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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走后,周夫人又将画拿了出来。其实这上面的女子的着装,都是她想象的,她也不知道那人若是穿着上了女子的衣服,会是多么的惊艳。
望着画,周夫人不自知地陷入了回忆。
那是好多年的事了,大概有三十多年吧,时间太久了,久到一些事她都快记不清了,但当时的那种感觉却永远无法忘记。
曾经有个大户人家,主人姓杨。杨家老太太重男轻女,喜欢男孩子。老太太病危,正巧赶上孩子出生。家中虽有生了好几个孩子,但却都是女孩,这次好不容易生出了一个孩子,竟然还是个女娃娃。杨氏夫妇有点失望,本来是想借着孩子出生的好事给老太太冲喜,希望她能身体好起来,故在她病危时骗她生的是男孩。没想到老太太知道消息后,很是开心,身体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所以杨溪月打小就过着女扮男装的生活。当然,这样她还闲得自在,不需要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学做女红之类的事情。
除了父母和接生的产婆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女性的身份,他们默默地守着这个秘密。至少在老太太还没去世之前,这件事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后来长大后老太太去世了,杨溪月依旧过着女扮男装的日子,问她为什么不换回来,她就讲了句:“习惯了,也乐得自在。”
小时候的杨溪月在外人面前看来,性格很是孤僻。那是因为她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于是,她便也忍着性子,很少与别人交往。
有一天,她从学堂回来的路上,看见一棵树下有一个女孩子在哭,本来也是不想管事的,但看的那个姑娘哭得很是令人心疼,于是便产生了怜香惜玉的想法。
明明我也是个女的,为啥还会心疼别的姑娘啊~靠!心里纠结了半天,犹犹豫豫的还是上前问了这女孩是什么情况。
“喂,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听到了杨溪月的声音,女孩子的哭泣声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杨溪月没有说话。
“我说你在这里哭,又不说明啥原因,我怎么帮你啊?”搞得杨溪月很是无语。
似乎是杨溪月的声音吓到了她,女孩子又接着哭了。
杨溪月真的是服气了,女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啊。这时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孩子。
“再不说话我走了。”杨新月已经没有耐心再和这个女孩子耗下去了,她想回家了。还有她听不得别人哭泣,她想逃避,然后打算转身打算走人了。
“别。”女孩子见到他要走的样子,也是慌了。她用手指了指树上的风筝,杨溪月懂了。
“哦,风筝断线了是吧,那好说,我帮你拿下来吧。”
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真是大惊小怪的。杨溪月一直在心里吐槽。女孩子啊,真的是太柔弱了。
然后一开始还算顺利,她很快就爬了上去,看到了挂在高处的树枝上的风筝。
我靠,咋还有这么多距离啊,于是她又艰难地往上爬。能够到风筝的尾巴,却怎么也拿不下来。
掰断了旁边的树枝,想把它捅下来,距离却还是不够。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踮起脚拿着树枝去够高处的风筝,说实话她有点怕,因为这是第一次爬树。
她刚爬上树的时候,就在心中想,我特么是多么想不开啊,为了个平生素不相识的路边小姑娘。竟然爬上树去拿风筝,真他妈吃饱了撑着。虽然一直小声嘀咕着,但她手里还是没有闲着,一直在捣那个风筝。
嘛~正常,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在路边哭,谁还没有个怜惜之心呢。还是早拿到风筝,回家吃饭吧。
好不容易将风筝用树枝给她够下来了,打算向小姑娘得瑟下:“看吧,小爷还是挺厉害的吧。”
“看”字还没有说出口。我靠。竟然身体失衡,从树上摔了下去。杨溪月,自觉不好。打算用手撑着地上,没想到还是来不及。手被身体压着,直直的摔到了地上去。
“我靠,手好疼。”杨溪月都快疼哭了。
“这也太疼了吧,不会是摔骨折了。”杨溪月心里这样想着。生怕摔断了手。
不然回家的话,她老爹老娘肯定饶不了她。手上好像流了不少血,叹了一口气说:“哎。今天我杨某人真是倒霉啊。”她怕那爱哭的女孩见了害怕,赶紧用袖子把手上的伤给遮上,不让她看见。
旁边的女孩见状连忙跑到她身边,又继续哭了起来。
“我还没死呢,哭啥哭,哭坟啊。”
女孩还是自顾自地哭了。
“好了,别哭了,我听着心烦。”杨溪月加重了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吓得女孩子不敢再哭了。溪月心里想的是:“我摔成这样都没哭,你不就一个风筝挂在树上吗,哭个锤子啊。爷最不屑一顾了,眼泪只属于弱者。”
女孩子哭兮兮的说着:“我不是担心风筝,而是担心你。风筝坏了可以再买,人坏掉了就好难复原了。”
“我没事儿啦,别担心。”杨新月望着眼前的姑娘笑出了声来。“嘿,你这孩子岁数没多大还挺会讲什么哲理嘛,可以可以。”
“话说回来不对啊,既然你在这里哭,不是因为风筝,那又是为了啥?”杨溪月满是疑惑地问着小女孩。她是不是还有好多其他事情没说啊?
