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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孟如鱼知道机会来了,嘴角有一丝笑意浮现,但很快被压下去了。
“我等二人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嬴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将它放在桌子的角落,望天长叹了口气。
他慢慢起身,看向我们说道,“可愿出去走走?”
孟如鱼应了一声好。我看他起身了,于是吃掉手里的最后一口点心,在身上拍打了几下,将身上的碎渣扫掉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们随着嬴政的步伐慢悠地走到了院子里,他朝院子里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回避。
周围的侍从们得令,弯着身子散开。
下午的天气很晴朗,此时是夏天,果然如资料里记载的那样,明朗的太阳将空气烤的焦灼,炎热中却又有着宁静的安详。
有一阵好听的虫鸣声从院子里栽种的某种大树上传来,我猜那是传说中的知了声。
强忍住跑过去瞅瞅这小东西长什么样的冲动,我们跟着嬴政走到了较为阴凉的地方。
嬴政一边走,一边看着院子里的草木风景,他突然说道,“朕十三岁的时候…就被推上了王位。”
“那时候朕还小,什么都不懂,朕只知道朕是要接手这天下的人。”
“天下。”他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然后丢掉。
我突然有种此刻他不是一个帝王的幻觉,仅仅是个普通的,有些脾气还挺闹腾的中年男子。
“朕二十一岁开始亲政职权,仅…十年时间,朕就把这天下统一了。”
“朕之前的千百君王,哪个不想统一这天下,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朕亲政前一直觉得…天下一词…真的很大,很遥远。”
“可是啊,”
他停下脚步,正对着院子里的一个小池塘,里边有红白锦鲤越游越远。
“君王应当用一生憧憬的天下,朕就这么得到了。”
嬴政语气里有些无奈,甚至还有点迷茫。“这天下该有人来打理,从小朕就被告诉这个人就是朕自己,这是朕的义务,也是朕的宿命。”
“现在天下朕有了,什么朕都有了,可朕没有什么成就感。”
有阵略带凉意的风吹了过来,顿时消去了我身上的热意,但嬴政却咳嗽了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已出了些汗,额头有几滴汗水的痕迹。
“朕身子也没以前好了,甚至——咳咳,朕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时日无多了,经常觉得乏力,疲惫,有的时候啊..怎么睡也..睡不够。”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个沧桑的人。
然后我这才想起来,古人平均的年龄都不高,四十余岁已经算我们那个时代的老年人了。
孟如鱼始终低头沉默着,看不出他在思考些什么。
嬴政突然转身,眼神炙热地望着我们,“可朕还想要更多的时间,朕想体验不同的生活,朕想去追求一些新鲜的事!”
卧槽,他不会是不想当皇上了吧?
我懵了,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朕渴望长生!像神仙一样长生不老,永远年轻!”他此刻表现得就像个临终前疯狂信仰某种邪教以求活下去的可怜人一样,冲着我们大声又抱有期待地询问着,“你们是真人,你们懂的吧,你们懂朕的渴求吧!”
我和孟如鱼轻轻点点头,孟如鱼单手伸至胸前,手指做了个我在某部动漫里看过的帅气中二结印,淡然道,“修仙之人,自然理解。”
高!
仙气瞬间拉满!
这操作秀我一脸。
嬴政一脸感动,脸都红了一圈。
装还是孟大团长会装。我悄悄给孟如鱼比了个大拇指。
“所以,我们能帮到秦皇什么呢?”趁此机会我赶紧问嬴政,我怕他又陷入狂热状态里无法自拔。
嬴政揉了揉他的太阳穴,顺便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道:“二位可会练仙丹?”
仙丹?啥东西?
虽然我没怎么听明白,但孟如鱼还是率先接下了话。“当然。”
先答应下来,回头遇事不决陈艾解决。
我猜孟如鱼也这么想的,什么仙丹啥的到时候找陈艾做出来个差不多的糊弄一下,眼下顺着嬴政的话让他愿意奖赏我们些宝物要紧。
嬴政又激动地问,“那…那二位仙人可知晓如何炼制长生丹?”
长生丹??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有长生不老什么的功效。
我有些汗颜,怪不得历史上记载嬴政后期迷信的很,这长生丹的美梦都想出来了了。
孟如鱼假装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然后缓缓道,“此丹…记载甚少,需奇珍异宝,奇花异草,怕是耗时又难练….”
嬴政瞬间接话,“二位需要什么朕就满足什么!”
