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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稍微回转,回到谢叔方率军赶到西城南门前看到李二等人私自开城的那一刻,同一时间,太原军另一名重将冯立派去与李建成联系的使者也急匆匆奔回了晋阳宫,再次报告说武士彟转达李建成话语拒绝见面,还报告了李建成护卫都在李元吉府外报告的重要情况。
虽然这次仍然还是有鬼迷心窍的武士彟出面诓骗,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冯立无论如何都是心中大疑了,当下冯立立即决断,一边让李建成的另一个亲信杨文干率军严密守护晋阳宫和粮仓武库等重要机构,一边亲自率领本部人马急赴李元吉府迎接李建成。结果才走到半路,南门那边就传来了喊杀声音,冯立大惊失色之余不敢怠慢,赶紧喝令军队加快前进,几乎是飞一般的冲到了位于太原西城西南部的李元吉府外。
图穷匕见,冯立带着本部人马飞奔到了现场时,李元吉府的门外也已经是一片大乱,之前被李建成带来的侍卫正在拼命敲打大门,大吼大叫要求开门,同时还有卫士飞奔到冯立面前,说是李元吉家的府门刚才突然关闭,还怎么叫都不肯再开。冯立闻报脸色顿时一片苍白,赶紧大吼道:“马上包围齐公府!弓箭准备!撞门!把门撞开!”
冯立麾下的太原军将士飞奔围府和准备弓箭的同时,众侍卫刚要撞击大门,李元吉府的院墙上突然露出了一颗人头,却是老李家目前资格最老的光杆总管李神通,十分威严的大喝问道:“冯立,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敢在这里胡来?马上走,带你的人走!”
“李神通?!”冯立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就猜到了不少个中情况,忙大喝问道:“李神通,左都督在那里?你们把左都督怎么了?”
“冯总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李神通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左都督是全军主帅,我们敢把他怎么样?他现在很好,就是齐国公现在病得太重,左都督必须要守在齐国公身边,所以才命令我们关上府门不许外人打扰。左都督还说,贼军来了你们只管去迎敌,用不着替他操心。”
“少废话!”冯立那里肯信,用马鞭指着李神通大吼道:“马上把左都督请出来见我,不然我就撞进去!”
“左都督走不开。”李神通大声答道:“听声音,贼军已经杀到城门下,冯总管,你是西城守军主将,还不快去看看?”
“放箭!”冯立一眼看出李神通的故意拖延时间,立即下令放箭,他麾下的太原军士卒毫不犹豫,立即松弦放箭,可惜老狐狸李神通却早有准备,一个缩头就躲开向他射来的密集羽箭,然后冯立再次下令撞门,侍卫也立即用身体撞击李元吉府门,然而李府下人早已用身体顶住了大门,侍卫撞了好几下都没能撞开。冯立见了更是大怒,忙又命令士兵攀墙入院,杀进院内去开门。
第一名太原军士兵登上墙头,然后还没等他跳进院内,院中就已经飞出一波羽箭,把他射得跌落院墙。临时之前,那太原军勇士也喊出了院内情况,“院子里有兵,是齐国公的家兵!”
