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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朝雨如风卷残云,今夜白端坐在冰冷阴暗的黑屋之中,耳听那阴风怒号,似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掌掴在他瘦削的脸上,他在鼠蚁遍地的草席上,粘起那残朵从窗外飘落进来的金盏花,凑近眼前,轻轻擦拭着瓣上裹挟着的细小雨泥,又小心吹了吹生怕不干净了去。
风雨飘摇之中,唯有这朵小小的金盏花,让他安宁明净。
他观这晦暗的方寸天地,还有那爬满青苔的石窗,不过凡物而已。若是自己想走,怕是这铜墙铁壁也挡不住他。他只是想不通,为何这国父国母一夜翻脸,但相比小乖凭空的消失,这个想不通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这两个月竟像二十年一般持久。
而这一夜,也好似不会再天明。
“咳咳”,他轻轻捂住胸口,逼仄的空间中呼吸声也变得颤重起来。到底是凡尘躯体,即便自己修行多年,这多日的晨出晚归终归是让他感染上了严重的风寒。
忽而听闻牢笼之外有鞋子的哒哒声,而这双脚想来是不适合那双大大的鞋子,走起路来还带着水积的声音,这么乱无章法而又仓惶不安的步伐,只有黄仙贝才能走得出来,便屏气凝神闭了眼去。
“师父,我来看你了!”她从那石窗处探出了小小的头颅,又左顾右盼,一通捣鼓后,将那竹篮挂在铁钩上,顺着墙壁放下来了。
“你快回去罢!”今夜白知道黄仙贝必定是施了魔法才闯了进来,不忍心她因此受罚,连看都不看,就挑眉让她回去。
“师父,我好不容易来的,你不吃我就要生气了。”
“是吗?我的好女儿好像从来都不对爹爹这样说话!”
国辅大人不知何时来到黄仙贝身后,他一把从黄仙贝手中夺过绳索,撕扯力气之大将黄仙贝的掌心磨掉了一层皮,黄仙贝往后退了退,而后才感手心火辣辣得疼。
“你若眼中还有我这个爹,就给我乖乖地回去!”国辅大人朝黄仙贝快速递了一个眼神,像赶鸭子似的让她走。
“我不走!”黄仙贝气得直跺脚。
今夜白并不错愕,他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
或许是在笑黄仙贝的巧稚,或许是在笑别的。
“罢了,国辅大人,”国母拉起黄仙贝的手,宠爱地看了黄仙贝一眼,“你先回去吧,下次不要再犯了,看到那些人了吗?”
黄仙贝顺着国母凶恶的眼神,或许不是凶恶,只是和往常那个不怒自威的眼神全然不同,她望见地窖处那些伸出的黑手,又听得无数深喉中发出的哀嚎,似乎有人要将她掐死去,她一把护住自己的脖颈,往外跑了。
“咚咚咚”随着几声有节奏的踏步声,关押今夜白的铁门被国辅大人锁匙一掏便开了。
“今夜白,你这样很让我为难啊!”国母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嘴唇轻颤,却叫人看不出一丝哀伤的情绪,“我本来就失去唯一的女儿了,现在你又偷偷告诉我,你竟然包庇那庆羊,我就算想为你脱罪,也于理不容啊!”
“那国母想怎么做。”
“你只能以死谢罪了!”
“国母不想听听这其中的缘由吗?”
“这些缘由,你还是留着去阴曹地府说吧。”
“国母,我以为,今夜白包庇庆羊一事,还是要细审为好。”国辅大人双手抱拳,不曾想到一向行事严谨的国母竟是这般武断。
“这已经很清楚了,还要再审什么?”国母扬起袖子,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只是认为,这审今夜白事小,寻圣女之事为大,若今夜白死了,圣女,恐怕,恐怕就找不到了。”
国辅大人朝着今夜白看了一眼,原以为今夜白会替自己辩解几句,却见他恰似一江清水波澜不惊。
今夜白兀自好笑,这两人就地搭台唱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好不热闹。
“她已经死了!死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国母狂怒,一把揪住国辅大人的铠甲衣领,利甲嵌入国辅大人的脖颈,一道青紫痕迹将国辅大人勒得喘不过气来。
失去爱女,大变心性,没有什么不妥,本欲被眼前所现震惊而起的今夜白,旋即又拍了拍腿作罢。
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在作戏。
“来人,将罪犯今夜白带上曝渊,今晨启程,不得有误!”似乎是觉察到行为的不妥,国母转而松手,朝外唤了句。
今夜白似受了当头棒喝一般,这上古戾气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曝渊,这曝渊之水,胜似那鸩毒砒霜,莫说那水中有毒,就是那云过崖半的高度,也能将寻常人吓个半死,这种酷刑,自白民国建国以来,除了那极其残暴的妖兽才在这里被处以极刑,还未曾有过国民一例。而自己,又究竟是所犯何事,罪孽甚至是与妖兽同齐呢?
还不等今夜白辩解,一队护卫便夺门而入。
“等一下!”国母深吸一口气,从袖口中亮出一把明晃晃的玉器,道,“这离心锥,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需要另找他人?”
“离心锥?”今夜白几欲摔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他晃过神来,一字一句反问道:“敢问国母,可知这离心锥,会让人丧尽毕生修为!”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将你逼上绝路?”国母平静问道。
“我不明白。”
“因为你,曾经就是这么杀了我的!”她用意念将这句话传送给了今夜白,不等今夜白回过神,国母便一把离心锥刺了上去,此锥正中今夜白胸口,今夜白这二十年的修为似那云雾缭绕般全都散将出去。
一如华光灿烂,山色空蒙,今夜白霎那间如被人抽去了骨髓般,良久,他才从暗潮的地上醒过来。
......
白乖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及至午夜梦回,大汗淋漓,自己的心好像被尖锥刺了一般。她点燃烛火摊开手掌,只见手上、胸口、被褥上全是琳琳鲜血。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不停喑哑着大喊“师父!”,她以为这几声喊叫已经是震破云天,可她又分明瞧见窗上映衬的鸟雀之影并无受到惊吓。
“师父!”
“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