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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
索额图禀报着橡胶园的进展。
“已按照太子吩咐,在云南,两广,琼州均买地建橡胶园。现四处共拥有橡胶地三万余亩,栽种并存活的橡胶树九十一万四千三百零七棵。”
两年时间,种植九十多万棵橡胶树,可见索额图与苏和泰是如何地殚精竭虑。当年带回来的橡胶树种自然是不够的。胤礽在第一块橡胶地开辟出来时,便派人去跟民间所有开展海外贸易的商队收购橡胶树种。
这些年海外回来的船只,但凡携带橡胶树种的,几乎都被胤礽搜罗了过去。
很显然的,银钱也大批大批往外砸。胤祉说他总跟康熙哭穷。不是哭穷,他是真穷。胤礽在决定建橡胶园之初,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好在他还算能挣,三家店铺的生意都很好,稳居京师第一。他没开设分店,却把背后的作坊扩大了数倍。生产的物品除供应自家店铺外,也与各大海船合作,为他们提供货源,卖去外邦。
似玲珑阁奇巧居这类新奇的物件,销路十分紧俏。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其中卖的最好的当属日化品,如沐浴露洗发水等,很受外国女性的喜爱。
即便利润被商队分去了一部分,收益也相当可观。
但就算如此,填了橡胶园这个大窟窿,再建了小汤山的园子后,胤礽手上银子虽然还够用,却也不剩多少了。幸亏康熙看出端倪,时不时塞银子给他,维持住他众皇子中最有钱的人设。
“敢问太子,橡胶园的规模可还要继续扩充?”
胤礽缓缓回神:“先这样吧。等这批橡胶树长成,能够开采后再说。”
三万多亩,九十多万颗,看起来似乎不少,但跟后世一比,不到其百分之一。
可是胤礽暂时不打算建了。一来后世橡胶用途广泛,很多方面如今大清造不起也用不到。所需要的橡胶数量也就大大减少。
二来索额图与苏和泰一直没在当地找到野生橡胶树。橡胶树对如今的大清子民来说是陌生的。现在招工的这批人,还需要系统性的学习。栽种太多,他们恐顾不过来。
第三,上辈子的事实证明橡胶树是适合在我国生长的,可上辈子可以,这辈子就一定可以吗?胤礽也怕出现某种意外。鉴于目前的投入量,胤礽最终决定等这批完全成功能够开采后,再进行下一步。
索额图点头应下,大约是看出胤礽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太子可是有事?”
胤礽望着他,神色复杂。
索额图很是莫名其妙:“太子?”
“孤记得上月才收到叔公的信件,说两月后归京,怎么突然回来了?”
“臣接到皇上的急召。”
胤礽一愣:“汗阿玛让你回来的?”
“太子不知道?”
两人相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讶。胤礽大约猜出康熙此举的用意,蹙眉道:“叔公可去见过汗阿玛了?”
“见过了。”
索额图离京两年,如今被一道圣旨召回,自然是先去面见过圣上后,才能来见太子。
胤礽又问:“汗阿玛可有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索额图看向胤礽,不知该说不该说,毕竟明旨还没发下来。哪知胤礽下一句便道:“是不是让你去跟古兰国和谈?”
索额图惊讶了一瞬,默默点头:“是!”
胤礽:猜测被证实,但并不是很高兴。
康熙早已定下和谈人选,他这本就渺茫的希望,岂不是更加渺茫了?
见胤礽唉声叹气,索额图一头雾水:“殿下?”
胤礽哭丧着一张脸看他。
索额图更懵了,“殿下不想让臣去和谈?”
胤礽继续哭丧着一张脸摇头。
索额图:这什么意思?
胤礽挥手:“叔公先回去吧,孤想静静。”
索额图:……行吧。
静了许久的胤礽,最终决定,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遇到什么阻碍,这趟尼斯克城之行他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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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康熙满脸震惊:“你说什么?你要去尼斯克?”
“是!”
康熙气道:“一个和谈,用得着一国太子出马?而且还是在边境之地,你也敢去!”
“边境之地也是我国疆土,如何不敢?”
康熙怒斥:“古兰与我大清在东北之地时有纷争,僵持数年,古兰这次为何提和谈,你不清楚?”
哪会不清楚。胤礽道:“正因为清楚,我才更要去。”
康熙气结,去年才打了一仗,就这,还死活要去?