孟如鱼闻言瞬间露出他的招牌淡笑,只是我总觉得此时他像个狡猾的狐狸。他笑道“..但…也可一试。”
“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能看出嬴政此刻是真的开心,两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板,豪迈笑着。
我向孟如鱼使了个眼色,趁嬴政不注意敲了敲多功能腕表,向嬴政所在位置的反方向比了比,示意孟如鱼找个机会离开嬴政一段时间。
孟如鱼看懂了我的意思,咳了一声,然后对嬴政说道,“时间不早了,我等二人可否先行告退?”
嬴政连忙叫我们稍等,他大喊了一声“扶苏!过来!”
之前那个被踹了一脚的人立马从远处跑了过来,“儿臣在!”
啊这。
原来他俩是父子啊。
仔细打量了一下扶苏这个人,虽然身系了把刀,但气质却更像个书生,让人忍不住想称呼他为公子而非将军。
嬴政道,“把你腰牌交出来。”
“啊?”
扶苏愣住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腰牌,只是看扶苏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必然贵重。
“别废话,赶紧的。反正你也用不上,人家看你脸就知道你是谁。”嬴政皱了皱眉,对扶苏凶道。
唉,原来这也是个看脸的时代。
扶苏委屈巴巴的从腰上拽下来一块牌子,那牌子是用某种看着极为精美的木头雕刻的,上面刻着好看花纹,我隐约看见背面有刻着扶苏二字。
嬴政将牌子递到孟如鱼手中,道,“这块腰牌可要收好,明日二位真人进宫见朕,对门卫出示这牌子,他们自会放二位进来。”
“明日再与二位细谈,二位若是着急的话就先走吧。”嬴政对我们笑道。
孟如鱼正要道谢离开,我突然想起来件急事,于是叫道,“等下!”
嬴政和孟如鱼纷纷转过头瞅着我。
好像我这一声叫的有些突兀…
“额…不知秦皇可否给予我们两件凡间衣裳和…钱。”我尴尬地说道。
孟如鱼显然把这事给忘了,我俩现在打扮的不像个正常人,而且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当然,我指这个时代的钱。
嬴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对扶苏招招手,道,“二位真人当真是与世隔绝太久了,朕理解,哈哈哈哈!扶苏,快去给二位真人准备些钱和衣裳!”
扶苏应了一声,带着我们往一间屋子走去,嬴政和我们走的是反方向,他道,“朕先去忙了,二位准备好了自行离去便可。”
我们向嬴政行揖礼,然后走进一间屋子,扶苏没多久就拿来了衣裳,又给了我们一人一袋子银两。
然后他就站在这不动了。
“那个…这位公子,你要看着我们换衣服么…”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啊?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脱这件衣服。”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耿直。
我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仙家秘术,不可说。”
这傻孩子依旧不肯离开,“不行,我得替父皇确定下你们不是骗人的。”
嘴上这么说,他眼神里充满着好奇,跟我们是变魔术的一样。
我无耐的和孟如鱼对视一眼,拍了拍空间盒子。他会意,我俩先是把东西都收进了空间盒子里,然后掏出了隐身衣直接批在了身上,从扶苏的眼前消失不见。
这动作我俩熟练的很,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扶苏目瞪口呆。
孟如鱼冲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我俩悄悄的从扶苏身边经过,走出了屋子。
临出屋时我觉得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好。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呆住的扶苏身后,轻轻朝着扶苏脖子后边吹了个口凉气。
扶苏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直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跌坐在地上,“鬼啊”“鬼啊”的乱叫。
我趁机撒腿就跑,刚出院没多远就被孟如鱼一个拳头砸在脑袋上。
“你干啥哇!”我委屈道。
他瞪了我一眼,“你要是把人家吓傻了咋整!”
