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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悔不当初。
苏浅浅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吃了两碗面。一碗自己的,一碗江晟的。吃太多的后果就是,胃被撑着要爆炸了,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苏浅浅感谢住处只有她一个人,中午吃太多,晚饭也没法吃。消化系统估计是要濒临崩溃了,她只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几百次,肚子还是一点儿没有消下去。
“这下可不行,看来要吃点消食片才能好。”她喃喃自语,手捂着肚子,弯着腰。
手机信号灯亮了,浅浅靠近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浅浅,你回家来,我们好好聊聊。”妈妈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对谁都和善。说话也轻声细语,但此时,浅浅能听到电话那头的欺骗。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妈妈,我回家之后,你拿了户口本,还是要跟爸爸离婚的,是吗?”她能听到自己声音的无助与绝望。
这几天,她已经给家里的亲戚一一通过电话,大家一致的口径是,妈妈坚持要离婚,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
末了,小姨说:“浅浅,你放过你妈妈吧,她累了。”
放过妈妈?如果她回了家,父母就会拿了户口本和结婚证,争分夺秒地往民政局赶去。
她问过爸爸,为什么妈妈对他死了心。
爸爸低哑着嗓子,无奈地说:“谁曾想,我跟你妈妈过了二十多年,她跟我说,她忍了我二十多年,合着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笑话。这次她伤透了心,是我伤透了她的心。她说我不在乎她,我不在乎她,我能娶她吗?”
苏浅浅无法回答自己的父亲,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她的家正在摇摇欲坠,即刻就要崩塌。
“妈妈,我爱你,我也爱爸爸。我不想以后成为一个没有家的人,我要我们一家人一直,一直在一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嗓子像是被什么捏住,她再说不出话来,只是嗓子疼得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肚子依然是胀得不舒服,苏浅浅拿了钥匙出了门。在药店买了健胃消食片,然后往嘴巴塞了三片,嚼了起来。那带着陈皮的甜味,使得嘴巴有些发酸。
“嗨,好巧啊,姐姐!”
她抬头看见街角的江晟,他蹲在一个已经关门得店铺前,左手拿着打火机,右手拿着烟准备点燃,见了苏浅浅。脸上露出笑来,他站起来,把打火机塞进口袋,烟随手丢在地上。
苏浅浅见他还是穿着学校的校服,一个高中生,大晚上不上自习不回家,在路边抽烟。她嚷嚷:“你这个小子,又逃课,还学别人抽烟,小小年纪不学好!”
“姐姐,先不学好的人是你吧?”他抬抬手臂,露出手腕来。
这不就是讽刺她中午露出假纹身吓唬他的事情吗?真是小肚鸡肠。
苏浅浅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从江晟身边走过,心里只想着回家去。
怎奈江晟就是块橡皮糖,他一把抓住苏浅浅的手腕,露出他标准的痞子面貌。
“姐姐,你阻止了我!你阻止了一个未成年少年犯错。所以,姐姐,我请你去个好地方!”他兴致勃勃地拽着她就要走。
苏浅浅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出来。男生的力气总是比女生的力气大一些,何况她胃现在难受,也就没有什么劲去挣扎,嘴里只能恶狠狠地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喊了啊!”
她的声音没起到什么效果,江晟扬起笑。只是手上的力度变小了一些,好像怕把她抓疼了似的。
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了,偶尔有一两只小猫小狗出没。夜晚的风轻轻吹过脸颊,苏浅浅的头发,随着风飘扬。
他拉着她走在前面,她跟在身后,安静地能够听到她的心跳。“怦怦,怦怦……”她的手腕就这样被他拉着,他的手掌很大,大得可以一下子包住她的。
苏浅浅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江晟的声音。
“到了!”
是一个与外面宁静完全不一样的地方,网吧。
进了网吧,江晟就放开了她。苏浅浅顺着网吧的装潢看过去,这家网吧装修得很简陋,普通的椅子,普通的电脑配置。
“走吧。”江晟扬一扬手,走在前面带路。
绕过一排排机器,最终在一个小包厢坐下。说是小包厢,其实不过是有两台电脑,还有一个沙发,再加上与世隔绝的帘子。
拉上帘子,这气氛暧昧不清。外面传出的人声与喧嚣,在一张小小的帘子前,被很好地挡住。
苏浅浅觉得今天的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竟然跟着这小屁孩,来网吧通宵。她可能是有些累了,坐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又剥了一颗健胃消食片吃了起来。
旁边的江晟扭头看她,“你在吃什么?”他问。
离得近,苏浅浅闻到他身上有洗衣粉的味道,像是淡淡的薰衣草香。他的额头被风吹开,露出两只黑色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只一眼,苏浅浅又感觉心脏跳得快速。
她抿了抿嘴唇,指了指手上的药盒说:“健胃消食片。”
江晟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谁让你贪吃,活该。”
说完就不再理会她,自己打开游戏页面。浅浅见他不再关注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登录时,电脑反应有些迟缓,江晟从包厢出去了一会儿,等他回来,怀里抱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苏浅浅也不客气地接过零食,放在自己电脑前面。她搜索了一会儿,找了一部老电影,蜷缩在沙发上,眼神专注。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浅浅迷糊着,就睡着了。她在梦里,梦到了家。
家里有爱她的爸爸,爱她的妈妈,一家人开心地生活在一起。
但很快,妈妈说,我要走了,浅浅,妈妈要离开你了。
爸爸说,浅浅,爸爸走了,你以后自己保重。
到最后,谁都离开了她。谁也不要她。
眼睛酸涩,她哭了起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使她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她闻到淡淡薰衣草香,睁开眼睛,江晟正双眼专注地看着她播放的电影。
“姐姐,电影结局我看完了,要讲给你听吗?”他没有低下头来,只是抱着她。
庆幸他给自己留了一丝自尊。苏浅浅从江晟的怀里挣脱,她悄悄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沙哑,“不用了,结局我知道。”
很久之后,苏浅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跟一个刚刚认识的男生独处,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