胤礽招手让小柱子将早就准备好的舆图拿出来,铺在桌上:“汗阿玛,此次和谈最大的议题便是两国边界划定,对此,汗阿玛是怎么想的?”
见他说到正题,康熙倒是认认真真同他讲起来:“这点朕已同索额图交代过,先以阿罗河为界。”
胤礽在舆图上沿着阿罗河画出一条线,抬头看向康熙:“汗阿玛最先以阿罗河为界,是觉得我们拿不下这里吗?”
谈判谈判,既是谈,便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线直接抛出来,最先提出的方案必定是试探。就好比买卖东西。卖家想五十块卖,必先喊价一百。买家想五十块买,必先还价三十。国际谈判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康熙此举等同于默认这个方案是行不通的。
“倘若古兰不答应,汗阿玛准备退以何地为界?”胤礽拿起笔,在舆图上又画出一条道,“是这里吗?”
康熙颇为惊讶地看了胤礽一眼,微微点头。
胤礽心道,果然。
“汗阿玛,你可曾想过,若此界古兰国仍不答应呢?汗阿玛心中定下的底线在哪里?”
康熙眉头微蹙,目光看向舆图。底线之所以被称之为底线,是最后的坚守。但凡有一丝机会,康熙也是不愿意退到这等境地的。所以他没有立即回答。
胤礽却已经用笔将第二界线砍掉一半,“如果我猜的不错,汗阿玛心中想的是这里,对吗?”
康熙更为惊讶了,没想到胤礽竟如此敏锐。
胤礽握着笔,神色忽闪,一共三个方案。以如今大清的实力和康熙的心态,虽设了第三方案的底线,但想要谋求的当是第二方案。可他不愿意,他更贪心一点。
第一方案与第二方案中间隔着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与第三方案之间的差距更大。虽说这片土地大清部分没有统治权,便是有所掌控的,控制力度也很薄弱。可若论这点,古兰也没有啊。
此时没有官方的国际组织,更无国际公约,同样没有明确的国土划分,基本默认谁打下来算谁的。
古兰当初可不与华夏接壤,如今东边广袤大地如何而来?再有西方殖民主义,占领多少地方?不都是如此吗?
这回与古兰划定国界,意义重大。等同于双方承认了这个界线领土。一旦签署,日后再要反悔就难了。毁约开战,从出发点上就失了正义。
胤礽深吸一口气,看向康熙:“汗阿玛,若我说,我只想要第一方案,别说第三方案,连第二方案都不愿考虑呢?”
康熙眸光一震,第一方案他如何不想。只是……
康熙叹气:“古兰不会愿意。”
“他们不愿意,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愿意!”
康熙摇头:“时间紧迫,我们耗不起。”
耗不起是关键,否则康熙如何甘愿退让。
“准噶尔虎视在侧。噶尔丹野心甚大,早就想统一蒙古,这几年我们借助青贮饲料插手喀尔喀事务,前年又在边境进行了一场军事演习,以作威慑。
“噶尔丹虽有忌惮,却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与喀尔喀纷争不断。如今忍了许久,已经忍不住了。去岁冬天已集结兵力与土谢汗部开战,甚至还勾结了古兰同时进攻,使得喀尔喀数部腹背受敌。
“喀尔喀已经遣人上书说愿意内附,请求我们派兵支援。朕已应下。一来这是收服喀尔喀的好时机,二来唇亡齿寒,若让准噶尔占据喀尔喀蒙古之地,他们下一步恐就要威逼京师了。”
康熙冷哼:“你以为古兰为何此时提和谈?”
因为此时大清迫切想要驱逐准噶尔,他们是想趁火打劫。
“保成,你要明白,战争非小事。即便我们现今火器强大,准噶尔仍旧不可小觑。古兰实力更不比准噶尔差。若只应对一方,我们自是不怕。若两面受敌,我们必陷囵圄。
“就算勉强战胜,也会付出巨大代价,伤亡惨重。我大清才平定三藩几年?休养生息几年?你可曾想过,大清是否承担得起这样的损失?”
康熙抬了抬下巴,目光重新放回舆图:“这片土地虽广阔,但地偏且远,尤其大多为北寒无用之地,就算划归我们,恐也无法进行有效的控制与管理。”
这才是关键。华夏古往今来的思想,攘外必先安内。准噶尔是心腹大患,是可能威逼京师的存在。而舆图上这片土地严格来说,如今很多地方如今严格说来并不算是大清的。
如果能用这部分大清目前本就没有统治权且即便要过来也很难进行有效管理的土地换取与古兰的和平,令其不插手,让自家免于腹背受敌,能一心抵抗准噶尔,不算亏。
上辈子所知的事实也表明,此举确实让大清与古兰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也是这一百多年的和平,没有古兰的介入,换来大清能够集中精神与兵力对抗准噶尔,粉碎噶尔丹的阴谋野心,保住了国内的局势。
倘若与古兰僵持,打个几十年的持久战,又有准噶尔虎视眈眈,还能有日后的康乾盛世吗?
