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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鞋老头忍不住笑了笑，接通电话在耳边，道：“少爷，有什么事吗？”
“黎伯，我有事找我爸，麻烦您让他接个电话。”一向稀里马大哈的小叶，此时语气显得很恭敬，貌似极为敬重这个老头。
没办法，这位黎伯是三角的元老，也是文家的管家，更是文海的铁杆心腹。
黎伯看了眼咀嚼荔枝的文海，笑道：“海爷不在，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及时转告。”
小叶顿时怪叫道：“别呀，黎伯，我爸电话都在你手上，不用猜也知道他就在你身边，您老就行行好呗，别让我干着急了，黎伯，我真的有急事找我爸。”
‘噗’文海吐出了嘴里的荔枝核，手一伸，黎伯立刻把电话放到了他的手上。
文海抓起电话问道：“你在国外不是过得挺潇洒嘛，能有什么急事啊？”
“呃……”小叶分辨出了声音是谁的，干笑道：“爸，也没别的事，就是听说你让马建接手了我在宜城的地盘，有没有这回事？”
“放屁！那是三角的地盘，什么时候成了你个人的地盘？怎么，你想搞分裂？”文海怒斥道。
“得，得，得，三角的地盘，是三角的地盘，我口误还不行吗？”小叶没脾气，巴结着问道：“爸，我只问你有没有这回事吧？”
“是有这么回事。”文海转瞬又变得悠然自得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宜城的事情好像和你没关系了吧，你不把Y朗那边的事情干好，操心这个干什么？”
“我靠，怎么和我没关系？宜城的那一票弟兄都是跟我滚过刀尖子的原班人马，宜城的地盘也是我们真刀真枪打下来的，谁敢说和我没关系？”小叶怒了，这也就是自己老子，换了别人谁敢跟帮主这样说话。
当然，这也是宁蓉让小叶自己把事情给搞清楚的原因。
文海扬眉道：“你把话说明白点，你靠谁呢？”
“我…我他妈犯贱，我靠我自己还不行吗？”小叶在另一边急得上蹿下跳道：“爸，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小白脸马建一直和我不对付，你这样干有没有为我着想？我就这点家底，你真想看着别人给我清洗一遍啊，没点家底我以后还怎么在帮内立足啊，我…我现在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你这样干太不地道了。”
“行，你小子有种，既然怀疑我不是你亲爹，那也好说。”文海冷笑两声，突然怒声道：“那你还费什么话，给我老老实实呆在Y朗，以后少跟我屁话连篇。”
他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抛给了黎伯，又伸手摘了颗鲜红的荔枝剥皮，纳入嘴中咀嚼着慢慢向前走去。
黎伯跟在后面笑道：“看来少爷是真急了。”
文海微微眯眼道：“有功自然是要赏的，如果不赏，难以服众不说，以后谁还卖命干活？可是我们那帮老伙计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谁也不想让出自己手下的堂口，再说了，别人也没犯错，你也找不到理由把别人给踢走让位置出来赏给其他人，可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马建立那么大的功劳，自然是有赏的，而且我要重赏，我把最福得流油的那块地盘拿出来，把我儿子的地盘拿出来赏给他，谁敢说我不公？”
“这事全帮上下都有口皆碑，皆夸赞海爷大公无私。”黎伯回了句后，笑道：“不过记得当初打宜城的时候，大家都有所犹豫，怕万一惹出事来担不起那个责任，还是少爷果敢，以放弃在东南这一带的原有堂口为代价，把自己的地盘拿出来让大家分了好处，才让大家一致同意他出兵，后来少爷带着一伙弟兄硬是把宜城给拿了下来，说老实话，宜城的地盘少爷受之无愧，现在这样干，的确有些对不住他，少爷心里不舒服也可以理解。”
原来当初小叶成功说服帮内出兵除了杨辰给出的石油经营权，还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等于是如果拿不下宜城，他就算是回头也没地盘了。
这厮为了杨辰的事情，也算是两肋插刀了。
文海吐掉嘴里的荔枝核，冷哼道：“可是有人眼高手低啊，有风险的事情一个个往后退，看到宜城的地盘拿下来后没什么事，又一个个眼睛发红冒出些阴阳怪气的话，说宜城地盘那么大，油水那么多，应该划分出几个堂口共管，老子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可惜谁叫我儿子不争气，又惹出了事来，犯了错不处罚难以服众，可是想趁机瓜分我儿子流血流汗打下的地盘没那么容易，真当我这个帮主是泥捏的不成？”
