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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莲澈,本是这世间最为平凡的女子之一。笑起来满面温婉,仿佛夏日清水中的睡莲。
他们是在,一片山茶花田中遇见的……那夜萤火漫天,莲澈躺在花丛中数星星。十六同往常一样,想趁夜色潜入村子,偷些血来喝,却撞见了这个年轻的姑娘。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莲澈对十六一见倾心,甚至愿意主动为他放血为饮。
她将十六藏在了村子之中。除了十六无法在白日见人之外,他们如同一对寻常夫妻一样生活了许多年。
十六以为莲澈能包容他的一切,他以为自己拥有的,是这世间最真挚,最与众不同的爱情。
可是,当十六在春宵之夜,产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婴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莲澈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竟然是个会生孩子的怪物!她将十六和那个无辜的孩子,一起赶出了门。
十六抱着孩子在她的门前跪了一夜。
当天边微露晨色之时,他裹了裹那正在哭啼着的,女婴的襁褓,转身离开了那个村子。
他带着那孩子,回到族人藏身的无回山。族中长老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怪诞女婴的存在,想要用族中秘术处决掉她。
十六不舍,连夜带着孩子逃出了无回山,躲进了山下的一个林子中。
十七就是那个女婴,只是,他们在进入结界之后,忘却了前尘。忘却了,之后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就是她的生身父亲。
十六说完这些,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轻轻抚了抚十七的脸,便离开了人世。
十七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他是她的父亲也好,只是十六也罢,都已经离开她的生命了。
她已经在这不相见的年月中,将自己活成了林片风的模样。她嫉妒他偷走了十六,偷走了,这世间最爱她的人。
“你们这个种族,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按奈不住好奇心,出言打断了她。
她沉默了很久,开口道,“我们就是,你们凡人口中的吸血鬼。被古神诅咒的种族,拥有着漫长的生命,却无法与阳光共存。只能躲在无边的黑暗中,以人血为食,为凡人不容。”
她竟如此坦白!我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心中想象了,无数种她的反应。甚至觉得她会来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啊呜一口把我的血吸干。
但是她却只是转过头看着我,用抚慰的口吻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还想询问更多,可城中的火光,民众的哭喊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我和十七连忙赶了过去,着火的竟是我们落脚的那间客栈。
小清!十七脸上,已有了惊慌的神色。我想用术法灭火,可止火咒对这火居然无效。
这竟是竹阳烈火,紫竹山庄的手笔,一般的法术,根本不能使火熄灭。
既然灭不了火,那我就进去把人先救出来再说。引动水盾咒,翻涌的水汽将我们二人包裹起来,没时间多言,我们冲入了火海中。
十七示意我分头行动,她先去寻小清。
楼中皆是哭喊声,我施法将看到的居民送出楼外。他们中很多,已被烈火重度烧伤昏迷不醒,场面惨烈让人痛心。
这竹九心,自诩修仙正派……竟为了除去我,不惜伤害无辜的百姓,实在令人作呕!
此时十七回来了,对我摇了摇头。小清竟已不在房中,只怕已经被紫竹山庄的人给掳走了。
“呸,竹九心你个不知死活的狗贼,知道打不过我就使这下作伎俩,是我纵你太久了对吗?”我咬牙切齿的言道。
“这地方待不下去了,十七,我们即刻就出发去紫竹山庄吧。”
呵,你不敢直接来找本姑娘,本姑娘可不怕和你会上一会。
在前往紫竹山的路上,我遇到了,之前放出去探消息的灵兽玉狐。它让我别去了,紫竹山庄的人已经连夜离山,不知所踪。
我问它可有看到小清,他可能被他们带走了。它摇了摇头说未曾见过。
小清不在紫竹山,那他会去了哪里呢?
我心中积藏已久的,对吸血鬼一族能力的担忧爆发了出来。我没好气的质问十七小清的去处。
竟有一刻,我觉得所有人都在骗我。
我甚至觉得,十七和我聊了这么多,其实讲的,就是个她早已编好的故事。为的就是拖住我,已求小清可以脱身。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无从得知。
紫竹山真的没有人了吗?我看着浑身是伤的玉狐,心中怒火横生,没想到几日的停怠,竟然让这灭门仇人趁机逃走了。
我执意要去紫竹山看一看,将玉狐收进灵墟(灵兽于饲主体内休养生息之所)中,御剑继续飞向紫竹山。十七一直跟着我,一路不发一言。
紫竹山中一切如常,烛火通明,堂中的茶还热着半盏。
整个山庄却空无一人,这撤离的命令,像是突然下达的,他们似乎走得很是匆忙。
可恶,这些贱人,这世界就这么大,你们能躲到哪里去。
“我一定,要把你们,翻出来!”我怒不可遏,诏出守灵环,将山庄的牌匾劈的粉碎。
恼人的是,这十七就那样站在我身侧三丈远之处,淡漠的看着我。那些熟悉之后流露的感情,就如同一场梦境,她又回到了,我初见她时的模样。
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不是一场梦啊?我只是个擅长撒娇的小姑娘,除了帅哥,也没什么别的爱好,真的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压力。
我向她怒道,“既是杀人嗜血的恶魔,跟着我做什么?我杀光紫竹山庄之后,可不会取他们的血来给你喝。”
她没有回答我,依旧那样立在原处。
半响,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很小的琉璃玉瓶,递给我道,“小桐,再给我一瓶你的血吧。”
我厌恶叠生,原来再美丽的皮相,也挡不住一颗混沌的心。
我的梦不假,在她眼中,我只是食物来源罢了。
她脸色煞白,嘴唇因为长期不得饮食,已微微有些开裂。一路上长时间被避光咒包裹,让她的皮肤生满了细小的红疹。
虽依旧眉目如画,却填了病态的悲凉。我有些不忍,取了血丢给她。
我想,她定不舍得离开我,毕竟这个世界对于她而言太过陌生。
可她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做最后的道别。
这次她不再是跟着我御剑长途跋涉。
而是默念了不知名的咒语,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微风十里,我已察觉不到她的一丝气息,就好像她本身的存在,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
我有些惊讶,她既然会移形换影,何必跟着我御剑,白白承受那遮光咒的侵蚀。
她离开我之后,会吸食无辜的凡人吗?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担忧有些无关紧要。
等我杀了紫竹山庄那些奸人,再去寻她好了,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
我决定动身前往采菊岛,采菊岛和紫竹山庄一向亲近,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消息。
很久之后的我才知道,就在我离开之后,山庄内溜出了一个影子,紧跟着我御剑飞离了山庄。
那影子,着的竟是梅谷唤花弟子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