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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兽笼被供奉在了祭坛的最高处,宽大的血红色绸带在风中摇曳,看起来像极了少女舞动时的裙摆。
东岭城的一行人走到近前,俯身向帝君朝拜。
“吾,东岭城使臣,特献神兽朱丝凤,愿得两城联邦之好。”
说话那人声音洪亮,虽是个年轻人,语气却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胆怯之意,看着衣着,或许是东岭城礼部的官员。
帝君的脸上一副冷峻之色,低头看向底下俯身朝拜的东岭使臣,高大的身躯使整个人显得很威武,虽然已是不惑年岁,却依旧英姿勃勃。
“倒是难为你们长途跋涉了...”
帝君虽然嘴上不咸不淡应了这样一句话,心里有着盘算。
他摸了摸脸边的络腮胡须,又似笑非笑着说道:“你们女帝的情,朕领了。”
说罢,又给使臣们赐了座,奉了茶。
其余皇族宗室和大臣们,也都纷纷落座观礼。
钟响三声时,祭礼宣告开始。
“启!”
随着年轻使臣的一声高喝,众人的眼睛一同看向了远处的高阶,上面正站着东岭城的四位法师。
他们依次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围在了神兽笼的周围,又各自从背上拔出长剑,一同抛向空中。
只见那四柄长剑同时悬在了神兽笼的上空,剑身朝下,疾速旋转着,发出阵阵的翁鸣声。
又忽而,笼子周围的空气像是收到压迫一般,发出“咔啦、咔啦”的瓷器碎裂般的声音。
众人哗然。
“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吗?”
有年轻的官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掩着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那声音,就像是空气中有肉眼看不见的一层网,在慢慢被切割着似的...
旁边有个年老的妇人白了她一眼,说道:“轻声些,这是法师在破封印呢,大呼小叫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封印?我怎么没看见啊?”那年轻的官眷大约是气不过,又皱着眉,问道。
“你当这神兽是那么容易捕获的?那朱丝凤可是上古神鸟,传说中性情暴戾,最难驯服,若不是被封印住,你以为那区区牢笼能关的住它?”
那老妇人眉飞色舞的说道,脸上一副得意之色。
又说:“我当年在家当姑娘时,家中有位教书先生,就曾是东岭城的老法师,且厉害着呢...”
说罢,她还不忘使劲白了一眼那年轻官眷。
两人细碎的说话声,远处倒是听不真切。
众人都凝神盯着那神兽笼上方悬着的四把长剑,依旧在旋转着。
“哗——”
突然间,那张隐形的网像是被彻底割裂了一般,空中刮起一阵大风,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气流被卷起又释放。
而那四把长剑重回了法师的刀鞘里。
那风中夹杂着褶褶的光,像是彩色的羽毛般,纷纷扬扬的落向地面。
“封印解除!”其中一个法师,高声向众人说道。
只见那笼中的朱丝凤原本低垂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又轻轻的摆动着长长的尾翎,最后终于睁开了双目。
它用力扑簌着翅膀,一双金色的眼睛,凶狠的看向法师和远处的人们。
“呜——”
笼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凤鸣声。
大约是没被驯服的缘故,它不停的抖嗦着身上赤红如火的羽毛,摇摆着长长的尾翎,很暴戾的样子。
它充满敌意的不停冲众人叫嚣着,甚至还从嘴里吐出一团团小火焰,隔着囚笼攻击着不远处的法师们。
朱丝凤的这番举动,倒是引得帝君颇有兴味。
他对台下的年轻使臣说道:“这神鸟这般桀骜,该如何驯服?”
那年轻使臣走上前,俯身说道:“以祭祀之人,血祭便可。”
帝君侧目,正看见了远处的小囚车,一挥手,又说道:“那便传祭祀者。”
底下的纷纷看向远处的“祭品”囚车,虽然看不清那笼子中关着的是什么人,却也不由得心生怜悯。
远远的,小囚车驶来。
夏千之闭着目,手中攥着吉祥锁,心中微颤。
她被侍卫押解着,缓缓的向前走去。
黑色的裙摆随着步子晃动,像是一朵盛开的黑莲。
令人意外的是,明明将被丢进兽笼,她却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整个人还很大方得体。
“这不是...那夏家嫡女吗?”
“听说是发了流放了,怎么却做了这祭祀之人?”
底下有官眷一眼便认出了夏千之,纷纷低声交耳攀谈。
她的相貌,算是京都城官眷女儿中,数一数二的美艳,很容易认出。
那些老妇人眼巴巴的盯着夏千之。
那脸蛋似是能掐出水一般,如墨般的长发不着饰物,却看着娇柔的紧。
夏千之穿过众人,跪在了帝君面前,垂着头,纤细的手指伏在额前。
“罪女叩见帝君。”
这样纤细软糯的声音,格外好听。
似乎是觉得很意外,帝君挑了挑眉毛,看向底下跪着的小人儿。
问道:“你是...夏千之?”
“是。”
帝君又深深凝了她一眼。
“朕瞧着你命格不好,但既是被选来做了祭品,便要认命才是。”
“是,罪女认命。”她抬起脸黯然的答道。
没人知道,她眼里的悲伤不是因为献祭将死,而是因为想起了父亲。
那天父亲惨死时的情景,那血淋淋的一幕,她永远也忘不掉。
忠君一生,却换来如此下场...
回想起上一次面见帝君时,还是去年的除夕,父亲带着自己去皇城中赴宴,宫里那日难得放了烟花,格外热闹。
宴上,帝君还赏赐了她一对攒珠步摇,作为及笄之礼。甚至还与父亲打趣着她的婚事。
那时,帝君看起来可真和善啊...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夏千之冷漠的站起身,独自走向了高阶。
一步一步...
那朱丝凤的凤鸣声,在耳边叫嚣着,似乎有着穿透耳膜的力量。
它巨大的翅膀扑扇着,席卷着那冷冽的风,呼啸的吹向夏千之小小的身躯。
越走越近...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吉祥锁。
底下的人,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似乎是等待着那下一秒的血腥与杀戮。
却没人看见,她手中紧握着的吉祥锁突然开了,里面藏了一枚尖锐的短刃。
下一秒,她便用那短刃向自己的手腕上割去。
那红色的鲜血,流淌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大约是很疼,她双眉微蹙,紧紧的抿着唇瓣。
终于,迈上最后一层石阶。
手腕上的鲜血,汩汩的滴落在地上,像是一朵朵红色的海棠花...
......
『我要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