黎伯笑道：“少爷那样做也不算犯错，那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讲义气，何况少爷的那个兄弟对少爷也不薄，关键时刻知道护住少爷，为这种人讲义气值得，听说少爷现在在Y朗过得不错，竟然和Y朗总参谋的儿子阿萨帝尼成了铁杆，少爷好像还混了个什么Y朗的荣誉议员，偶尔还出入Y朗的议会大厦开个会，过得很是风光。”
“什么风光，我怎么听说他夜夜笙歌，每天过得花天酒地的。”文海鄙视一声，随后又有些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啊，许多我们看起来很难办的事情，他们却跟玩一样的办了。”
黎伯笑道：“所以说少爷也不是白玩的，试问全帮上下谁能像少爷一样在Y朗玩得那么风光？能玩出出息来，也是种能耐，那已经不是玩了，而是在办正事。”
“你也别老惯着他，我说的不单单是他。”文海突然脚步一停，转身面向着路旁微风吹荡的荔枝林，眯眼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国内国外的生意接连出事，难道是我三角时运不济在走霉运？我看没这么凑巧吧？幸好马建力挽狂澜，一一将其给化解，我以前还真没在意过他，还真是小看了他的能耐，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厉害啊。”
黎伯走到他身边，目光闪烁道：“有人在给他铺路，所以海爷就给了他上台的机会。”
文海哼道：“放在总舵这边我还不放心，这么大能耐万一来个里应外合，那就有得乐了，所以要把他扔远一点观察，既能证明我这个帮主的大公无私，也能给他一个大展拳脚的舞台，我倒要看看是谁想把手插到三角来！”
黎伯点头道：“少爷现在恐怕是最想不通的一个。”
文海伸出根手指，指天道：“你信不信，那小子肯定要从Y朗窜回宜城。”
黎伯皱眉道：“少爷那脾气回到宜城，只怕又会闹出事来，到时候给帮内的伙计们找到借口，他岂不是又要挨收拾？我看……”
文海‘诶’了声，挥手摆了摆，打断道：“我就没想过要护着他，实际上我也从来没护过他，他从小到大只要犯了错，我处罚他比处罚任何人都重，他若是觉得自己委屈了，有本事就把自己失去的东西拿回来，那才叫真本事，否则就算我强行把他扶上位又怎么样？没那本事硬逞强，最终会死得很惨，还不如一边凉快去，还能窝窝囊囊的多活几年。”
黎伯讶然道：“海爷，你想让少爷和马建打擂台？我们现在连马建背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如此冒然，少爷怕是会有危险。”
“难不成要我去和年轻人打擂台？那不对等嘛，让别人看了笑话，除了以大欺小没别的可讲，文展那小子若是连这种场子都拿不下来，我看他这么多年也白混了，没那个实力的话，宜城的堂口他也不用坐了。”文海轻轻背手在身后，眯着眼睛缓缓说道：“能在国内国外一起动手脚的人，只怕是来者非同小可啊，让文展去闹闹也好，最好是能把背后的人给闹出来。”
黎伯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文海会把宜城那么大一块肥肉干脆利落地赏给马建，一是表现大公无私赏罚分明对帮众有个交代；二是把马建扔远点，尽量避免总舵出乱子；三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故意扔到宜城逼儿子回来闹事，好查出幕后黑手方便应对，总比两眼一抹黑好。
黎伯想想不由苦笑，很显然，换了别人只怕也没那胆子闹事，文展那惹祸精还真是最好的选择，全帮上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
只是海爷这一箭三雕的手段连自己儿子都利用上了，有够狠的。
宜城的夜晚迷离而五光十色，一辆车停在了一家小岛料理店外，日文和汉语混搭的招牌灯箱下，马建迎着苍白的灯光下了车。
进了料理店，店员鞠躬哈腰后，把他领到了一间包厢前，拉开了推拉门。
盘坐在里面矮桌前的王一川回头笑着点了点头，拿起了细脖子瓷白酒瓶，伸手帮对面的酒杯斟满了一杯酒。
店员关好门离去，马建也盘坐在了矮桌对面，王一川举杯笑道：“恭喜马兄高升，先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