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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求禄安排了一人带着秋云渡赶往越地,原先秋云渡以为此人乃是一普通军士,交谈后方知此人竟也是一名千团首,名叫鄂卜,年已二十八岁。秋云渡连忙施礼。
鄂卜却甚是健谈,一路上与秋云渡畅谈不已。秋云渡见他丝毫不提防自己,遂试探着问道:“古黎各部少有两个宗主同掌一部的,我部有宗主又有次宗主,职权可有细分?”
鄂卜鄙夷的嗤一笑,向秋云渡低声道:“秋団首别看越律别名义上是次宗主,其实有名无实,宗主丝毫不给他一点军权,只让他挂着次宗主的名号吃喝玩乐而已。”
秋云渡哦了一声,道:“如此军权全归大全首掌握了?”
鄂卜闻言恨恨一声,道:“说出来不怕秋団首笑话,古黎各部中的大全首中,或许最属广大全首憋屈了。先零部有军士近八万人,你猜猜看广大全首掌控多少军士?”
秋云渡道:“至少也要五万吧。”
鄂卜冷冷一笑,道:“仅有两万!”
秋云渡一愣,奇道:“这怎么可能?身为大全首却只掌握两三成军士,若有急战如何调动军士?”
鄂卜道:“先零部与其他部不同,大全首掌握两万军,还有一名万团首查颜锐,你可知他掌握多少军?”
秋云渡推测道:“那也只有五千军士吧。”
“一万五千军,仅比大全首少五千军士。”
秋云渡被他说迷糊了,问道:“怎么会是这种情形?”
鄂卜道:“你刚来此处,不知底细。宗主此人甚有猜忌之心,广大全首跟随老宗主多年,当年立下一任宗主时,大全首曾建议让越律别接任,此事不知怎么传到宗主耳朵里,于是对大全首深有意见。但老宗主对大全首早年有活命之恩,一直以来大全首都是全心辅佐宗主。大全首此举其实宗主也是心知肚明,他知道大全首碍于老宗主遗言绝不会反叛他,但虽然如此,宗主给了大全首职位,却故意缩减他的军权,与其说是不相信他,倒不如说是故意给大全首难堪。”
“那为何查団首竟能掌握如此多的军士?”
“查団首乃是释比一手提拔起来的!”
“哦!查団首原来是释比用来牵制大全首的棋子......”
鄂卜冷笑道:“哼哼,恐怕非他所想。”
“为何?”
鄂卜却不再言语了,秋云渡不便追问,遂道:“看来宗主甚是相信释比啊。”
鄂卜点头道:“此话不错,宗主对释比言听计从,处处顺着释比。”
秋云渡这才明白广求禄在先零部中的处境,心中不由对其甚为惋惜。忽然想起一事,向鄂卜问道:“方才在大寨中宗主突然问我有没有带女眷,我一直想不通宗主为何要这么问,鄂団首可能猜出宗主意思?”
鄂卜嘿嘿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宗主嗜好女色,想必本部中的女人都玩够了,才问你有没有女眷。”
鄂卜随便说来,秋云渡听了心中却是怒气翻腾,想到幸亏自己没有女眷,否则岂不任由越稽考凌辱?
却见鄂卜又神秘兮兮的向秋云渡道:“你可知宗主为何一定要攻破可兰部?”
秋云渡道:“是有深仇在先?”
鄂卜摇头道:“非但不是如此,老宗主在时与可兰部还算有交情,现在却成了生死仇敌,其中原因多样,不过依我看来,只有一个原因最关键。”
秋云渡问道:“是什么原因?”
鄂卜冷笑道:“可兰部宗主宦游淳小女宦幽兰乃是古黎四大美女之一......”
原来如此!越稽考如此着急要攻破可兰部,不过是为了一个女子!