惊怒担忧之下,冯立命令士兵不惜代价的强攻入院,他麾下训练娴熟的太原军士兵也迅速组成人梯帮助同伴上墙,那边李建成的侍卫也象发疯一样的拼命撞击大门,而李元吉府的家兵也不甘示弱,一边不断放箭射击上墙敌人,一边向院外抛出了几枚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火药瓶,炸伤了好些太原军士兵。李元吉府内外很快就是杀声震天,刀枪碰撞不绝,激烈程度直追同样处于激战中的南门战场。
冯立这边毕竟人多,激战了小半柱香时间,便已有二三十名太原将士翻墙杀入了院内,联起手来去砍杀那些顶住大门的李府家兵,在他们的帮助下,快要急疯的李建成侍卫也终于撞开了大门,呐喊杀入院内,冯立稍微松了口气,赶紧命令士兵杀进院内,自己也迫不及待的下马冲进院内。然而冯立进得大门一看时,李府家兵早已退往了二门继续坚守,冯立更加焦急,忙又率军去攻打李府内院,同时命令包围李府的士兵从后院翻墙杀入李府,全力寻找李建成的下落。
与此同时,西城南门那边的喊杀声已经明显更加激烈,还有人飞报说李二等人已经打开了城门,冯立更是叫苦不迭,只能是寄希望于谢叔方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同时催促士兵赶紧攻打后院。好在太原军将士也知道形势危急,作战卖力动作迅速,还拆下一根立柱当撞门猛撞李府二门,终于还是成功撞开二门杀入后院,后院里的李府奴婢丫鬟大呼小叫,乱成一团,太原军将士却顾不得怜香惜玉,见人就杀迅速打开道路,很快搜索到了李氏宗族聚集的李元吉卧室近处。
顺利进展到此为止,虽然李元吉家里那些侍侯他围猎走狗的家兵已经被杀多人,剩下的也乱糟糟的毫不还手之力,但是仔细看清了李氏宗族现在的模样后,却没有一名太原将士再敢上前一步了——因为五花大绑的李建成已经被李氏宗族围在了中间,李元吉还亲自提了一把刀架在李建成的脖子上。
收到报告后快步冲到现场,看到李建成只是被擒但并没有受到伤害,冯立悄悄松了口气,然后迅速对李元吉等人说道:“四公子,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想多问,放了左都督,我让你们走,你们爱去那里都行!”
“放了他?”李元吉笑了,狞笑道:“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哄?那有这么容易?马上给我让路,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他!”
嘴巴被勒的李建成呜呜大叫,要求冯立发起进攻,但投鼠忌器的冯立这会那敢下手?所以只稍做盘算,冯立就喝道:“让路,放他们走!”
太原军将士依令让开道路,李元吉见了得意大笑,很是满意的夸奖了一句兄长麾下果然还是忠臣多,然后立即推着李建成上前,李神通和李叔良等李氏宗族则是各执兵刃小心保护李元吉和李建成,小心翼翼的穿过冯立部下让出的道路,冯立找不到机会抢回李建成,只能是铁青着脸率军跟随,监视着李元吉等人出门。
坏消息雪片一般的不断飞来,首先是隋军将士成功夺占城门,然后是发现刘德威也已经叛变,接着是谢叔方因为被隋军将士缠住,被堵在了千斤闸外,同时隋军将士还已经发起了蚁附攻城。冯立听了叫苦,除了派人火速命令刘德威和谢叔方的副手各自指挥本部作战外,又冲着李元吉等人大吼道:“李元吉,你们现在就把左都督放了!我对天发誓让你们出城,你们爱去那里都行,我绝不阻拦!”
李元吉等人听了只是狞笑,压根不搭冯立的茬,李建成则努力说道:“冯立,别管我,杀了这些叛徒,太原义师从现在开始以你为首!”
砰一声,李元吉一肘子砸在李建成脸上,又冲冯立吼道:“马上把路彻底让开,我们要从西门出城,出了城,我们就马上放了你主子!不然的话,大家鱼死网破!”
左右为难,冯立额头上汗水滚滚,又稍做考虑,冯立只能是向自己的副手李安远吩咐道:“南门那边战事紧急,我必须得马上过去!你带五百士兵监视他们出城,让他们在城门处放了左都督,但记住两点,一是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左都督,二是绝不能让他们把左都督带出城!”
同样是耿直忠臣的李安远一口答应,冯立这才急匆匆率军直奔南门指挥作战,李安远则率军小心监视着李元吉等人西进出城,李元吉等人压力一减,也赶紧推拉着李建成迅速西进,李建成呜呜喊叫,要求李安远发起进攻,李安远却根本不敢听从。
李元吉府距离西门不算太远,没过多少时间就把李建成强行带到了西门甬道内,喝令城门官打开城门,城门官手足无措,只能是向李安远请示命令。李安远则是先命令士兵上城确认了门外没有敌人,然后才向李元吉等人喝道:“把左都督放了,我让你们出城!”
