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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排堆砌得整整齐齐的竹椅摆放在晒场另一端,估计都是成品,几个壮年汉子正在挥汗如雨的锯着竹竿,另外几个盘腿坐在地上的年龄稍大的男子则是小心翼翼的剥着篾条。一台农用车停在一旁,两个小伙子正在卖力的装货。
“这些竹椅销到哪里?”我从进院子以来就一直没有多说话,赵三喜和村里干部介绍,魏晓岚补充,应该说得相当详尽,自己只是想了解竹编产品这个市场有多大。
“这种竹编椅是普通货,主要销到邻近的永梁和通城,每个月永梁和通城的客人大概都会来我们竹花竹编合作社进货两到三次,都是这种农用车满满一车,高峰时候能够达到每周进一次货。”
村支书高连升很是自豪,道:“其实永梁那边也产竹子,但是一来他们那边竹子质量不太好,二来他们那边编户都是零散个体性的,没有形成规模,难以适应大批量生产需要,不像我们这边基本上都形成一个规矩,一个村里主要劳动力干什么,妇女家干什么,老人干什么,心中各自都有谱儿。”
“噢!你这里怎么搞的?”我来了兴趣。
“先前也是各家干各家的,虽然生意也不错,但是一来产量拿不起来,来个稍微大一点的客户就得几家、十来家的凑,而且规格也不一样,客户也不太满意,后来我想了想,就先把我自己几家亲戚吆喝在一起,嗯!学着那流水线作业式的,从砍伐到晾晒、再到加工,最后到编制,然后到上货运输,形成一条龙,这样产品规格大致一样了,而且产量也拿上来了,大家都渐渐对自己手上的活儿熟悉了,工作效率也提高了。”
高连升很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想出的这个主意十分自豪,高兴的道:“后来,周邻看到我这个方式的确很好,也就渐渐加入进来,我也就接纳了他们,然后进行分工,规模也就越做越大,现在咱们村里搞竹编的有百分之七十都加入了这个合作社,叶书记,你看到的这只是一个点,其他还有几个和这个规模相似的点呢。”
“唔!杜书记,你的脑子很灵活啊!能够想到流水线作业提高劳动生产率,还懂经营,难得啊。”我很是欣慰的赞道。
“嘿嘿!叶书记,这也不全是我一个人功劳,先前我们虽然也搞起来了,但是主要还是生产比较便宜的竹椅、竹席,后来还是叶书记和卿乡长他们来指导我们,要我们还是得出去参观开眼界,还得出去学习发展,我们先前还不愿意,后来好说歹说,乡里组织我们出去看了几回,觉得是与浙江和四川那边的竹编产业有些差距,所以才又回来改进。”
这个高连升也相当健谈,说起话来也是一套接一套,滔滔不绝。
“现在我们除了搞这些基本的竹椅、竹蔑席外,我们也开始学着搞竹编工艺品,比如工艺竹篮、工艺竹箱等产品,去年我们就接到通城那边几家腌腊制品生产厂的订货,他们看中了我们的工艺竹箱,专门用来包装他们的高档货,一次订货都是上万个,赶忙了我们好几个月,才算把货交了。
这不,今年订货单也早早就下来了,而且魏区长还为我们联系了几家千州那边的山货生产大户,他们也希望我们设计出符合他们需要的包装箱来,我们都还在琢磨敢不敢接这个大单呢。”
“噢?”
我顿时刮目相看,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魏晓岚,然后目光重新再回到高连升的脸上,问道:“你们这里还能搞工艺包装设计?”