依靠鄂卜的大嘴巴,秋云渡在短时间内获取了许多相当重要的信息,这为他下一步的动作指明了道路。
到达越地后鄂卜带着秋云渡简单转了一圈便让秋云渡胸中怒气难遏,这越地也太荒芜了,一半是黄沙,一半是密林,少有草地水源,如此地方哪能容得下民众?早就跑光了!而且此处哪有驻守的必要?秋云渡这才知道纪无妨的真正心意并不是让他前来驻守,而是将他流放在这里,远远的把他与广求禄分开。
鄂卜见秋云渡脸色难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在此支撑一阵吧,大全首如此看重你,定会想办法将你召回身边的。”
秋云渡知道心中怒气已在脸上显现出来,连忙道:“鄂団首误会了,云渡跋涉而来历尽千辛万苦,如今能有地容身已是非常满意了,鄂団首回去后若能遇见宗主与释比,一定要替云渡申明感谢之意。”他现在已经看出鄂卜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自己千万不能在他面前说宗主与释比的坏话。
鄂卜一时看不透秋云渡是真满意还是说反话,只得唯唯答应。
待鄂卜走后,劳言、巢所涂、盖映、宗义、牛贲俱都围上来,一时间对越稽考和纪无妨大骂不已,秋云渡只是在一旁微笑看着,待众人发泄够了,他方道:“情形或许并非像各位想的那样悲观。”将广求禄对自己说的话跟众人讲了一遍,各人这才怒气稍平,劳言道:“广求禄既然答应少主征收军士,少主莫要迟疑,当尽快为上。”
秋云渡摇摇头,道:“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越稽考此人猜忌心重,纪无妨显然已经对我注意,否则不会将我等弄到如此荒凉的地方来,因此我等一切动作当以平缓、隐秘为上,切不可过分张扬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众人俱都点头遵令。
秋云渡道:“我等无奈之下来到先零部,与敖默已然失去联系,劳言,你当亲自跑一趟,设法找到敖默来此会合。”
这是劳言的强项,劳言当即答应。
接下来众人选好驻扎地点,伐木为寨,做好长期停留的准备。
秋云渡却整日不闲着,带着牛贲不住勘察地形,越地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勘察的,秋云渡的主要心思放在绍地上。接连几天的勘察令他大为满意。绍地在越地向东略偏北,位置靠近可兰部地界,地势平坦,有水有草,粗略估计约有千余民众聚集,牛羊肥壮。
秋云渡欢喜的不住搓手,依靠绍地民众,自己这些人绝不会挨饿,而且至少还能再招至少五百军士。接下来秋云渡又将巢所涂带上,在民众中细细走了一圈,从中挑选军士。
如此过了足有一月,秋云渡在越地的营地已经基本建好,除了秋云渡的团首寨外,秋云渡还令人另外建了六座小寨,那是专门为劳言、巢所涂、盖映、宗义、牛贲以及敖默准备的。按说秋云渡此时才是个小小的千团首,自己勉强可以有一座团首寨,但劳言等人却是够不上这个待遇,即便他们在细封部是也是多人合用一个寨子,但秋云渡念他们千里追随自己,这才给他们每人准备一个,虽然小,却也让他们感激不尽。
此时巢所涂已应秋云渡之命,带人到绍地挑选军士去了。秋云渡对巢所涂颇为信任,知道他不但精于练军,而且挑选军士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有巢所涂前去,秋云渡可完全放心了。
这日秋云渡突然闻报有一支千人队正向越地赶来,秋云渡听了心中一惊,暗道:“越地荒凉,有我这近千军在此已是浪费,为何又有一千军赶来?”他担心是越稽考或是纪无妨对自己放心不下,前来探查自己的。
此时劳言尚未返回,巢所涂依旧在绍地,秋云渡只得带着盖映、宗义、牛贲出寨远远迎接。不久那支军已到近前,却由一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带领,远远看见秋云渡等人前来,连忙将军士停住,径直奔到秋云渡面前,向秋云渡施礼道:“大全首属下千团首库钦拜见秋团首。”
秋云渡一听是广求禄派来的,心中一松,连忙道:“库团首千万别客气,你我同职,何须多礼?云渡回礼。”
库钦忙道:“库钦得大全首之命前来越地,并带来一千军,大全首严命库钦及这一千军皆受秋团首节制,是故秋团首现在是库钦的首领。”
秋云渡虽不知道广求禄为何要派这一千军来,但他却不能对库钦失礼,下马疾步上前将库钦扶下马来道:“库团首千万不要拘泥,有事你我一同商议罢了。”
库钦见秋云渡对自己如此热情,心中对他更加好感。