“先把城门打开,然后我们再放李建成。”李元吉冷笑答道。
犹豫了一下,李安远还是无可奈何的下令开门,但又下令只许开一条缝,太原门兵七手八脚,赶紧把城门打开一条缝时,李安远又令李元吉等人放人,李元吉等人则是非常狡猾的把李建成顶在最前面当挡箭牌,然后逐一出城,最后才是拿刀架在李元吉。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建成才终于逮到机会重重后一腿踹在四弟小腹上,钢刀在李建成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伤口时,李元吉也惨叫着逃出了城外。
见此情景,大喜过望的李安远赶紧上前接住李建成,一边检查伤口一边喝令士兵出城追杀,但还算好,李元吉的钢刀距离李建成的颈动脉还差着不到半厘米,没有致命危险。接着李安远又赶紧解开李建成嘴上的绳索时,李建成张嘴第一句话就是大吼,“马上去南门!”
轰隆!李建成的话还没说完,南门那边就已经抢先传来了一声巨响,听到这明显比火药瓶巨大许多的爆炸声音,李建成和李安远都是心头一跳,一种不详预感升上心头,顾不得去查看追杀李元吉等人的结果,赶紧就上马直奔太原南门。
一切都已经完了,当李建成和李安远等人飞马赶到西城南门的近处时,隋军旗帜已然出现了城内,原来那声巨响正是隋军将士点燃满装火药的棺材发出,上百斤火药爆炸不仅猛如巨雷,还把太原军应急用的千斤闸也给炸碎大半,隋军将士乘势杀入城内,冯立统兵迎战,却还是无法再把隋军士兵驱逐出城。
见此情景,李建成在脸色之余也是当机立断,立即亲自登上城墙接管城上守军指挥权,也派人命令值守东城的殷开山和史万宝二将做好接应主力向东城转移的准备,命令杨文干抓紧时间向东城转移粮草,然后冲着左右大吼道:“坚持到底!把贼军给我杀出城去!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轻言放弃!”
残酷血腥的西城巷战就此展开,狭窄的长街上人头似蚁,两军将士交织如麻,刀光剑影,喊杀震天,太原军将士拼了命想把隋军将士重新赶出城去,隋军将士却是嗷嗷嚎叫着一定要杀进城内,两军士兵刀刀见血,枪枪见肉,在大街小巷中搏斗厮杀,垂死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天空中箭矢如蝗,急红了眼的李建成命令守军从城上放箭,无差别攻击正在激战的两军将士,太原军士兵和隋军士兵都是不断的中箭摔倒,但是却又都根本来不及去提防天上来箭,只能是在密集箭雨中亡命搏杀,先争取不被对面敌人杀死。
天色已然微黑,但是火头也在城中陆续升起,激战中也不知道是士兵还是逃命百姓不慎引燃了城中民房,一座接一座的民房冒出火焰浓烟,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两军将士冒烟突火,在火光中激战不休,无辜的百姓在火光中哭喊奔走,不断有百姓无辜被杀或者被流矢射中,李建成在城墙上看到这些惨景,心如刀绞,可是又无可奈何。
不得不承认,在隋军面前连战连败的太原军将士这一次还是打得相当顽强与勇敢,那怕隋军都已经杀进了城内都丝毫没有露出崩溃迹象,始终都在狭窄街道上和民房中顽强抵抗,与隋军将士逐街逐房的争夺阵地空间,隋军猛攻近一个时辰,都没能冲上城墙和夺取太多城内空间,相反还在太原军的顽强抵抗面前死伤不小,就连名将刘十善都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迫退出战场撤回城外抢救。同时还让李靖在城外连连摇头叹息,“侥幸啊,如果我军真要被迫正面攻坚,真不知道得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攻进城内,夺取这太原城。”
