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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值重阳,宁州家家户户都预备着出门登高,炉上温着菊花酒,文人雅客也免不了赏菊作诗卖弄一遍文思,有酒有诗才显得秋趣盎然。
宁州地界算是人杰地灵钟灵毓秀,因此人人都免不了要附庸风雅一番,连这城中的香冽酒肆都出了咏菊诗大赏,让众人评选出前三首咏菊诗,便送这三人各三斤的泉香冽,以及三斤的大闸蟹,也算是合了这九九之意。
宁州城里众多酒客、老饕听闻这消息心中不免蠢蠢欲动,原来这泉香冽不是那寻常的酒,制作极为困难。
只这酿酒的泉水就不简单,听说非得是城外山上的泉水流过青竹,冬梅,且要采集在大雪这天夹杂着雪水的泉水,并得十六芳华的女子用手一捧一捧放进坛中,一年之中只大雪这一天能得。至于这酒蠲在何处,又蠲多久就不得知了。并着宁州城里的众多才子,不为着这酒,只冲着那头三首诗也要争上一争。
因此这酒肆从早起便热闹非凡,这家的少东家兼酒保刚送完酒回程,只见门口一位穿着青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十分眼熟,细一看该男子剑眉星目,长相端正地阁方圆,耳垂稍大,嘴唇略厚,上半张脸略显凌厉下半张脸又稍显憨厚。
正是隔壁婶婶的表侄儿林显清,听说十几年前中了举子,没多久又中了进士。已去外地就官了的,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回了宁州赋闲在家。
少东家上前道:“林大官人?”
“这位仁兄,十分面善,不知哪里见过?”,林显清拱手道。
少东家:“我是你下马街表嬢嬢隔壁的,她是我婶婶。”
“原来是你,你今儿也来香冽酒肆作诗的?”
“我才帮酒肆送了酒回来,我们酒肆今天举办了这咏菊大赏,林兄有什么佳作?”林显清只当面前这人是个酒保,姓甚名谁并不知晓,但面上并不显示出什么,仍是笑道“胡乱做一首罢了,你送了酒快去歇歇罢。”
少东家心知,这林显清有些才气,此时必是一心要争一争哩,便道了告辞,又去干活了。
到了巳时半刻,一众人等终于评出了前三甲,林显清堪堪拿了个第三,和另外两人一同被请上台。店里的伙计说道“接下来由我们香冽酒肆的少东家,为三位才俊奉上今次的奖品。”
林显清只见刚才的酒保上台,因着刚才模模糊糊听人说掌柜姓秦,便说“多谢秦兄赐酒!”“林兄若是不嫌弃待会我们便去寒舍一聚?”
林显清思及自己才被赋闲在家,回宁州也没有多久,也应亲戚之间走动走动,便道“极好,我也应去看望看望嬢嬢,姑爹和秦家伯父的!”
“我父亲就在酒肆,估计不得闲,我们进来说话!”林显清进了酒肆看到掌柜,才对这门亲戚有了印象,毕竟这几载,在外混得风生水起,难免忘了一些。
思忖着,原来他们家和姑爹家并没有分爨,想是后来家里日子渐渐过好了,便分了?或是妯娌关系不好,没法一起了?或者是二房之前想着从秦家大房分一杯,才闹分家的?林显清正暗自瞎捉摸,又想算了别人家事与我何干。便道“显清叨扰秦伯父了。”两人不过寒暄几句,秦掌柜自又去忙着接待酒肆里的客人了。
林显清与少东家便往秦家走去,途中不过买些干果肉脯当做伴手礼。到了下马街,先去了秦家,家中无人,原是秦家姐妹和老母亲一起去城中上香。两人便一同生火将螃蟹蒸上酒也热上。趁此期间一起去了隔壁。
林显清在门口便道“嬢嬢在家吗?”只见一个瘦削妇人过来开门,来者正是秦林氏。妇人一看原是自己当了官的表侄儿,便分外热情:“显清,我的侄儿,竟有几年未曾得见,今儿出落的越发贵气了。你姑爹今儿还在衙门里值班,你且先进来坐。待会喊他回来一起喝酒。”
撇眼又见了隔壁秦家侄儿,便也堆出笑道:“孟书也在?你们二人怎在一起?”
