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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白修兮从亭中走了下来,跟在他左右两侧的分别是那个中年男人,另一个也是一个老头,和白修兮有说有笑的。
众人往上面看去,这大概是棋会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将人们的目光从那盘棋上转移。
苏祠一眼就认出了跟在白修兮身侧的老头,那老头身着一身素色儒衫,头上戴着定儒帽,双手负于身后,看上去像是一个十足的正经老头儿。
那正是白子学馆的馆主易不愁,苏祠曾经也受过他的教导。
众人跟随着白修兮的身形,直接让出了一条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下来当面观棋。
此时,柳贤又一次陷入了长考。
如今败局一定,但他还是希望输的不至于太惨。
对面的向晚云嘴角微撇,说道:“柳老,白院长下来了,既然局势已定,何不到此为止呢?”
他的声音被自己压的很低,柳贤听到这话胸口似乎被一块大石压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锋芒毕露,有备而来。
他深知自己没有得罪过此人,为何却以这样话来侮辱于他。
猛地将手中的棋子落下,他盯着少年俊秀的脸庞说道:“老夫虽然参加玉山棋会已有十次,但自问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小小年纪,天赋虽佳,却过于争强好胜,棋心不稳,他日必因此遭逢大难。”
向晚云哼了一声,说他争强好胜,真是可笑至极,
“柳老的棋谱已被晚辈演练了数百遍,晚辈不想让柳老输得太惨,以至于颜面尽失,柳老却不愿意领情,那就休怪晚辈无情了。
周围尚有人还沉浸与棋局之中,轰然倒地,直接昏倒。
戏笑着将手中的黑子落下,一片白子已经是瓮中之鳖,再难突围而出。
双方心神都是百分百的落在棋盘上的,整个人的精神力也全部注入其中。
他并非输不起的人,只是被这样一个晚辈这般无礼羞辱,心神动荡,本就上了年纪,精神力溃散。
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黑血猛然喷出,飞溅在棋盘之上,也有很多落在了向晚云华贵的锦衣之上。
他嫌弃的看了眼已经倒在棋盘上的柳贤,一个小童立马上前给他擦衣服。
众人大惊,白修兮本是下来拜见苏祠的,作为一个正宗的西林儒仕,见到小师叔自然应该一拜。
但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动众人。
苏祠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趴在棋盘上的柳老扶起,瞪了那少年一眼,有些不悦,三天的苦练,让他五感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听见了向晚云所说的每一句话。
向晚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什么意思?可不是我伤的他。”
三年前苏祠第一次参加玉山棋会与柳老结识,在棋会上败给了柳老,但那一次是他故意让的,只是为了成全柳老三连棋冠的人生梦想。
此后苏祠也经常与他对弈,虽然败多胜少,但还是被柳老看出来了自己故意让他。
柳老的修为不过蕴气九境,终生无望进入开元。
但与修行者对弈,他仍然能够夺冠,这便是他引以为傲的地方,也是苏祠佩服的地方。
苏祠抓住柳老的脉搏,虽然脉象虚弱,但还好生命无忧。
“小师叔,”白修兮上前行礼道:“可否让学生来看看。”
略带着沙哑的声音,非常有礼貌的出现在苏祠耳畔,苏祠看向这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居然称呼自己为师叔,还自称学生,这让他第一次觉得辈分太高,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前辈不必如此,”苏祠感觉这一拜自己要少活好几年,虚扶而起说道:“晚辈老师虽是圣师弟子,但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前辈千万不要向我行礼了。”
只不过听到白修兮喊他小师叔,周遭的人都已经惊愕了。
下一刻,众人跪拜而下,齐声道:“拜见小师叔。”
就连跟在白修兮旁边的易不愁也准备跪拜,还好苏祠眼疾手快,抓住了他说道:“老头儿,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哈哈,”易不愁爽朗大笑道:“这可是西林礼数,不可荒废啊,”
说着他又要拜下,苏祠道:“在学馆的时候你算是我半个老师,那有老师拜学生的。”
闻听此言,易不愁又哈哈大笑数声,笑声很是得意,仿佛苏祠真是他的弟子了一般。
“行,我的好学生啊,”易不愁满意的将双手放在苏祠的肩上,说道:“来,给为师行个礼。”
众人惊愕,跟在苏祠身边的苏敏敏掩嘴浅笑,鹿儿微微蹙眉望着这个爱笑的老爷爷。
渐无书碎道:“老不正经,还想占圣师的便宜。”
苏祠无奈,朝着老家伙行了一礼道:“学生见过恩师。”
“哈哈哈哈...”易不愁狂笑道:“真是我的好学生啊,等玉山棋会结束了,跟老师去学馆逛逛,我准备向朝廷申请,将学馆升级为学院,毕竟我们学院已今非昔比了,不能再这么寒酸下去了。”
苏祠无语了,他还不清楚这老家伙,怕是又要用他的名声来割一波韭菜了。
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救治柳贤的白修兮,白修兮取出一颗白色药丸放进了柳贤的嘴里,然后命人抬去上方休息。
一双老态的眼睛凝视了向晚云一眼,向晚云心底已经被苏祠的身份给惊住了,又被白修兮深长的目光所注视,整个人有些恍惚起来,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情他就恢复了过来。
并且也上前当面给苏祠行礼道:“学生向晚云,家父向辞书,拜见小师叔。”
苏祠没有回答他,如此深长的盯着向晚云,久久不语。
周围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气氛非常的怪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苏祠在针对向晚云。
白修兮作为棋会主持人,不能看着这样僵持下去。
说道:“柳贤是心神消耗过度,受了些激荡。”
苏祠道:“那为何会激荡?”