但那是上辈子,这辈子已然不同。在这个平行时空里,古兰与他前世所知的古兰不同,大清也早就不是那个大清了。
并且胤礽的想法也与康熙不一样。在胤礽看来,先划下道来再说,至于能否有效控制,那是后面的事。不论自家如何管理,只要名义定下,就能站在国际道义的制高点。他日这块地域若出现什么状况,我国起兵,那是反击,合情合理,毋庸置疑。
这一原则不只关乎现今,还影响日后,甚至可以延伸到数百年,上千年。
胤礽态度十分坚定:“汗阿玛,我不想退,我想试试。我们总要试试。”
康熙又气又笑,哄孩子般道:“那就让索额图去试试。”
胤礽:……
“汗阿玛,您就让我去吧。我想亲自去看看,您不是总想要我入朝办差吗?和谈便是一个大差事,您就当让我去长长见识,历练历练。”
康熙瞪了他一眼,目光中透着怀疑:“你跟我扯了这么多,不会都是幌子,要去尼斯克,只是单纯想到处去逛逛吧?”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胤礽的性子太跳脱了。老嚷着出京,老嚷着想去海外诸国看看。他不得不这么想。
胤礽:冤枉,真心冤枉!
可惜康熙仿佛认定了这点,态度强硬:“不许去。”
见胤礽还要开口,康熙立马打断:“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朕说不许就是不许!朕告诉你,别想歪主意,没有朕的旨意,你休想出京。”
胤礽翻了个白眼哼唧:“谁说的,大不了,我离家出走。”
康熙:!!!
这还真是眼前这小崽子能做出来的事,康熙大惊:“梁九功!找两个人把太子押回毓庆宫,给我好好看着。在和谈使团离京之前,不许他出毓庆宫半步!”
胤礽:艹!
他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大清,为了华夏!居然这么对他!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可他还没动作,就已被两大侍卫一左一右抬了起来。
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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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玛嬷,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讲不通呢。虽是和谈,双方停战,可一旦和谈崩盘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吗?一国太子,怎能去如此险地?若有个意外怎么办?再说,古兰派的也是使臣,我们却派一国太子,怎么,给他们脸了!”
康熙气得咬牙,更恼人的是,他不许,胤礽竟说要离家出走!
果然是惯的他,胆子越来越大了!
康熙恶狠狠道:“依朕看,就该好好揍他一顿,让他吃吃教训,反了天了!”
太皇太后瞄了眼康熙,淡淡道:“那便揍一顿吧。”
康熙:……
等会儿,玛嬷,您都不劝劝的吗?您不是最疼保成吗?
“皇上是打算传旨让太监打一顿板子,还是想自己动手?”
康熙:……
朕……朕只是说说而已。
太皇太后无奈叹息:“保成这孩子在大多事情上都好说话,可一旦他认准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若说要去,只怕不会就此罢休。打一顿也好,伤着了就没法到处乱跑了。”
康熙一愣,这说得还挺有道理,但是……
“要不玛嬷传旨,让奴才们下手轻点?”
太皇太后快速睨他一眼,又收回目光:“那是你儿子,你才是做人阿玛的。教训儿子是你的事,我可不插手。你自己看着办。”
康熙:……他这不是下不了手吗!
正在这时,小柱子匆匆来报:“太子不见了。”
康熙倏忽站起来:“太子不见了?他不是在毓庆宫吗?那么多奴才守着,他能去哪儿!”
“奴才……奴才不知。太子心情不好,说要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将我们都轰了出去,不许我们靠近屋子。昨儿晚上,奴才还见太子起身熄了灯,想着太子该是歇息了。可今日一早,一直没见太子出门,便进去查看,才发现……发现屋里没人。”
康熙大怒:“找!给朕找!”