林显清暗道。“原是叫作秦孟书”二人便把如何相遇,如何结伴回来一一告知。不多久也到了午时,秦林氏留饭,秦孟书便将家中的酒蟹,拿来与秦林氏同食。笑道“侄儿叨扰婶婶了,婶婶与我们一同饮酒吃蟹,去去这大寒天的冷气吧!人也得松快几分”
秦林氏不甚酒力,不过吃了蟹便又去院子里干活,留下秦林二人在屋子里说话。酒过三巡二人的话匣子便已打开。秦孟书到:“显清兄,因何缘故回的宁州?”
林显清苦笑道:“我在外做官也有十年,有升有贬。我一两年前被左迁至临安的万屿县才当了县令,只因有一对夫妇被七八个贼人追杀,到了我的地界上报了官,说是寻求官府庇护。他们二人,浑身是伤,行迹狼狈不堪,不像是扯谎。我自当是派人前去捉拿,哪知去时这贼人早没了踪影。”
“那想来是这贼人早就得了风声,逃了吧?”“不错,我也是这样想,是县衙出了内鬼,正准备动手去查。谁知当时去捉拿的衙卫中一人当夜暴毙,我也于当夜收到警告,说是让我将夫妇二人驱逐出县界,其余不许多问。否则下个暴毙的便是我。”
秦孟书吃惊道:“何处的贼子竟如此大胆?杀人劫财竟这样穷追不舍?”
“哎,我知道若这样赶他们走,这对夫妇必定要死,便派人护送。过了半个月护送的衙卫回来说,那对夫妇被人劫走,死活不知。再过了半个月我便被停职。说来也怪,我这停职也没说要来查办,只是不许我待在临安。”秦孟书一时不知如何搭话,只道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事。
好在林显清本身也是豁达之人,并不久作伤感,只说“我从万屿县往东,沿海绕道而回。到了宁州的东海边,竟发现了一件怪事!”
“何事?”
“我记得我们宁州海边东去不过二里地的方向应有一座小岛,上面只长一棵树的那个。今次去竟没有见到。岛也没了,树也没了。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显清,你没记错,那座岛和树的确没有了。”
“是被水淹了?还是被人挖了?”
“都不是,是一夜之间没了。”
“何时的事,我竟没听说过。”
“不过五六年左右的事吧。对了五年前出了一件奇事咧,只不过我也是从酒肆里听来的。说是我们宁州最高的门第里发生的事。只是不知真假。”
林显清思忖道:“最高的门第?那岂不是惠王……”
“我是不知道真假的,许是那人瞎编的呢?”
“那这奇事是何人给你道来的?”
“这事说来也怪,竟是一个从未在在宁州见过的疯和尚,那日后半夜他来酒肆中化缘,不要吃食,只为化一口酒。”
“哈,竟是个吃酒的和尚,想来是为了一口酒,编排出的故事吧。”
“我也这样想,不过他却说得有模有样的。我且问你,你可知这户高门有几子几女?”
林显清:“我只记得他家有三子二女,长子次子皆是正室所生的双生子,三子二女乃是侧室是所生,长女是一妾媵所生。”
“五年前,我也是这样回那和尚的。谁知那和尚却说‘明日便又多一个聪慧的姐儿了’。我又道,和尚是个算卦的,知道别人明日便要生产。谁知和尚却说,早就有了。”
“这话奇了,又说明日有,又说早就有。到底何意?”
“我正欲细问,那和尚却拿了酒,不见了。到了第二日,却听说那府里从庄子上接回了一个聪慧可人的小姐,这五年来一直养在正室身边,如今已是豆蔻年华”
“那这小姐到底是嫡出还是?”
“至今没有明说呢。不过我后来又听来往的商客说,府中一直有个痴傻的姑娘,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后来这个姑娘也不见了。再后来便是庄子上来的小姐”
“这难道是同一个人?我听闻十三年前,王妃不幸小产。难道其实是生下的这个痴傻姑娘,五年前治好了……”
“林兄慎言,这高门和王府是不是一家,我们不可妄自揣测。如若真是,往小了说这事皇家秘事,往大了说惠王却是欺君了。”
“是我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林显清猛地一惊,背后出了一层麻麻冷汗。
秦孟书见状转移话题到:“显清,如今在家可有什么打算?”“孟书,可是有什么建议?”
“城中的白霞书院,正在招先生,你的策论是极好的,何不去试试呢?”“那是我出来的地方,想来我也该去看看。”
一番闲聊过后,二人困意袭来,便携手回了秦宅自去困觉。醒来已是申时二刻。
此时,宁州城里最高的门第里正为着这重阳宴,忙的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