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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说笑了,说笑了,公公是内廷,如何做左右这些,那些闲言碎杨大人是聪明人理他做啥?”徐唏咳嗽了声,灿灿的道。
杨峥哦了声,点了点头,道:“徐大人说的是,杨某早前听说徐大人为了一己私欲,出卖了前首辅大人,外面的百姓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你也知道,杨某做官日子不长,这脑袋又不他灵活,这事儿也就信了,亏得见了今日听了徐大人这一番言语,若不然可就连徐大人都恨上了那可就太不应该了,徐大人精忠报国,忠于职守,兢兢业业了多年,绝对算得上是我大明文武百官的楷模,哪能做出这等不要脸,辱没了祖宗的事来是吧?”
“杨峥……你……?”徐唏一张老脸被这杨峥这几句话气得红一阵白一阵,颌下的一把胡须就差没竖起来。
“怎么,我说错了,还是徐大人当真是百姓所说的那种人?”杨峥一脸无辜的问道,那眼神清澈的不能在清澈,宛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这世上最怕的对手不是浑身是刺儿的对手,而是软绵如水的对手,你不知他何时是澎湃如钱塘江大潮,什么时候是小桥流水人家了。
徐唏睁着双眼看了杨峥许久,才冷哼了声,道:“杨大人莫要欺人太甚。”
杨峥睁大着双眼,一脸无辜的道:“徐大人这话儿从何说起,杨某何时欺负过徐大人了,我刚才还说徐大人精忠报国,忠于职守,兢兢业业了多年,绝对算得上是我大明文武百官的楷模,这不算是欺负你吧?”
“不能算啊,我们可以作证?”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言官纷纷叫嚷。
徐唏自问不是杨峥的对手,况且还有一帮对他恨之入骨的言官在,再闹下去丢人的还是自己,冷哼了声干脆一言不发。
杨峥冷哼了声,自从知道这挨千刀的将“九岁天子,如何治理天下”这句话告诉了王振,让王振寻了绝地反击的机会,杨峥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他,奈何这厮倒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容百姓,不容百官的事情,平日里能不出来尽量不出来,能往王振身边靠就往王振身边靠,就差没引刀自宫做了第二个岳不群,所以也没什么机会,今日也不知是动了什么心思,放松了警惕,独自进了金銮殿,难得的机会,杨峥岂能放过。
“欠下的迟早是要还的。“杨峥目光变得冷了几分,盯着气呼呼的徐唏的背影喃喃道。
自王振掌握了批红的权利,司礼监可谓是比肩内阁的又一个中枢,每日从外面送来的奏章都汇集如此,全国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耐司礼监王先生手中的一支笔,可谓是朝阳无限好了,里里外外的太监都透着喜气,莫不是将王先生当做神明看,前两日工部尚书徐大人亲自制作了一道横匾,让人送到了司礼监,起先王先生并不打算要,奈何,徐大人可是当今的书法大家,加上匾额上的四个字儿着实合乎了王公公的心思,这块匾额才得以放在了司礼监的值班房里,来往的太监只要一抬头都能看到那四个写得龙飞凤舞的瘦金大字——天叙有典。一些好事的太监是询问,可宫中的太监终究是比不上外面的大臣,满腹经纶,四个字儿好看则好看,可究竟是何意,为何能入王公公的法眼,旁人不得而知,只是觉得这词儿好听,字儿好看,匾额有气势罢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就传开了,说徐大人的这四个字儿曲出自《尚书?虞书?皋陶谟第四》:天叙有典,勅我五典五敦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其意为老天爷安排了等级秩序的常法,命令我们遵循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的伦理(五典),并使它们淳厚起来;上天规定了尊卑等级次序,要我们遵循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五种等级的礼节,并使它们经常化,君臣之间要相互敬重,同心同德;上天任命有德的人管理民众,要用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五种等级的礼服来显示有德者的区别;上天惩罚有罪的人,要用墨、劓、剕、宫、大辟五种刑罚来处治犯了罪的人。短短四个字儿足以彰显了王先生的心境了,据说,自从这块匾额送进来后,王先生日日重要端详一番,据有情人透露,杨溥入阁的名单上本没有徐大人的姓名,便是因为这块匾额,王先生才说服了太后添上了徐大人的名字,如此门路,让一干太监既是羡慕,又是妒忌了。
对此,王先生自是一无所知,自送上了内阁增添人数的奏章,杨溥似老实本分了不少,大有投桃报李的意思,每日的奏章从当初日日不过百件,变成日日上了千了,内容也不再拘泥东家里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汇集了国家大事,便是平日里碰不上的机密国策尽皆送了过来,对此王振大为高兴,日日秉笔批红,忙得不亦说乎,大有天下我有的意思,但这样的好日子才过了两日,身旁的人开始替王先生叫上了委屈,何以如此,无他全都来自杨溥这老头的捉弄,前两日日日上百件,上千件的奏章,文牒,量虽多但总算是人能忙过来的,可从昨日开始,从内阁送来的奏章,今多达上万件,若是军国大事到也罢了,偏偏许多是个县衙、驿站、云贵川之地的东家里短,西家长的小事,更可恨是杨大人还给出了日子怕批红的时间,如此大的量如何做得完,寻常人注定要抱怨一番了,可王振却跟没事人一样,每日三更起来,除了可因条文例行公事的函牍让身旁的小太监帮帮你,其他奏章都由他亲力亲为,白昼做不完,夜里不管多晚都将奏折批完,这份毅力,这份隐忍,这份能吃苦的劲头,可谓是大内无热能及了。
今日王振同样三更起来,简单了吃了几口小米粥就开始批阅奏章了,算是这会儿他已经批了整整三千份奏章,站了整整三个时辰,握笔的手腕因握笔的时间太长,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朱笔,身旁伺候的小太监,忙将一盆热水端了上前,王振一股屁坐在了长椅上,将整个身子放松,轻吐了一口气,才将一双发麻的手掌放入了热水之中,略显滚烫的热水泡出来的舒服感让王振忍不住哼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收起了双手,站在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将丝巾递了过去,任由王振擦干了双手,才将一碗精心准备的小米粥端了过来,王振早饿得厉害,这会儿也不含糊,三两口便将一碗粥汤吃了干净,方才心满意足的松了一口气,撸起了袖子,重新抓起了朱笔,继续批奏折,身旁的太监看了看面前推挤如山的奏章,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忍不住道:“公公已位极人臣,何必如此辛苦,这些奏章多是鸡毛蒜皮之事,公公便是晚些批也是不打紧的,何必如此拼命?”