然而对太原军来说十分残酷的是,不管他们如何的英勇抵抗与卖力作战,被李二打开的城门却注定了他们永远赶不走隋军将士,无论装备训练还是兵力战斗力都超过他们一截的隋军将士可以源源不断的向着城内开拔,逐渐发挥兵力和战斗力优势,太原军只要切断不了隋军将士的进城道路,就注定打不赢这场残酷巷战。所以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和天色的渐渐全黑,太原军也终于还是逐渐露出了败象,大批大批入城的隋军将士逐渐打开广阔的城内空间,也逐渐的冲上了城墙顶端。
在城上指挥守军迎战,李建成尽了全力,城墙上的太原军将士也尽了全力,除了刀枪武器外,所有能够用来伤敌的物件都已经砸下了城墙,弓箭也早早就施放一空,通过狭窄城墙送来的守城物资根本经不起这么庞大的消耗,刚送到面前一转眼就能用得精光,隋军将士却还是象单细胞生物一样的不断踩着飞梯攻上城墙,前仆后继,也抢占了好几处城墙阵地,掩护了更多的同伴迅速上城。而再当看到了隋军将士已经抢占上城台阶时,太原军将士也只能是流着眼泪恳求李建成向其他城门转移。
迟疑再三后,无计可施的李建成只能是含着眼泪答应向东门转移,李安远自告奋勇留守南门城楼,而当李建成在侍卫的保护下迅速转移到城墙东段时,又流着眼泪看到李安远守卫的城楼已经被隋军将士包围,同时城楼上还冒起了火头浓烟,李建成放声大哭,侍卫却架着他向东门上城台阶飞本奔。
李建成飞奔回到了位于西城中部的粮仓时,正在指挥军队火速转移粮草的杨文干赶紧上来迎接,向李建成报告粮草转移情况,再得知杨文干在此情景仅仅只是向东城转移了不到万石粮食时,李建成顿时就暴跳如雷了,咆哮问道:“为什么这么慢?都一个半时辰了,为什么才转移了这么点粮草?”
“百姓拦路。”杨文干哭丧着脸答道:“逃难的百姓阻拦道路,杀都杀不住,末将也是没办法啊。”
铁青着脸看了一眼人头涌动的大街小巷,李建成大喝道:“继续转移,那怕多运一石粮食到东城也好!西城这里一旦守不住,我们只能转移到东城继续坚守!”
“杨总管!杨总管!不好了!不好了!”惊惶的叫声突然传来,一名太原军传令兵艰难穿过挤满粮车和士兵的街道,冲到杨文干面前惨叫道:“贼军乘小船从汾水上游下来,正在放火烧桥,想切断我们和东城的联系!弟兄们怎么放箭都拦不住!”
传令兵说的这座桥是太原东西之间的连接桥梁,也是太原西城通往东城的唯一道路,一旦被毁有什么后果想必朋友们都知道,所以听到了这个报告后,杨文干的脸色一下子就成了苍白色,李建成的脸色也一下子铁青成了漆黑色,咬牙说道:“应良贤弟,你还真狠啊!”
李建成这次还真错怪了丧尽天良的陈丧良,同一时间的隋军阵中,远远看到陈丧良采纳自己建议以小船从汾水上游顺流而下攻打桥梁,李二得意万分之余,又跑到了李靖的面前建议道:“李尚书,贵军除了巷战之外,最好是优先夺占太原西城的东门城楼,拿下了那里,李建成再想往东城逃命就会困难许多,也更别想把粮草转移到东城。”
点了点头再次接受李二的建议,李靖除了命令罗士信亲自率军全力攻占东门城楼外,又在心里说道:“此子虽然聪明过人,但又狠如豺狼,若为贤侄所用,必是大将之才,可是他如果心怀异志……,唉,如果现在就把他一刀砍了,只恐降者人人自危,贤侄也真是的,为什么要答应给他免死金券?这想除掉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深知太原虚实的李二献上的破敌之计自然非同小可,罗士信率军才刚转上西城东墙,还没能拿下东门城楼,在粮仓门前仅仅只是看到隋军的旗帜火把出现在东面城墙之上,李建成就已经不敢再在西城巷战下去,只能是赶紧大喝道:“传令全军,立即向东城转移,能转移多少转移多少。”
左右部将立即应诺,然后又有人赶紧提醒李建成还有他的家眷正在晋阳宫中,建议李建成优先转移他的家眷过河,然后再转移军队,李建成却一跺脚,大吼道:“敌人都已经在攻打东门城楼了,如果让敌人拿下了东门,我们的将士就全成瓮中之鳖了!马上转移军队!让她们和军队一起转移!能过河就过,不能过河,就让她们死在西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