“嗯—”小姑娘有点扭扭捏捏的,点了下头说:“一开始我在家附近放着风筝,然后风筝线断了,我跟着它一起跑了出来,它一直飞,我一直跑,然后…”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不好意思的说:“它飞到这边来了,我也跟到这边来,然后等它挂在树上的时候,突然间发现我完全不认得这里是哪里,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感觉到很慌张。怕有坏人,于是在这里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除了你。”
“哦,这样啊~是不是感觉我就像一个天神下凡来解救你啦。”杨溪月自恋的话。让旁边的小女孩很是无语,不去理会溪月那不要脸的话。走到她的身边,把袖子默默地抬了起来。
“不用遮住了,刚才我都看见了。”小女孩的语气中有点责备溪月瞒着她的意思。
“没什么事啦,对于小爷来说,这只是小意思,不足挂齿。”傻傻地笑着,这姑娘还挺细心地嘛~
“真是嘴硬!”小女孩用手指微微用劲捏了捏杨溪月的手伤的手臂,痛得她叫了出来。
“疼,疼死我了,快撒手。”
“哼,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是谁疼了也不叫唤,真是倔”,女孩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这不是因为你才受了伤吗,突然间这样子对小爷真的是好人没好报。”
“我这是因为担心你,痛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得了得了,不争这个问题了。”
杨溪月抬了抬左手,表示这个争论就过去了,她也没心情再继续这个对话。
杨溪月突然间发现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有回家。要死了,老爹老娘回去肯定要骂她了,然后又望了望自己的身上。今天真的是太倒霉了,刚换的新衣服,回去可能要免不了一顿死打了,杨溪月背后不停地冒冷汗。
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来着——
“你说你追着风筝出来的,对这里很陌生。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回家的路啊?这块我熟,毕竟这块是我每天上下学的地方呀。”
为什么这里很少有人来呢?因为杨溪月这人比较懒,而且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
有一天她自己出来玩,发现了这里有一条可以抄近道到学校里去,然后她就没有再走以前父亲带她走的那条去往学校的路了,倒是把这一片摸索的清清楚楚。
“真的吗?”女孩子露出欣喜的表情,那可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走吧!”杨溪月伸出了左手,女孩子也自然而然的牵了上来,帮她走上了寻找回家的道路。
落日的余晖照射在两个人的身上,很是和谐,只不过其中一个略有摇摇晃晃的样子。
到了晚上才帮女孩子找到了家。两人站在女孩的家门口,说着道别的话。
“小哥哥,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杨溪月!”听着女孩叫她小哥哥,有点小高兴~
“我叫风闻卿。”
“闻卿?挺好听的名字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透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忧伤。
“小哥哥,你说以后咱俩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借着屋旁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闻卿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泪水,不知道粗心的杨溪月可否看见。
“嗯,当然有机会。”
说实在的话,她也挺不舍的,毕竟也算是一场交情了,她很少与人说这么多话的。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就来找你,好不好?”杨溪月眨了眨右眼。
“嗯?真的吗?”
“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
杨溪月笑了,和以往的倔强面孔不同,这时的她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没有那么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好,那我们拉勾约定。”
考虑到杨溪月的右手还不能动,于是便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嗯~”杨溪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借着皎皎月光,两个人许下了诺言。
“不说了,我先走了,你也记得早点休息吧,好梦~”
“嗯,你路上也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安心吧。”
杨溪月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发现闻卿还在原地注视着她。溪月挥了挥手示意她,又喊了一声:“快回去吧,没事的”,声音很大,生怕她听不见。
闻卿听到她的声音,挥了挥手,也转过身去,走到家门口进去,又伸出半张脸来。
见到闻卿进去了,杨溪月也离开了,半路上喊了好几声:“哎呦喂,小爷的手啊,疼死了”,便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杨溪月不知道,闻卿一直在注视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与黑夜化为一体,离开自己的视线。
有的人,可能见了一面便是一生。
到了深更半夜,溪月才回到了家。路上又淋了雨,第二天便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养了足足一个月有余才恢复好的。
很长时间都没有上学去,对路上遇见一个小姑娘的事,也差不多快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