王振对这新来的太监甚是喜爱,听他言语,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批了一道手中的奏章,慢慢回过头来问道:“你可之今日这奏章有多少?”
那太监姓李名童,江西庐陵人,原为太祖皇帝第十七子宁王朱权的内侍。朱权封为南昌王后,为了表示忠诚,将身边几个长得清秀的内侍献给明成祖朱棣。李童便是其中之一,那一年他15岁。进了宫,李童夙夜小心恭谨,周旋于殿陛之间,从无差错。朱棣出塞北巡,李童就披戴甲胄,朝夕环卫,深得朱棣恩宠。朱棣驾崩于北征途中,他又秘密将其遗体护送回京。此后,皇帝常换,而李童恒在,相继侍奉了仁宗、宣宗,为人聪明,性子随和,手脚轻快,加上为人识文断字,被王振留在了身旁伺候,见王振询问李童正声,道:“一共一万一百二十一件。”
王振颔了颔首,道:“咱家每日批阅多少?”
李童道:“公公每日四更天开始,批阅到五更天,夜里回来批阅两柱香的功夫,大人一更天批的是三件,算起来一日上百件?”
王振再一次点头,又问道:“咱家一共批阅了多少日?”
李童想了想道:“算上今日公公一共批阅了二十三天,一共批阅了三千件了,杨大人分明是有意让公公难看,这是近三个月的奏章,他却一个月的功夫全都给公公送来了。“
王振摇了摇头一笑,道:”这可不怪他,天下事儿那么多,内阁要理会的事情那么多,哪里忙得过来,三个月的事儿一个月送过来,也难为他了。”
李童却道:”我看他分明是偷懒?才故意这么做的。”
“你错了,他可一点没偷懒。”王振似来了兴趣,再一次搁了手中的朱笔道。
李童略带不服的口吻道:“公公如何得知的?”
王振道:“我问你,昔日太祖皇帝每日批阅多少奏章?”
李童毕竟是从洪武年走过来的老太监,与这段事儿可谓是在清楚不过了,道:“《明实录》早有记载,我朝太祖在洪武二十年曾经连续八天里,处理各种奏折一千六百件。每一本奏折他都认真批阅,而且亲自给出了朱批?”
王振赞赏的道:“你的记性很不错,八日一共是一千六百件奏章,也就说每日是批阅两百件,比起咱家可算多了,今日的首辅干的便是昔日洪武爷做的事,每日批阅两百件奏章,还要从这两百件奏章里,提炼总结四百件所言之事。你还能说杨大人是偷懒么?”
李童默默算了一下,虽还有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杨溥并没有偷懒,大明的奏折的格式很独特,一份奏折如果要单独成章,至少要有一千字。也就是说,杨溥一日要看少说二十万字。这不光光是看,还得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推敲,总结思考,并拿出解决问题的意见票拟出来,而且必须保证,每一件奏章的意见都不能出错,其中的工作量可想而知了。
其实,这事儿看王振就能看出一个大概来,同样是一个人,王振每日四更天起来,处理了几件司礼监的小事后,就要着手处理国事,批阅各类奏章,他每天批阅奏章,往往都要到深夜,经常要到一更才睡,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了,比起王振杨溥已是一个快七十的老头,三个月能交出一万多份奏章,非但没有偷懒的意思,反而是勤勉。
“任何事都不可看表面,咱们得看透才是真本事。”王振淡淡一笑道。
李童心有所悟的颔了颔首,立在一旁莫不做声。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振批阅最后的三道奏章,其一是算得上一件军国大事,自从杨峥与瓦刺互市后,边疆差不多安宁,唯独盘踞在甘肃一带的朵儿只伯嫌大明给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时时扣边的举动,但多次被边疆的将士打回去了,去年年初,遭明军打击之后,军威大挫,连连遣使入贡,意欲休整。乘敌势稍弱,蒋贵率轻骑败朵儿只伯于狼山,朵儿只伯败走石城,与阿台合兵一处。今年四月初二日,兵部尚书杨峥、甘肃左副总兵任礼等率诸路军出镇夷关。都督蒋贵统二千五百人为前锋。蒋贵欲孤军深入,副将李安阻止,蒋贵拔剑叱曰:“敢阻军者斩!”遂由间道疾驰三昼夜抵敌之巢。阿台正牧马,蒋贵率军突然冲击其马群,并令士卒以鞭、弓击马,马群惊走,四处逃散。敌失马,只好挽弓步斗,蒋贵纵骑踩蹂奋击,指挥毛哈阿又攻入其阵,大败敌军。随后,蒋贵分军为两翼,另遣百骑乘高布为疑兵,以迷惑敌人。转占八十余里,斩首三百余,擒其伪左丞相脱罗,获金银印各一,驼、马兵甲数以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