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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朗将郭佳衡看守在皇城中一个禁地,四周兵力充足。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郭家的触手,一个在五国都有暗卫的到底是不会死了其中一个头领就树倒猢狲散的。不到七日,郭演就在地牢,在皇城底下被救走了。孟瑜蔚听到消息的一瞬间是虚脱的,郭家能从地牢把郭演救出来,其势力已经不容小觑了。他们还是对郭家看走眼了。孟瑜蔚几乎是一瞬间就往无望阁走的。
守卫说他在游湖,果然悠闲,寒风凛冽都挡不住他,家破人亡伤得不够吗?
她在那个小湖边的亭子上静候他,开始冷静下来的。他们说好永不相见的不是吗?他披着风衣,寒江独影,他好像突然不一样了。孟瑜蔚拉走了一会思绪,拦住了想要叫他的侍卫,兀自离开了。
既然说了不见,便永不相见!
回府中,她让贾琪递了一封书信给郭佳衡,让他最好把他兄长的行踪交代出来,不然会波及自身。
他的回信是让她一定要来早日通知自己要如何被处死。孟瑜蔚很生气,但也很无奈被动,说到底他就是拿捏了她和孟朗的心软,不然也不会还能如此悠哉游哉过活。
孟瑜蔚几乎想要快马加鞭入宫让人处死这个混球,但是理智总是来得比行动快。想要郭佳衡死的人多了去了,要请旨排队也轮不到她的。
孟朗派兵四处搜查,本以为不可能有任何踪迹的。确没料到不到第二日,就传来了郭演横尸荒野的消息,听说死状很是惨烈,到底说不通的是,那些人千辛万苦救他出去,却让他如此惨死就罢了,还弃尸在一个如此荒凉之地。他们甚至有些怀疑那个人是郭演吗?可是再三确认结果都是他。
孟朗拦下了备下的毒药。
孟瑜蔚知道消息的时候也就觉得这郭家到底也算还是有个兄弟情深的,倒也没有那么不堪!
孟瑜蔚入宫找孟朗了解完情况,觉得此事就此算一个了结,只要后半生郭佳衡安份守己,肯定也不会太惨。
“靖云什么时候到?”孟瑜蔚一直忧心在南边的表妹。
“靖云应该这两日就要到了!”孟朗很早就吩咐人去接黎靖云了,他也着实怕她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颠簸,让人多仔细照顾了。
“你早日行册封大典吧,不要管什么守孝之事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拘这些大节了。这朝堂,再也没有故人了,没必要做给那一帮无能小辈看!”
孟朗点头,他的想法总是能跟阿姐的不谋而合,“此行路途奔波,也不知她旧伤可会复发。”
黎靖云到时是难得的烈日,秋天的北方少有的温暖。不要一周,国母册封大典就进行了。卫国,在动荡十几年后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半年的休养生息让大家都开始慢慢舒缓过来,当然也让别国终于知道了,这卫国已经不再是个内忧外患的小国了。起码明面上的内忧是不会有的,至于外患,就看会不会有人看他们不顺眼了。
第二年的春末,黎靖云流了第三个孩子,她没让太医告诉国主,像是早早预见了这种结果,她甚至已经开始平静接受这个事实。
孟瑜蔚来看她,太医署的消息流动很是快,黎靖云想隐瞒就是把这事想得太天真。太医是万万不敢耽误这种事情的,但孟瑜蔚遂了她的愿,嘱托了魏太医此事不必宣扬,拦了他觐见孟朗的路。
孟瑜蔚被贾琪搀扶着向长乐殿中走去,一进殿中就是一股子中药味,她也就当闻不到一般往里屋走。
“国母近日可好?”孟瑜蔚特意先发出了声音让黎靖云去整理自己的情绪,也许,她也不想看到什么哭哭啼啼、眉头紧锁的表情,因为就算是自诩经历过许多风霜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一个可能做不了母亲的女人的悲哀。
黎靖云收回了思绪,笑着迎过去,“阿姐今天这么晚了,还来看靖云。白日里要忧心国事,已经够忙的了,应该是靖云去拜访阿姐的。”
孟瑜蔚眼神示意婢女退下,她拉了拉黎靖云的手,果然凉得吓人,她赶紧捂了捂那双冰凉的手,温柔关切道,“近来身体还好吗?”
黎靖云笑了笑,“表姐你也太忧心我的身子了吧,我少时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自然也没有那么弱!”