当下秋云渡令盖映将一千军接入,自己拉着库钦进入团首寨,令牛贲在寨外守卫。他知道广求禄既然安排库钦前来,肯定有事要安排。
库钦却先不说事,从背后解下一个长长的包裹来,三下两下打开,双手捧到秋云渡面前。
秋云渡见了不由眼前大亮,这竟是一柄斧刃枪。此事秋云渡早在一个月前就跟广求禄提过,以他估计顶多十天八天就会送来,岂料一个多月了还不见动静,秋云渡心中渐渐不敢继续奢望,哪知今日竟然送来了。这杆斧刃枪较自己以前所用毫不逊色,枪杆笔直,枪首尖矛泛着寒光,一看便知是极佳的材料打造。尖矛根部铸上了一柄小斧头,与整个矛身整合的完美无瑕,为调整平衡,斧头对侧还有突出的半月铲。再看长柄,并不是光溜溜的一根杆,杆身隐隐雕刻着什么,细看之下才看清竟是刻着一整条龙,自上而下,龙首居于斧身,龙尾恰好在杆尾。仅此一项便能看出打造之人费了多大的功夫。
库钦见秋云渡抚摸着斧刃枪爱不释手,在旁边解释道:“原本早该打好,但一连打了几柄大全首都不满意,到后来干脆大全首亲在在旁边指挥,一连数日方满意,到最后才令在枪身上雕刻青龙,大全首曾道:‘青龙附体,会令秋团首所向无敌,因此这柄枪就叫做青龙斧刃枪’。”
秋云渡听了不由双目泛泪,向库钦道:“小小一事竟让大全首如此费心,大全首对云渡的厚爱,真让云渡难以回报。”
青龙斧刃枪在手,秋云渡登时觉得豪气倍增,这柄青龙斧刃枪将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日夜陪伴着秋云渡,随他征战,随他冲锋,青龙斧刃枪会在秋云渡手中不知多少次的举起,也会获得不知多少次的胜利。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就在不久的将来,秋云渡就要用广求禄为他费心打造的青龙斧刃枪将广求禄逼迫而死,广求禄若能料到这点,还会为他苦心打造这柄青龙斧刃枪吗?
放好青龙斧刃枪,秋云渡方向库钦请教大全首之命。库钦道:“今日探听得可兰部千余军士出汀口要塞驻扎,可兰部曾多次到绍地劫掠,如今绍地无军士驻扎,而绍地与越地紧连,大全首担心秋团首这里军士稀少,若可兰军深入越地团首将难以抵挡,遂派我带一千军前来。”
秋云渡听了心中一惊,问道:“大全首可曾令你前往绍地驻扎?”
库钦摇摇头道:“并未有此军令。”
秋云渡闻言不由对广求禄感激不已。广求禄此举分明是为了秋云渡。若是往绍地驻军,那须经过宗主与释比之令,那样一来绍地便再也不在秋云渡掌握之中了,因为越稽考尤其是纪无妨绝不会让秋云渡到绍地去取牛羊,也绝不会让他在那里征召军士,因此即便知道可兰部要对绍地下手,广求禄还是宁愿损失一些财物,也要让秋云渡日子能好过些。
却听库钦又道:“还有一事,大全首让属下禀报团首,前几日先零部将西南的当煎部攻占,当煎部宗主当场身亡,可惜的是他的女儿却在混乱中逃脱,依照行迹正是朝越地赶来,大全首预料宗主与释比很快就会给团首传达军令,令团首追剿她们。”
秋云渡此时尚未知道其中的细节,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个简单,若她们在越地出现,我定会将他们剿杀。”却见库钦欲言又止,不由奇道:“其中可有瓜葛?”
库钦道:“实话告知团首,当煎部一直以来依附于先零部,按说先零部不该对其发难,但一者当煎部所处位置十分丰沃,宗主与释比早有占为己有之意;二者,当煎部宗主之女初长成,当煎部宗主便立即将她嫁出,如此便惹恼了宗主。”
秋云渡奇道:“他嫁女与宗主何干?”
库钦嗤一声道:“那当煎部宗主先前不该带着女儿前去拜见宗主,宗主一见他女儿便挂念上了,但那时他女儿还未成年,宗主不好开口,因此想等她成年后再问当煎部宗主索要,估计当煎部宗主早就看透了宗主的意思,是以女儿一成年便立即将她嫁了,唉,虽然免去了他女儿受欺凌之苦,可惜当煎部却也因此而不存在了。”
秋云渡这才明白其中原委,心中不由又惊又怒,当煎部依附于先零部,而且并无反叛迹象,先零部竟然突兀用军,如此一来还有哪个部以后敢再依附先零部?怪不得周围数个大部无一愿与先零部结盟的。
即使宗主与释比的军令传来也不会有别的意思,他关心的只是当煎部宗主的女儿——当煎部的公主。这个色棍!
秋云渡看了看库钦,问道:“关于此事,大全首可有军令?”
库钦摇头道:“不曾,大全首只让我将此事告知团首,何去何从全由团首决定。其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宗主想要的女人你若敢不给他怕是当时便将你杀了。”
秋云渡心中叹一口气,涩声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