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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栋醒来时,房间内静悄悄的,朝阳被厚重窗帘挡在外面,半点透不进。
揉了揉惺忪睡眼后,他将床头柜上不住震颤的手机移到眼前。
唔,是死党潘杰的来电。
七点四十,看来这家伙下早读课了。
唔,10个未接来电。
等等,10个来电?!
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喂,怎么了小杰,早起连环夺命call...”
“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手机那头传来明显的吐气声,似乎接通电话便了却了一桩大事。
“‘暴君’好不容易给我放三天假休整,你倒好,一大早就吵吵。”韩栋没好气地回道,心下却有些奇怪。
潘杰是自己室友,高中三年上下铺的好兄弟,自习时一起插科打诨,放学后一起在操场上摇摆着回宿舍,顺便对经过的女生评头论足。如果要拿一句话来概括二人关系,那就是一条内裤两人穿--知根知底。
正因此,自己深知其性格,若非事态紧急,他绝不会接连打来这么多通电话。
可一个普通在校学生,又能有什么事态?就算有突发状况,也该找老师啊,给自己打电话有毛用?
他还在脑海里整理思绪推断可能的状况,电话那头便换了一副急切声音:“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平凡的人?”
“陈平凡?”韩栋皱眉,脑海中飞快搜索后确定自己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不认识,怎么了?”
“那也是咱们高三的同学,昨夜跳楼自杀,早上七点多被发现死在男生宿舍楼的小花园内。”
“跳楼自杀?”韩栋心下一跳,这是大事!
“但最让人震惊的却不是这个事,而是,是...”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但急促的呼吸和咽口水声预示着对方并非挂了机,而是陷入犹豫中。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韩栋一愣,还有什么事能比死人还大?
“我…我给你发了微信,你还是自己看看。”电话那头的少年长呼一口气,“看完之后千万沉住气别慌张,这件事肯定和你无关。哦,警察叔叔来了解情况,先挂了啊!”
“嘟嘟嘟~”下一刻,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来,通话宣告结束。
“说挂就挂啊…”韩栋嘀咕一声,这是啥情况,怎么好像还扯上了自己?
他打开微信,发现对方头像旁显示五条未读消息。
“咦,全是图片?”点进对话框后,五张黑咕隆咚的照片跃入眼球。
这渣画质,应该是用老式诺基亚拍出来的吧?
韩栋心下吐槽,点开第一张图片放大看。
下一刻,他两眼瞪得浑圆,神色中尽是难以置信:?“这,这是?!”
照片上是一处楼道,昏暗灯光下白橡木的雕花扶手泛着幽幽白芒。
向同一个小区里其他学校的高中生炫耀自家学校宿舍楼的雕花扶手是韩栋先前很喜欢做的一件事,周末大家聚在一起吹牛逼时,他就会嘚瑟地翻出手机。你们学校市里排名第一?哦,那你们宿舍楼有这么小资又好看的楼梯么?你们学校今年又花了一千万盖楼?哦,那你们宿舍楼有这么小资又好看的楼梯么?你们学校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的斜对面?哦,那你们宿舍楼…兄弟你哪个学校的,你们学校还招人不?!
但现在再次看到这些扶手时,他只感到不寒而栗,尤其是这一溜白和墙壁上满布的血红字迹相映时,这份恐惧感便愈加强烈。
其实楼道墙壁上翻来覆去只有短短四个字。
却是要命的四个字--
韩栋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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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栋下了床,拉开窗帘。七楼视野开阔,附近没高楼,可以一直眺望到远处。
鲜有高楼大厦,这是临港区独有的特色。
身为临海城市,改革开放初期西苑市紧跟潮流,依靠船舶、海运、外贸三驾马车飞速发展,地区国民生产总值跟坐火箭似的四年翻一番,仅仅二十年就从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成功跻身二线大城。而临港区作为排头兵,积极响应号召,大生产时期全区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工厂五金店外贸城。
但进入新世纪后,西苑市开始走轻工业和可持续发展路线,又大力发展旅游业,其他片区雨后春笋般拔起一座座高楼。临港则尾大不掉,依旧维持着当年模样。
临港区下马街道223号,原本是车床厂。车床厂逐渐没落,最终被区政府改造为临港福利院,收容穷困潦倒或是无家可归之人。自打有记忆以来,韩栋就一直住在这里。他是个孤儿。
如今十几年过去,福利院前后两次修缮扩容,联排平房拔高成为公寓楼,土石路面浇筑水泥安上青色地砖,小操场也铺就人工草皮橡胶跑道,看起来再不寒酸。但他每每坐在宿舍的窗边撑着手发呆时,却总忍不住想起小时候一到下雨天屋顶就滴滴答答漏水的两排平房,想起墙皮斑驳露出青灰色水泥的二层小楼,想起爬满小楼的爬山虎和紫藤,想起坑坑洼洼一到下雨天可以养小鱼小虾的土石路,想起晾着各色衣物床褥的小操场,想起小操场上肆意追逐的儿时玩伴。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年的其他经历都渐渐从记忆中模糊,唯独这些景象历历在目,恍惚还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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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是最好的月份之一。”韩栋轻声说,打开窗户让温和的春风钻进房间里。
那颗因为震惊而疯狂跳动的心,这才缓缓平息。
今天天气依旧很好,蔚蓝的天空里看不到一丝云彩,灿灿朝阳直射而下,柳枝随着微风来回摆动,小鸟在枝头跳跃在半空飞翔,偶尔也落到窗外横杆上。楼下满头白发的老人正背着手散步,小操场上晾着的衣服被罩在风中起舞。福利院围墙外的小河歪歪扭扭汇入大海,海面上小渔船大货轮交织而行,汽笛轰鸣声悠长而清晰。
一切好像还是先前的模样。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更准确一点,从两周多前那次离奇车祸开始,改变就已悄然发生。
那是一个周末,几名高三学生相约去附近公园骑行减压。但在第一个冲过某处坡地时,韩栋惊恐地发现刹车竟然无法捏动了。在车把和刹车之间,似乎忽然塞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亏得危急关头临机应变,他控制着自行车直直撞进旁边草丛,这才换来额头起包这样的轻伤。
而第二天一觉醒来,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劲。
他的耳边时不时会传出奇怪的声音,到今天已然快要汇成交响乐。
就如此时。
“喂清子,等显形后找个酒吧一起喝一杯吧?”