这头宫里的搜寻命令刚发下去,又叫来梁九功说:“去问问神武门的侍卫,另外,太子在宫外的几个铺子并景山学院,裕亲王府等都去看看。”
康熙亲自去了毓庆宫一趟,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果然没见到人。在梁九功的劝说下,只能回乾清宫等消息。可等啊等,就是没消息。
康熙急得来回走动,心底越发狐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息了?胤礽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康熙一掌拍在桌子上,这臭小子,找回来定要狠狠揍一顿!
哎呦!
桌下传来一声轻呼,康熙撩开桌联一看,不是胤礽是谁!
感情,他在这玩灯下黑呢。宫里宫外哪都找了,就乾清宫没找。合着他就藏在这!
康熙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胤礽顺势走出来:“汗阿玛,我没想偷跑出宫,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如果要走,你拦不住我。”
康熙脸色更黑了,咬着牙问:“你怎么做到的!”
胤礽撇嘴,还能怎么做。声东击西呗。
他一开始压根没离开屋子。小柱子没发现他是因为他藏起来了。等小柱子火急火燎前去禀报,宫里乱作一团,他自然有了可趁之机。随便摸件太监服饰穿上,混进找人的队伍,然后钻进乾清宫躲起来。就这么简单。
不过这也是因他身份之故。因失踪的是他,康熙才会方寸大乱。加之他自幼在乾清宫混,这宫里哪个旮旯角落他不了解?若非如此,空子哪这么好钻。
“我不说。反正您就算知道了也没用。您阻止得了我用这个办法,我也还能想到别的办法。我主意多着呢,您是知道的。”
康熙双手颤抖,拳头紧握,似乎随时可能控制不住。
胤礽跟看不见似的,继续道:“当然,您也可以把我关起来,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我。但您能关我一时,难道还能关我一辈子不成?只要您撤了人,我就能走。”
康熙咬牙切齿:“你若是敢跑,你那宫里一众奴才,朕全砍了!”
胤礽:!!!
呦,知道他的性子,拿从小伺候他的人威胁他?好样的!出息了哦。
胤礽也来了气:“汗阿玛,您若是真这么干,我一定走!我不去尼斯克了,我去江南,去海外。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我走了再也不回来!”
康熙抬到半空,马上就要挥下去的巴掌顿住,耳畔忽而又想到当年他说的话。
“如果哪一天,汗阿玛你不喜欢我了,我就到江南去,到海外去,再也不见你。”
康熙举着的手掌颤颤发抖,久久落不下去。
胤礽顺势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汗阿玛,我不是故意惹您不高兴的。我只是想去尼克斯。您就让我去吧。”
康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明明气得要死,偏偏打不得骂不得。
“汗阿玛,您别这样,我害怕。”
康熙冷哼:“你还知道害怕?”
害怕敢玩这一出?康熙半点不信。
胤礽拉着他坐下来,又吩咐梁九功上茶,亲手将茶盏端给康熙,跪着道:“汗阿玛,我错了,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康熙一呵:“你还担心朕会气坏了身子吗?朕这是被谁气的!”
“被我气的。”胤礽等着两只可怜兮兮的眼睛看向他,“要不,汗阿玛您打我一顿消气?如果打了这一顿,您就放我去尼斯克的话。”
康熙:……
“汗阿玛,您看,我不见了,您多担心。您若是亲口放我去,可以加强使团安防与兵力,还可有个保证。您若是不放我,哪天我自己偷跑过去,岂不更危险?”
在康熙再度火气暴涨之前,胤礽又道:“汗阿玛,我想去尼斯克不是为了游玩,也不是因为任性。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汗阿玛可还记得唐十九吗?”
康熙对此人还有印象:“四年前蒙古诸部来京,帮着你坑了准噶尔与和硕特一把的那位?”
“是。”
康熙蹙眉:“朕记得他原先是帮你管着日化铺子的,可这些年那日化铺子的掌柜似乎是个姓何的?”
康熙不大管胤礽宫外的生意,但偶尔也会听几句消息,知道个大概。本以为是唐十九做了什么事惹胤礽不喜,被胤礽给撸了。可听胤礽这会儿的语气,恐怕非是如此。
“如今的掌柜叫何茂,唐十九颇有几分本事,让他做一个店铺的掌柜着实屈才了。因此当年蒙古诸部离京后,我便让他去了东北边境。”
“东北?”康熙一顿,猛然想起一件事。
近些年大清与古兰多有争端,于黑左古城的三次战役均为将军朋春领兵。战后,朋春写奏折报喜。
在折子里,他提到除第一次战役外,后两场战事开打之前他都曾收到一个神秘人的密信,告诉他古兰方面的情报。
前一次他摸不准神秘人的身份,将信将疑,做了两手准备,后来的结果证实了神秘人消息的可靠性。
所以在第二次收到消息时,他虽然仍旧做了两手准备,却对神秘人的消息多重视了几分,布局更为缜密,也是因此给了古兰迎头痛击,迫使古兰不得不先一步收手考虑和谈。
康熙幽幽看向胤礽:“两次向彭春传递消息的人是唐十九?”
