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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望海
清欢趴在屋内的桌子上画画，不时抬头望望坐在除云斋前喝茶的帝君。“嗯，这个角度不错，回去定然有仙子抢着要。”满意的看着手里快要完成的画卷，她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不觉笑出了声，仿佛那话本子已经到手里了。
“欢儿，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帝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不紧不慢。
“啊，没什么，帝君…我饿了。”清欢连忙匆匆添了几笔，把画卷藏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听到这话，帝君放下茶杯，走向厨房，“过来生火。”
“来啦。”
两人已经在这无望海呆了十天有余，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帝君每日去不远的崇明镇上买米，买菜。他不吃倒没什么，只是清欢不行。
没有修为，自然不能只靠些什么天地灵气，朝花夕露过日子。而且在北辰宫这么多年，嘴最早就被司辰星君养刁了，一顿不吃就喊饿，偏偏又是个只吃饭不干活的主，这做饭的活计自然也就落到了帝君身上。清欢就在一旁打打下手，生生火什么的。这么多年似是练出来了，帝君的手艺一日比一日好。
清欢拉着灶旁的风箱，小心的呵护着自己好不容易生起来的火苗。“帝君，为什么我们要自己生火，直接施个法术不是更好?”
“这是在凡间，凡间不能随意使用法术。”帝君说的面不改色，但这话自然是假的，他只是觉得看着她小心翼翼生火的模样很好玩。
“凡间?无望海是凡间?那怎么除了我们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无望海很热闹的，有很多人。”帝君切菜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在凡间如果遇见妖魔，也不能用法术吗?”
“遇见妖魔自然是可以用法术的。”帝君端着切好的配菜，准备下锅。”好了，出去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不一会儿几道菜就被端到了桌子上。
肉被炒得焦黄脆嫩，浓香的汁液包裹在周围，泛出点点的油光。一盘清淡的炒时蔬。一大碗奶白色的汤摆在中间，翠绿的香葱，整齐的铺在上面，一股浓浓的鱼香扑鼻而来，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帝君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只是看着清欢吃，她倒是吃得开心，又跑去厨房给自己添了碗饭。
“帝君，捏每日万着这无万哈，是在宽绳莫?”清欢嘴里塞着一大口饭，说话呜呜囔囔的。
无望海平日连个风波都没有，海面死一样的沉静，她之前陪着帝君看了好久，也没看出到底哪里好看。
帝君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沾的饭粒，笑了笑:“有时候，看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帝君在想瑶光仙子，对吗?”一大团饭好不容易咽下去，清欢噎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帝君惊诧，眸子里是难掩的惊讶，他从未在清欢面前提起过瑶光，她又是如何得知。旋即恢复如常，倒了杯茶递给她，“这话欢儿是从何处听来的?”
清欢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用手胡乱抹了一把嘴角，说道:“司辰星君说的呀，那日，我跑去他殿内找话本子，他好像喝醉了，拉着我说了好多，说什么瑶光仙子，什么神魔，还说帝君每天都在想瑶光仙子，对了，他还说我长得像瑶光仙子，帝君，我真的长得像吗?”
帝君看着她那与瑶光如出一辙的眉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凝视她片刻道:“我们欢儿谁都不像，只像自己。”
真的不像吗?单看面容，这话任谁听了都不会信吧，但这是他的真话。
看着那与瑶光越来越相似的眉眼，他确是欣喜过，千年前的这个赌，或许他赌对了。可是随着清欢渐渐长大，与瑶光截然不同的性子让他真的明白，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瑶光善解人意，温柔如水，就像这无望海，没有一丝波澜，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祥和。绝不会是眼前这个整日调皮捣蛋，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小霸王。
想到这，帝君低头笑了笑。
这些年，清欢只管闯祸，他就跟在身后帮她善后，倒是觉得这看不见尽头的日子没那么无聊了。
用了千年的时间证明自己赌输了，他反而释然了，说服自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瑶光真的不会回来了。
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听到的答案，清欢倾身挨近帝君，拉住他的衣袖，话锋一转说道:“帝君，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崇明镇逛逛啊，这无望海都来了这么多次，你就带我去镇上逛逛吗?好不好呀。”
这话清欢不是没有提过，来了这无望海多少次，这话就说过多少次。可是帝君每次都是笑笑，然后把话题转开，从来没答应过她。
她总也想不明白，这凡间到底有些什么，她去不得。
清新淡雅的香气突然萦绕在鼻息，帝君一怔，深邃的眸子里浮出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淡淡的说了句:“好。”
不带她去凡间，是沧灵珠的缘故。当然天魔混战之后，魔王身殒，魔族无首，之后散落在各处，再也没能成什么气候。
可是近年来，凡间却不甚太平，时常传出妖物伤人的事情。这沧灵珠虽有着他的封印，但也不是万全之法。
凡间鱼龙混杂，若真有有心人要夺沧灵珠，饶是他在身旁，也只怕防不胜防。所以她虽提过多次，但他从未应允。
只是没想到，今日两人在这无望海聊到瑶光，让帝君竟平白生出愧疚之意。
因着他的执念，她被带上九重天，被种下了沧灵珠，不是人，不是仙，还要受那寒气彻骨的痛楚。想到这，这凡间自然也就去得了，便了她。
本来只是没抱希望的这么一问，没想到帝君竟然应允了。听到”好“字，清欢又惊又喜，深吸了一口气，按耐着不让自己开心的叫出来，也不敢再多问，生怕帝君反悔，连跑带跳的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