孟瑜蔚少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的弟弟和这个姑父从小带在身边的妹妹,她不是自己姑母的亲生女儿,但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了,姑母走后,她一个人在寺庙守孝三年,也是这三年躲过了许多祸事。一个从小习武之人,武功几乎全废,带着孟朗三进三出寒栗林,躲过三国追杀,这到底是有多坚韧不拔的性子,连孟瑜蔚都无法想象。至少,孟瑜蔚从未遇见这样的凶险,甚至来说,行军打战多年的姑父也可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凶险吧!
孟瑜蔚总是不想去想他们遭的苦受的难,但是他们身上的“伤痕累累”都在提醒自己她其实谁都没有护住,越是这样,越是恨。而越是恨,越是难去爱,去爱那个年少两情相悦,后又相知相交的人,“靖云,我替你搜罗天下名医,一定治好你。”
黎靖云经营许久的喜悦转瞬即逝,换来的是感动的泪眼。她总是扛不住他们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关心。她这辈子不怕刀剑,唯独怕了这两姐弟的柔情。“表姐,我想替朗哥添些妃子,这后宫也添些人气,我在这里待着,都闷的慌了!”既然自己生不了子嗣,那也不能断了孟家的香火。
孟瑜蔚知道她想什么,拒绝她?她永远都会愧疚于自己不曾为孟家添子嗣,不拒绝她,她又怎么对得起她。说什么治好她的病,到底只是些安慰人的空话,连自己都不愿意听,她怎么又听得进去。“好!表姐替你跟朗弟说说!”
黎靖云嗯了一声,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盈盈,但心底其实也是在惋惜,她跟孟朗就是一时少年意气,到最后确连一个孩子这样的证明也不会有。黎靖云总信人生就该这么过下去,也不会想不这样会怎样,因为那样是没有意义的。她也不会去纠结孟朗喜不喜欢、爱不爱她,她只会把当他妻子当成份内事情去完成。
孟瑜蔚回府途中,又见面孟朗又在城门口上看着澧城的灯火通明,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手上多了一壶酒。他们互相感觉到了对方的靠近,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孟朗指了指一条街道,“阿姐,西街,还记得吗?我俩偷摸着跑出去买了许多小玩意,随身侍卫被父皇大骂了一顿。还有那里,原来的黎府,不到几年就又开起了商铺,姑父在那里教过我武功。”孟朗笑了起来,“阿姐,如果当年我不那么任性,不非要出走皇城,而是安安份份等着接受这个国主之位,你们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姑父还丢了性命,玄儿没了,父皇没了,东哥也没了,精锐十五卫也没了,丽贵妃也没了。”他说着哭了起来,“我不该那么祸害靖云的,她已经这么惨了,要是不用救我,她也可以找个普通人家的。甚至,要是不用救我,东哥一定就娶了她,一定会待她好的!”他嘟囔了一大堆,孟瑜蔚想来他这算是醉了吧。
孟瑜蔚和孟朗从不互相过问这几年各自的光阴怎么过的,说到底太多的不堪和折辱是不会想给至亲至爱看的。何况大家也不再是少年人了,互相道好已经足够了。
孟瑜蔚陪着孟朗静坐了许久,大致也猜到孟朗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这宫中,有些事情其实瞒不住的,自己倒也是多此一举了。
“朗儿,有些事,过去就过了罢,没人会怪你,阿姐不会,父皇也不会,其他人也不会,靖云更不会。你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难过后,要记得振作起来,阿姐在看着你,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孟瑜蔚这些话说的并没有抑扬顿挫,她不想当说教,她只想告诉自己的弟弟,自己还在,“靖云说要让你后宫添些人。到时,给她从后宫妃子的子嗣中领养一个忠厚纯良的孩子也未尝不可。”
孟朗给自己猛灌酒,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孟瑜蔚没有拦着他,看了他一会,觉得看不下去了,转身要走,“明日要迎齐国使者,别喝太醉!这夜里风大,这件风衣你披着,下次就是来此处,也留个人在下面伺候着,仔细自己的身体!”说完把风衣给他披上就从城上下去了。
贾琪站在马车旁等着她,孟瑜蔚收拾情绪,优雅走过去,还冲贾琪打笑道,“如今世道太平了,也要给你这个大闺女找个好人家了!”
贾琪被吓了一跳,“公主,奴婢就跟着公主一辈子了,谁也不嫁。”
孟瑜蔚被扣住了什么心弦,上马车时顿了一下,转头跟扶她的贾琪说,“跟着我有什么好的,受苦受难的。”说完就拉了帘子走了进去。
“跟着公主一点都不苦,还乐得自在。”孟瑜蔚听到了这句话,一路上陷入了无声的哭泣。自己这辈子算是够窝囊的,对不住的从来都是身边人,简直是现世版的扫把星。其实,孟瑜蔚也许是最能体会孟朗感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