我嘟了嘟嘴,“我那不是留下来点会仙术的证据嘛…”
“下次不许这么欠!”孟如鱼白了我一眼,表情凶巴巴的。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我们找了处四下无人的小树林,将身上的战甲褪下,然后换上了这个时代的袍子。
将战甲收进空间匣子,我和孟如鱼面面相窥。
“现在干嘛?”我问他。
“先往城中心走吧,看看能不能碰到陈艾他们。”孟如鱼耸耸肩。
孟如鱼打开腕表,调出来地图确认了一下方向,我们向着城里走去。
路上我问孟如鱼,如果找不到他们三个怎么办,孟如鱼说那就在宫内弄出来点远近闻名的动静,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我又问他有没有啥推荐的宝贝适合带回去的,他拍了一下我脑袋,说自己看陈艾发的资料去。我嬉皮笑脸地跟他讲不急不急,晚上找地方住的时候再看,先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烟火气息。
…
咸阳这座城市很漂亮,我是说,比堡垒漂亮多了。
虽然我没有见过其他的城市,但我很喜欢这种氛围。
走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太阳慢慢落下,余辉与暗蓝色的天交互着,渲染出一副好看的颜色。
街上的商铺纷纷点亮一盏盏灯笼烛火,在高处看去,一片灯火阑珊。
行人熙熙攘攘,白天出摊的小贩们开始收拾器具准备回家,而夜晚出摊的商贩们刚刚推着小车或担子从家中走出。
偶有捕快骑马奔腾而过,不知是奔向江湖何处。
又或是有精致马车慢慢回府,不知是哪家闺秀或才子云游一方后归家。
铺路的砖石边缘有生青苔,使得路上色调不再单一,煞是好看。
路过大小池塘,水里绿荷衬粉莲,有鸳鸯戏水留下阵阵涟漪。桥上男女情侣牵手而行,少女打着花伞,少年爱意满盈。
麻雀在房檐叽叽喳喳,有烟从家院徐徐而升,香味在街上散开,招呼着玩耍的小孩回家吃饭。
我们寻了一处略显繁华的酒楼,走上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望向窗外可将这些风景尽收眼底,星星逐渐在夜空浮现。这片星空与我在太空看到的风景不一样,很遥远,触手不及,但那点点星光却如梦中幻景,美好在光点的闪烁里万古长存。
我们点了些菜肴,很多都没有见过,但近乎是把鸡鸭鱼和猪全点了一遍,也不顾那服务的伙计劝阻点的东西太多了吃不了,又要了两壶陈年美酒,反正嬴政给的钱足够大方。
艺伎在这层的正中央弹着琵琶,悠扬的歌声在屋内回荡,不时有客人拍手叫好。
那女子生的好看,一双眼睛笑起来如新月映在水面,含情脉脉对着那些客人微微鞠躬答谢,但这无法掩盖她眼神深处的一丝哀愁。
也许这个时代之下的人们也活在两面之中,坚强的笑容是为了掩盖生活暗处的悲伤。
没过多久,菜就端了上来。
秦朝的菜做的很简单,大多数以煮或炖为主,作料放的也很少,姜与盐等撒上一点。
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吃真正的肉。
我和孟如鱼对视一眼,我举起筷子,缓缓伸向了盘子里的一块肉。
这大概是块猪肉,肉被煮的发深灰色。筷子在夹起来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肉本身弹嫩的质感,以及夹起来的时候汁液从肉里溢出来的画面不停刺激着我刻在骨子对真实食物的渴望。
我看向孟如鱼,他不说话,但我能从他发抖的手上感受出他的激动。
收回视线,我盯着筷子上的那块还散发着热气的肉,咽了口口水,轻轻张开嘴,慢慢的,隆重的,有仪式感的,将那块肉一点一点放进了我的嘴里。
牙齿合拢,摩擦,完成了咀嚼的第一下。
肉的香味在嘴里炸开,汤液从肉里蔓延而出,流在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最后顺着喉咙率先进入胃里,温热舒适,如先润至脾肺,再至全身。
肉很有嚼劲,这和合成肉太不一样了。
合成肉的每一丝都是被安排好的,但这块肉的口感是毫无规律的,肥腻相间的,是真正的肉。
没有什么太香浓的作料味,却将原汁原味体现的淋漓尽致。
本性呼唤着我,吃掉它,将它吞下去。
我听从了我的本性,人生第一口真实的“肉”至此结束。
不知不觉有热泪从眼角淌了出来。
好多堡垒里的人,努力了一辈子,就为了吃上一口这样的肉。
这口肉里有我们生活的意义。
窗外繁星与地上星火照应着,泪眼模糊之下我更看不清天与地的区别。
我举起酒杯,抿了口酒。
古人的酒因为做工问题度数并不高,所谓再烈的酒也不过像现代啤酒一样。
“你知道,文化遗产——那种真正的宝藏,在哪里么?”
我突然说了句这样的话,然后自顾自的回答了它。
“在这些没办法带走的风景里啊。”
但…这样的酒,真好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