胤礽点头。
康熙顿住,这孩子四年前就在谋划了?
“汗阿玛,我让唐十九去边境,可不只为了黑左古城与尼斯克城。他在那边经营数年,已有了一定的气候,此番和谈,或许能帮上忙。”
康熙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冷嗤道:“你可以把事情交待给索额图,让索额图与他联系,也是一样。”
胤礽却道:“不一样的。我教给过唐十九一套专门用来紧急联系的方法,此方法别人不知道。若遇上特殊情况,只能以这种方法传达,叔公做不来。更何况,这些年我学了些古兰语,或可派上用场。”
“语言方面,朕自会派传教士作为翻译,用不着你。”
“可现今在京师的传教士中并无精通古兰语者。古兰没有懂我方语言之人,我方也没有懂古兰语之人。双方会谈,只能以第三方语言进行,两边自带翻译人员。这样既麻烦又繁琐,而且翻译者也存在不能完整地将我们的意思与态度表达清楚,造成对方误解的情况。
“还有一点。如果古兰没有懂我方语言,而我方有懂古兰语之人,且这点古兰人并不知晓,他们用本国语言交谈之时会不会对我们没有那么避忌,我们是否可以借此探得一些信息,从而摸清他们的底牌?”
康熙一愣,转头看向他:“你何时学的古兰语?”
“将唐十九送去边境后就开始学了。玛法那里有两本关于古兰语的书籍。”
有是有,可是只有书,还不是启蒙用书,加之没有老师,其实是不太能学会的。他真正的学习渠道是系统的教学视频。
康熙怔怔看着他,良久不语。
四年前,将唐十九送去边境。四年前,开始学习古兰语。
四年……
四年前,古兰与大清还未发生大战。但胤礽却已发现端倪,并从这些端倪中猜到可能出现的情况,哪怕只是可能,他也着手提前做了准备。
这一准备便是四年。
再回想他所说的一二三号方案,句句中地,可见在外人不知道的时候,他对大清与古兰格局研究了多久。
康熙张了张嘴,忽然明白过来,胤礽确实不是任性,也不是贪玩。他为今日耗费了多少心血,现在又怎会轻易放弃呢?
康熙叹气,这一趟尼克斯城,胤礽是势在必行,自己恐是阻止不了了。
“对于第一方案,你有几分把握?”
胤礽一愣,转而反应过来,这是康熙态度软化的表现,心头大喜,坦白道:“五分!”
对,他只有五分,最多五分。即便他提前布置了,即便如今大清实力强大了,他也只有五分。因为第一方案界线对古兰十分不利,古兰绝不会接受。他也不确定,他的设想是否能够实现,他的安排是否能够起效。
他能肯定的一点是,大清被准噶尔牵制,不愿在准噶尔不灭之前与古兰打持久战,古兰国内看似稳定,其实不然。他们也非是没有顾虑。
康熙蹙眉。
胤礽立马道:“汗阿玛,您让我试试。您也不想放弃那么大一片土地不是吗?您说大多为北寒无用之地,可都是北寒无用之地吗?您比我更清楚,不是的。
“你若是担心我的安全,可以给我编个由头,或是让我以使团翻译的名义去,不暴露我的真实身份。
“至于京师这边,就找个借口。便说夏日到了,我素来苦夏,去畅春园避暑读书了。您再在畅春园那边做些安置,谁人想得到我与使团去了尼斯克?”
“汗阿玛!”胤礽坐正身子,举手发誓,“我向你保证,一定谨慎行事,绝不逞强,若事不可为,立即放手!”
康熙无奈长叹。
“汗阿玛!”
康熙犹豫。
“汗阿玛!”
一声又一声。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心里苦笑,都这样了,除了答应,他还能怎么办?
摊上这么个孩子,能如何?
怪不得民间都说,儿女都是债。这可不就是来讨债的吗!
哎,受着吧!真要把他打一顿,让其趴床上起不来,又下不去手。既然如此,还能咋地?只怪前世欠他太多,这辈子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