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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离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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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该是什么样子的,是依依作别还是痛哭流涕。

    赵郁一直不敢想这个问题,他害怕离别,也害怕送别。

    临近毕业分别季节,这时候倒是有些羡慕章玥了,她的三个舍友和她一起考进了内大的研究生,四个人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是倒也不用离别。

    赵郁的三剑客组合也面临着散伙,另外两剑客要去北京将贱气发扬光大了,其他的舍友也是来自天南海北,离别那一天,赵郁因为要等章玥一起,会晚几天离校,所以就与这些要走的人一一送别。本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在送王珂他们上飞机后,一个人坐在了人声鼎沸的候机厅内,泣不成声。

    “擦擦眼吧”有人递来了一包纸巾。

    “谢谢,你也是今天回家么?回济南?”赵郁接过纸巾,长长吸了一口气,轻声对詹澜说道。

    “去南京,在那边找到了一份工作”詹澜也坐了下来。“我还有两个小时登机”

    自从那次事情过后,和詹澜好像很久没联系过了。

    “王珂都和我说了”詹澜突然说道。

    “都说了?”

    “都说了”

    “好吧”赵郁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詹澜好像也兴致缺缺,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要和章玥回去你们那边么?”过了很久,詹澜突然开口,章玥这两个字好像加重了语气。

    “嗯?嗯,是啊”

    “哦,知道了”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詹澜今天离开青岛去南京的事情,谁也没有说过。英语专业其实很早就答辩完可以离开了,舍友也很早就已经走了,只有詹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故意买了晚几天的票,好像想和谁离别,可是最终谁也没有和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呢?都要离开了”詹澜想。

    可是在进了候机厅的时候,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还是觉得很开心,同时也很伤感。

    此去不知道经年几何了,算了吧,还是不去见面了。

    打完热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好像是在哭,詹澜一时间感同身受,鼻子也酸酸的。想了想,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走了过去。

    。。。。。。

    和章玥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其实都是很轻松,很充实。章玥是个矛盾体,内心很小女人,性格却很独立。她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规划,甚至有自己的空间。她的生活规律的可怕,她的自律也让人佩服。总之和章玥在一起后,大到未来的职业规划,小到每天的生活作息都已经被完全安排。但是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章玥却抛下了自己的独立,完完全全变成了个小女孩,她会撒娇让赵郁帮她剥虾,会缠着赵郁不让他打游戏,会趁着赵郁睡着,偷偷给他涂新买的口红,也会在街上可怜兮兮地说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会给女朋友系鞋带。

    这种矛盾的结合体让赵郁深陷其中。

    毕业回到老家后,赵郁在亲戚的公司里当会计,章玥在内大读硕士研究生,两个人租了一间小屋,精心装扮后当作爱巢,很多很多的事情,点点滴滴都发生在这里,赵郁曾经想将这些事情匿名分享到网上,后来因为小气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甜蜜,就不了了之了。

    在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章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妻子的角色,她帮赵郁挑选内衣袜和衬衫领带,招待来家里玩的发小,没有课的时候洗衣做饭,打扫家务。赵郁每天上班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熨的齐齐整整。所有认识的人都羡慕赵郁有个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就连赵郁也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命运眷顾的人,章玥却说认识赵郁才是她最幸运的事。

    他俩说好等章玥一毕业,就去见双方家长,领证结婚。

    那么好的女孩,我该更努力一些,才能配的上她。赵郁时常这样想。

    也许是没有后顾之忧,也许真的是上帝渴望那个优秀的女孩得到更好的,赵郁跳槽到了一家外企,章玥也通过校招进了一家国企,两人也在不久后在双方父母和亲友地见证下迈入了婚姻的殿堂,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爱巢,也很快就有了爱情的结晶。

    单位的领导的赏识,家庭的幸福,让这个勤恳努力的年轻人感觉血液中都充满着活力,仿佛未来的一切都触手可得。

    可是上天是很公平的,给了一些,就要夺走一些。

    得知噩耗的那一刻,赵郁肝胆欲裂,心脏好像被人紧紧的攥着,狠狠地不住拉扯,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听不到别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跌跌撞撞地闯进病房,怔怔地看着同样看着自己地章玥,然后猛地扑上去抱住眼前憔悴地像一张纸的女人。