白修兮道:“胜负之间,心神激荡也很正常,毕竟他已年迈。”
苏祠道:“若是我不以此认为呢?”他不相信白修兮没有听见,虽然不知道这位老人是谁,但境界必然比他高深。
白修兮只想没有任何意外的主持完成这场棋会,为陛下挑选一位不错的年轻棋手。
向晚云的棋艺他见到了,只要进京都的时候提点一下,在陛下面前一定不要用如此锋芒的棋数,那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对于这些事情,他本就不喜,他所喜欢的终究是在书楼里面看看书,为经作注,这样的事情才更有意义。
“小师叔,这是何意?”
他有些担心苏祠去追究向晚云的责任,给旁边的易不愁使了一个眼色。
易不愁反应极快,直接喊道:“白子学馆的崽子们,都给我过来好好拜见你们的师兄,看看人家是怎么走向成功的。”
苏祠却凌然道:“易馆主,这是玉山棋会,不是我的见面会,既然是一个学馆的,什么时候都是可以拜见的。”
说完,凌厉的目光盯着向晚云,向晚云也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位最近在南临出尽了风头的西林小师叔。
没有畏惧,因为他是向家人。
“小师叔...”
苏祠抬手阻止了他说话,直接坐在了刚才柳贤的位置上,沉声说道:“请赐教。”
白玉棋盘上的血迹还没有干,落在地上的棋子也还没有捡起。
血的味道有些刺鼻,这让向晚云很是反感。
但他必须坐下去。
身边的小童不满的捏紧了拳头,忽然两道透着寒意的目光同时落在小童的身上。
小童抬眸望向苏祠的身后,是两个女孩,一高一矮,生的都非常好看。
但那两双眸子也同样的渗人,让人害怕,小童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拳头,然后后退了数步,不敢再看那两个女子的眼睛。
渐无书从苏祠的手中接过末须剑,说道:“不要让姐失望。”
苏祠笑道:“你不相信我?”
渐无书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下的帅一些,不然你怎么做我的男人。”
苏祠抿嘴,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渐无书咯咯笑了几声,苏祠发现渐无书似乎总爱笑自己窘迫的样子。
向晚云落座,苏祠直接从棋盘上抓起一把棋子,放在向晚云的面前。
修行者之间对弈,猜先环节理所应当的可以用意念去探查对方手中的棋子数量,不过猜先一般由高段位者握若干白棋,苏祠主动算是间接的在告诉众人,我比他强。
只是这告诉的方式有些无礼和霸道。
白修兮命人收拾地上散落的棋子,然后有人打着一盆水来准备清洗棋盘。
苏祠却道:“不必清洗。”
向晚云盯着苏祠握着的手,他能感知到里面那团白色的光团,那是纯正的浩然气。
白修兮等人向后退开,既然苏祠说了不洗,那他自然也不会要求苏祠洗棋盘。
“听说三年前小师叔与柳老对弈,最后只输了一子。”
“输一子也是输,向公子可是完胜柳老,孰强孰弱,还不明显吗?”
“小师叔既然被圣师收为弟子,三年棋艺难道没有长进?”
“圣师收弟子可从来不看棋艺,你怎么知道。”
周围议论纷纷,向晚云却久久不猜。
直到上方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肃静!”
向晚云从棋盘上拿起两颗黑子,表示偶数。
苏祠摊开,说道:“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