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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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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桥旁朱色门,门庭若市住行人。

    街上的人们都朝那门里看,仿佛伸长脖子,瞪大眼,自己的魂就也能飞进那高门大院中,与那些贵家子弟同欢宴。

    今儿是什么大日子,怎得整条大街车水马龙张灯又结彩,好一番热闹景象。

    原是那御史大夫柳大人家的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小女柳玉儿年满十五,正行笄礼。

    柳玉儿是御史大夫柳权的第四个女儿,正是柳权老来得女,所以格外受到全家的宠爱。

    其名玉儿则正取如玉无瑕,金玉满堂,金尊玉贵之意。

    柳玉儿正是这样在满怀的期待,全家的关爱之中无忧成长的,到如今终于出落成亭亭玉立,单纯可爱的模样。

    门外的人闲于观望,门内的人却纷杂繁忙。

    今日京城半数的贵戚皆聚于此,柳府正是忙于应付。

    管家领事,奴仆布置,家中女眷于后院待客,兄长叔伯则于前厅会人。

    此时府中若还算有一闲人,那大概是今日的主角,柳玉儿了。

    “小姐,你快梳妆打扮吧,别在这儿染指甲了,三天两头的染,也不知这到底有什么趣处,叫你迷成这样。今天可是大日子,半数的宾客已来了府上,偏要叫其他家小姐们把你这邋遢模样看了去才好么?”

    “好了好了青青,马上就好了。你不懂,这个季节的指甲花长得最是鲜艳,过了这日子再染出来的颜色,都缺了几分味道。谁家姑娘不是天天染指甲作胭脂的,我还能做什么别的不成?”

    “小姐,你还可以和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一同做女红,上书塾,听夫子讲故事呀。”

    “青青,你还不懂我?这有什么意思?好了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回屋吧。”

    说着便起身。

    这少女,便是柳府四小姐柳玉儿。

    柳玉儿少时长相极为讨喜,白白嫩嫩的。虽说没有立体挺拔的容貌,但五官长得极为端正,俨然一副标致模样。幼时亦面颊圆润,白皙透亮,似个瓷娃娃,跟从年画儿上跑出来的小福星似的,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欢喜。

    加之又是柳权老来得女,姐姐们那时都已长大懂事,更会疼爱这个妹妹。

    于是柳玉儿自小千娇百宠,竟长成个“珠圆玉润”的姑娘。京中女子多以窈窕纤细为美,官家小姐们也皆娉婷袅娜,窈窕玲珑,只有这柳玉儿端的是葫芦身形,包子脸孔。这就导致柳玉儿看起来仍一副娃娃模样,身量样貌与旁的同龄女眷毫不相仿,更显稚嫩软糯。是以京中寻常人家姑娘在及笄前两年便会收到各家媒人相看说亲,柳玉儿却迟迟不曾被注意,也从未有人想过柳玉儿的亲事。

    如今方直到了柳玉儿行笄礼的日子,往来的亲友才发觉,原来柳玉儿也有十五六年纪了。

    柳玉儿在前头走着,两个小姑娘在后头跟着。

    这两个小姑娘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买进府里,因着容貌标致秀丽又个性机巧懂事,自小便服侍着柳玉儿一同长大。

    其中那个总不离柳玉儿左右的,叽叽喳喳活泼生动的叫青青,平日里最常陪柳玉儿聊天闲玩,是个机敏伶俐爱动的性子。另一个身量稍长,看起来年长两岁,面色沉稳的,唤作子衿,则是安静娴淑,大方知礼,专在身后提醒柳玉儿礼节礼仪的。

    说话间,柳玉儿带着青青和子衿回了住处柳栖阁。

    “还有多久开宴?”

    “一个时辰。”

    “那便够了,换衣梳洗吧,咱们快点儿的话,还能提前上柳遇苑找月明说说话儿。”

    “是了,虞小姐半刻钟便已到了,在柳遇苑歇着呢。”青青说。

    “小姐今日想穿什么颜色?”这是子衿问的。

    “随便吧,你决定就好。”

    “不行,小姐你得有自己的主见,您自己决定。”

    “...又来了又来了你总这样,”柳玉儿无奈,“好吧,那今日我生辰,便穿上周刚送到府上的那套朱红银边缀金鹧鸪绣罗襦吧。”

    子衿微微一笑:“小姐,虽说及笄是大事,倒也不必非得着这大喜之色,跟成亲似的。您长一张孩子脸,穿一身嫁衣红,参加笄礼,倒是过于活泼可爱了,不够庄重。”

    “那,那穿粉色吧。姑娘家家,不都穿粉色吗。桃粉衬人,人面桃花相映红嘛。”

    “小姐穿大红都显得过分生动活泼,更何况粉红呢?”子衿低头看柳玉儿,眉眼含笑。

    “子衿,你是不是在戏弄我呢。故意折腾我不懂。别闹我了,你选吧,我实在选不出来。”柳玉儿却也不恼,只是无奈,子衿老是这样,有意考验自己似的,偏自己确实总什么都不懂。

    子衿也不再问柳玉儿,看向铜镜中人的圆脸,直道:“我们家小姐啊,生的娇小,身型也与众不同的可爱,故而穿衣打扮上与旁人多有不同。长相生动活泼年轻稚嫩,则应以正色镇之,使脸上更显颜色,模样儿更显庄肃。而小姐年纪又轻,黑白紫金怕是驾驭不了,蓝色娴静也并不与小姐相配,正绿悠悠确实不合适笄礼,唯有这正黄鹅黄最最合适。”一边说着,子衿一边示意小丫鬟去取那件鹅黄白底绿边绣柳长襦裙。

    待得取来了,青青和子衿一左一右拥着柳玉儿换上。

    鹅黄的衣裳衬得正柳玉儿大气端方,雅正得体,确是最为合适。

    戴上首饰,收拾妆发,便出柳栖阁,东过柳荫湖,过长姐院柳月阁,再往前数十步,到了柳遇苑。

    柳遇苑是专接待女眷宾客的园落。各官家姐妹都已到了。柳玉儿立刻去找自己的好姐妹虞月明。

    虞月明是虞家长女,在京中以姿色过人闻名,年纪轻轻已接到无数帖子拜访说媒。

    面儿上是沉鱼落雁的文静美人,实则是个皮性子,故与柳玉儿交情匪浅。

    刚在人群里找到虞月明的影子,还未走近,只听得堂外人声躁动。柳玉儿挺住脚步正好奇。

    只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声尖利的男声贯彻整个柳遇苑。

    “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