    “没了?”怀里的女人声音嘶哑,尝试着抬了抬手回抱自己的男人,最后颓然放下了,虚弱身体都支撑不了简单的动作。

    “你没事就好,没事的,没事,你好好养身体,不要多想,我们。。。”男人的脖子好像被人掐着,艰难地说了几句,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都怪我,全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孩子”章玥空洞地眼神和喃喃地话语,让赵郁后背发凉,一瞬间冷汗出了满头。

    “产后综合症”在场的所有人的脑中蹦显这个词。

    “不怪你啊,没有人怪你,玥玥,你听我说,现在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胡思乱想,求你了,不要乱想啊,求你了”赵郁担心、紧张、害怕,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眼前一黑,瘫坐在了椅子上。

    赵郁的父母,章玥的父母也慌乱起来,安慰章玥的,着急找医生的,病房中乱成一片,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章玥的眼神从空洞慢慢变为了坚定。

    “那么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瞒得住她,生完孩子后只是从护士的只言片语之中就察觉出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时没人和她说,她也害怕得到答案,当时她在病房中的肯定伤心、害怕,很想说出她的感受,她肯定那个夜晚最想我能在她身边,而最应该在身边的我却不在,我都做了什么啊”事情发生以后的半年,王珂和李杰才渐渐知道了消息,赶回来与赵郁见面时,昔日的好友已经满脸沧桑,醉眼朦胧,断断续续开始吐露出来。

    “兄弟,你也需要倾诉,你也不容易,我们知道的太晚了”王珂和李杰是二人共同的朋友,发生的事情让他俩也难过了很久。

    “孩子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难产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我和父母还有岳父岳母用了很久的安慰、陪伴让我本以为已经过去了,她也从这件事情走出来了,开始慢慢放松了对她的照顾,谁也没想到那只是她害怕我们担心,一直在假装开心骗我们,直到她离开,我才知道她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

    “那天我出差为什么没有提前赶回来,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承担宝宝离去的事实。她去世的那天,我又在哪里?我在外面喝酒”赵郁用牙狠狠地咬着玻璃杯沿,含糊不清地还在不住喃喃自语。

    “章玥,我的心也很难受,你走了,我要和谁说去呢”

    宝宝的意外离开,让赵郁充满了伤心、内疚和自责,再加上章玥的病情,导致工作也一落千丈,家庭和工作的双重打击,让这个不到25岁的年轻人身体也逐渐消瘦和虚弱,但是因为是男人也是一家之主,所以不得不硬挺着每天安慰照顾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是有时候看着章玥那双曾经神采奕奕的眼睛变得时常会呆滞,总是充满自信的漂亮脸庞开始变得清瘦和沧桑,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里变成如今的模样,赵郁便感到难言的失落和恐惧,每天照顾章玥休息之后,总会找个僻静的小酒馆喝很多酒,借酒精逃避现实。

    那次喝完酒回家后,在浴缸中看到了已经安静离去的章玥,那张褪去了血色的苍白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这次离开对她来说是期盼许久的结果。

    书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写给他的信。

    “亲爱的老公,这是最后一次写信给你,好想亲口告诉你我好爱你啊,我好不想离开你,可是我又害怕看到你,害怕你会怪我弄丢了宝宝,也害怕你一直安慰我,我想走了,我好累啊,我去找宝宝应该就轻松了——爱你的小郁”

    那么聪明的女人却始终解不开她自己的心结。

    章玥离开后的很多年,赵郁都会做一个梦,梦中他和章玥在机场送很多朋友离开,在梦的最后,章玥总是会回过头,紧紧抱着他说,老公,我也要登机了,然后挥挥手离开了。醒来后赵郁每次都很想再回到梦中告诉她,能不能不要走,我真的好想你。

    章玥走后的每一个冬天好像都格外的冷。

    离别该是什么样的?赵郁不想知道。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的离别,有的很短暂,有的则是永远,但是不管如何,那个被留下的才是真正值得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