“嘿嘿!叶书记,老高的女儿就是在大学学广告设计制作的,后来她爸就让她帮忙设计一些图案和规格,她也就渐渐成了业余设计师,去年干脆就回来了,帮她爸搞,这段时间小高都到江州轻工业学院自费进修去了,估计还得几个月才能结束,只是每个星期六星期天回来看看。”乡长卿尚权帮着解释道。
高连升脸上满是骄傲,咧着嘴巴笑道:“卿乡长太夸奖了,不过翠青自己倒是很努力,我们这个合作社的设计,基本上都是她在负责设计,她还在琢磨开发一些工艺花篮、竹编艺术品等,不过这还只是开始。”
“好!好!好志气啊!能这样想,你们这个竹编合作社才会有希望。”我相当满意的道,未曾想到,这个全西江区最偏僻、最深远的云头沟乡,居然还有这样一处所在,小小竹编也能做出这样一番文章来。
“晓岚区长,三喜书记,尚权乡长,云头沟乡竹资源相当丰富,竹编产业应该是可以在一定程度改变我们偏远穷困山区的面貌,我不敢说全云头沟乡都要依靠竹编产业来发家致富,但是增收应该是能够做到的,区政府和乡党委政府应该在这方面不但要加强指导扶持,而且也应当在政策和资金上给予支持,我指的是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来,不是光是像我们一样背起手来看一看,指手画脚一番就了事大吉。”
魏晓岚和赵三喜、卿尚权等人听了后,都连连点头称是。
“怎样把规模做大很重要,但是我以为,如何在确保现有产品销路的情况下不断提高产品层次、丰富产品种类这一点更加重要,老高女儿能够自己搞产品设计这一点,就是一个契机,乡里财政和村里应该对于这种学习培训给予大力支持,支持他们出去学习提高,只有不断的提高产品竞争能力,你才能在市场竞争中保持不败。”
我谈兴上来了后,也是侃侃而谈,道:“很多产业先前发展势头都很好,但是就是坐在现有的水平上自满自大,结果就只能是渐渐被淘汰,这样的前车之鉴实在太多,我不希望竹花村的竹编产业也步上同样道路。”
“叶书记说得是,竹编产业应该是一个相当有前景的行业,我和农业局也研究过怎样利用云头沟竹资源,加快产业化发展,力争让云头沟老百姓都能够享受到这个优势产业带来的益处。”
魏晓岚也附和道:“像浙江和四川一些地方的竹编产业相当发达,我觉得我们可以借鉴一下这些地方发展经验,寻找适合我们这边发展的路子。”
接下来,我又参观了几户并没有参加高连升搞的这个合作社的编制户,并不是他们不愿意参加,而是他们这几家编制户都各有特色,主要编制的是一些较为传统的艺术品,各家都有各家的绝活儿。
我对于竹花村的这种求同存异做法相当赞成,既有规模化生产的好处,也有单家独户的精品,这样的发展才是符合市场规律和原则的。
“晓岚,云头沟乡搞得不错,我看这两位书记、乡长都还行,不像有些书记、乡长,只知道把心思盯在粮食蔬菜这些传统产业上,要不就是意味指望着能有企业来他们那儿投资,也不想一想,人家客商凭什么来你这儿投资建厂,要市场没市场,要资源没资源,就凭你舌绽莲花就能哄得人来?”
我闭目靠在椅背后枕上,道路况还行,就是弯子多了一些,低缓的丘坡起伏不平,感觉如腾云驾雾。
“嗯!赵三喜也是多年的老书记了,他本来就是云头沟人,威信也有,卿尚权是外地人,从农业局下去的,不过在云头沟乡待了好几年了,云头沟的蘑菇栽培产业就是他发展起来的,前几年很是红火,这两年稍稍差了点,但是还算是北边那两个村的支柱产业,现在他又在鼓励发展金针菇,这个家伙脑子好用,点子多,一个不行,马上就有另一个,赵三喜虽然办法不多,但是对卿尚权也很支持,会用人,能用人,两人配合得还行。”魏晓岚含笑介绍道。
“唔!晓岚,农业这一块让我很欣慰啊!说实话,我来西江区之后心都凉了半截,来之前,都给我说什么底子厚、基础牢,翻开一看,才知道底子厚是厚,不过都是些等待破产救济的企业,基础牢,我更看不到何谓基础牢,就凭一些街道小厂和产品卖都卖不出去的前店后坊式企业也叫基础牢?”
我有些自我解嘲的道:“我去找霍书记诉苦,霍书记说,组织让你到西江区,就是考虑到你能把这副重担扛起来,嘿嘿!可真是看得起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