“不,每次跟你去喝酒后第二天起来总会屁股疼!”
“喂喂喂,不要说得这么让人误会好吗!你不跟我喝酒第二天起来屁股也会疼的吧,痔疮这种东西还是应该尽早割掉的啊!”
“嗨今天晚上也一起去鬼屋扮鬼吧?一周没去,我又开始怀念那些人类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样了!”
“莫挨老子,要去你自己去!”
“哎呀,不要拒绝得这么爽快嘛,我就不信你不想再去捉弄捉弄他们。”
“呸,上次是谁把我一个人扔下自己逃之夭夭的?我可不想再碰到那种明明怕得要死还非得逮着工作人员打一顿壮胆的神经病!”
“哇,小美,你这身连衣裙真是赞得不行!”
“是吧,这是PRADA今春的新品,我老公买的,花了小三万呢!”
“啥,小三万?!你老公对你也太好了吧?不行,今天一定要请我大吃一顿,我这个柠檬精已经酸了!”
......
就在昨天以前他还一直以为这些是幻听,是“头角峥嵘”的后遗症,尽管这些声音带着剧情带着八卦隐私偶尔还18禁。
但经过昨夜那一场梦后,他觉得这些人或许真实存在。
那是一场噩梦,雾气朦胧的黑暗空间,两个身着不合身灰色碎花裙的小孩叫嚷着陪他们玩。但他们嘴巴咧到牙根露出可怕笑容,眼眶空洞无物,苍白单薄的脸上挂着血泪。他们消失前曾发出诅咒,说审判的利刃将要见血。
而今早,一名同校同级生跳楼自杀,楼梯间的墙壁上写着耸人听闻的话。
他实在没办法不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陈平凡,陈平凡...”
韩栋将头靠在窗边喃喃轻语,恍惚间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片刻后,他猛地坐直身子:“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这么说来,自己也算是认识这个人,如果碰个面瞎扯两句闲话就算认识的话。
昨天下午,幻听越发严重的自己被慷慨赠与三天假期回家调养,走到教学楼某处楼梯口时迎面差点撞上一个手捧试卷的男生,那男生就叫陈平凡。而他离开时,曾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说:“往后这两天要注意安全哦,哥哥。”
当时自己还觉得奇怪,咱俩明明不认识啊你乱认啥亲戚。现在想想,这分明是那两个孩子的口吻啊!
“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审判么?”他低下头自语,脸上有些难过,“只是和我接触过一次,就要让别人死去?”
“是的,哥哥,他们必须死。”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说话声,听来熟悉。
“必须死!”
是昨夜梦中那两个恶鬼一样的小孩!
“他们?”韩栋察觉出那话语的潜在含义,不由觉得脊背发凉。难道说,因为自己而死的竟然不止一人?!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他强忍心中恐惧发问。
片刻时间须臾而过,房间内恢复安静,没有人回答。
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说话啊,说话!”他忽然大喝出声,心下没来由升起一团火,“只是因为我没有听话,就要杀掉无辜的人泄愤?如果你们是冲着我来,那就出来啊,何必躲在暗中装神弄鬼?!”
依旧没有回话。
但房间外却有人敲门,紧接着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小栋你在和谁打电话,怎么一大早就吵吵?”
“没什么院长,是学校的同学。”韩栋深吸一口气,强自平复心情。
“和同学说话也要注意礼貌。”那女人继续说,“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了,你也赶紧起来,吃完早饭不是还要去医院看耳科么?院长我今天太忙了,所以打电话通知安老师,她待会儿过来陪你去。”
“安老师?”韩栋心下一动,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道带着盈盈笑脸的倩影。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看见她了。
“知道了院长,马上下去。”他应声道。
与此同时,消失了的声音再度响起。
“利刃已祭,不会轻易落下!”
“不会轻易落下!”
韩栋站起身,双眼在房间内认真扫荡,床底、柜子、天花板,确保无遗漏。
可惜的是,即便翻遍每个角落,依旧无所获。
但刚才那个瞬间,他明明清楚感觉到暗中多出两道视线,就像黑夜里的两匹孤狼,残忍而危险。
“既然你们不愿意出现,那就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再出来。”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认真告诫后,他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又响起说话声。
“第三人。”
“第三人!”
墙上的巨幅海报震颤,原本应该印着人头的地方忽然现出两张小脸,他们面色惨白嘴巴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空洞的眼眶内血泪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