌柜的，我没这么多，能不能抵工钱。”
郭松爽朗得说：“有啥不行的，钱不凑手就缓缓，书你先拿着看吧。”
李林也不跟他客气，这本书他志在必得。
一个八品道术倒还算不得什么，但是故事中藏道术，还能引起洞真宝镜异动，就值得玩味了。
眼见有人进来，李林当即把书放在手边，准备晚上收工后带走。
人来人往，日头渐渐偏西，继而一头扎进林立的巢居当中，再也不见。
李林怀揣那本破旧道书，回到书塾当中。
这时候已经放学了，书塾一楼只有门廊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二楼也只有李公都的书房灯还亮着。
李林放缓了脚步上楼，正想着悄声回到自己房间，研究一下新得来的道书。
书房中却传来李公都平静而清朗的声音。
“李林。”
声音不大，听在耳中却真真的。
李林轻轻推开门，正看见李公都坐在书案后面，正襟危坐，持着毛笔，在一册竹简上凝神写着什么。
配合科技大发展，几百年前人道诸多大流派就开始合力推广白话文和硬笔书法，大力发展造纸术和印刷术。
李林在书塾当中，用的就是白纸装订的笔记本和钢笔。
毛笔和竹简，如今是属于人道学士们的专属器物，又称文宝。
李林在一旁静候，过了少许时候，李公都把毛笔搁回笔架上。
架上零零总总有七八杆，或长或短，有的磨损很厉害，也有的一尘不染，明光华丽。
这些毛笔，有学士们施法用的文宝，也有平时写字用的普通物件。
李公都抬头看了李林一眼，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就笑道：“很好学嘛，出门还带着书。”
“这是一本修行杂技，”李林把书掏出来，“别人卖给郭掌柜的旧物，我看着有意思，就买下来了。”
“哪里有意思，莫非其中还藏着道法吗？”李公都轻笑，看来平时没少见书塾的少年胡思乱想，胡乱买些旧物旧书。
李林也不掖着藏着，不过是涉及八品道术而已，跟他身上的几件大秘密相比，不值一提。
“还真是这个意思，里面有篇小故事讲一个八品道术的来历，通篇看下里，洞真宝镜异动了好几次，我感觉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李公都略略颔首：“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洞真宝镜。”
不过，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而是说：“徐学士说你在人道修行上颇有造诣……”
他顿了一顿，又问，“李林你可知道，人道真气，是因何物所生。”
“文思道理。”
李公都幽幽地说道：“不错，文思道理。人是万物灵长，观想法图可御天地元气；勤修肉身，五脏之中就生出先天气异；明识明德，精气神中就自然生发出真气。”
“人道真气，是知识，是道理，是文才，那真气若流淌出来，这逸散的真气，又是何物？”
“若是人道修者在说话间，文思涌动，却不能稍加约束，令真气不小心逸散，这真气余韵之中，又蕴藏着什么呢？”
李林悚然一惊，他的心思何其敏锐，背后瞬间冒出一脊的冷汗。
中午他嘴上复述着徐利辉所说的名家理论，心中却难免想起前一世界那两位伟人的教诲，想起自己学过的马哲教程。
人道学士显法于外界，七成靠的是口吐蕴法真言。
李林真气修为离学士还有不小距离，但在书生当中已经不弱，若他心中这样想着，真气流淌之间，说出的话听在人道学士耳中，真的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一句“对立与统一”，从他口中吐出，说得到底是这个世界名家合同异派的对立统一，还是那个世界的对立统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所说的辨证哲学道理，听在李公都耳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意思？
“大道真言，字字珠玑。”
李公都缓缓站起身来，大袖一甩，拂过桌案上的竹简，又背过手去，转头望着窗外。
李林额角一丝冷汗淌了下来。
字字珠玑的，自然不是他，而是那两位伟人。
即便跨了世界，那两位伟人的理论，也称得上震古烁今。
“看来李林你在人道修行上，有个好老师，”李公都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是青京的哪一位，是张大学士，还是刘大学士……不，也不对……不是他们的学说……”
“到底是为何……”
饱含深意的看了李林一眼，似乎忌惮着什么，李公都竟然没有接着往下问，而是拿起自己刚刚写就的竹简，轻轻一抛，李林赶紧接住。
“不知道为何教你的那位，只教知识，不教法门，我就越俎代庖了。”
“这一卷拿回去日夜诵读。修身养性是书生的必修课，各家都有独特法门，可以使真气不在话语中逸散。道士修成观想法图，法力凝实，也能因势利导，镇住人道真气，但终究不如人道诸派的经义。”
“修成之前，不要跟徐利辉论道。”
李林在心中吐槽，“教我马哲的孙老师只是个地球人，他不懂修行的。”
不过看李公都似乎误会了什么，李林也不好多言，只能谢道：“多谢伯父指点。”
李林出门后，李公都沉吟片刻：“身负绝世道法的人道种子，到底是哪一位教出来的弟子，为何我却不知晓？”
“李林的出身，也与那件事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