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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上巳节,街上热闹非凡,男子朱服俊雅,女子锦衣明艳,无论老幼,脸上带着笑容,皆成群结伴往郊外踏青而去。
晤言手里拿着一只苹果,“喀嚓”一声咬了一口,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房里。
“主子,还在看什么公文呀,街上都热闹极了,咱们也快点出发吧,杜别驾和王长史都派人来催了好几回了。”一踏进来,晤言就见主子蹙着眉头对着公文,不由觉得好生没趣。
他当然知道朝中现在不太平,就在前两日,秦州刺史周慕刚上任,便先杀了定泉太守朱淳秀立威,声名大振。就跟当年他们跟随主子来雍州上任一样,胡桓族反叛作乱,盗匪又纵横州里,当时主子派兵讨伐,剿灭的人数足有一万余人,不也一样是声名威显雍州。
只是这些公务平日就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了,今天是三月三,这么热闹又官民同乐的日子,怎能还呆在这里与公务为伍?
贺连沂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几日都在处理那些堆得跟山一样的公务,也确实是累了,因此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想着郊外春光明媚,丽人多姿,踏青戏水的人是一拨又一拨的,他若坐在这治所里,还真是有些可怜。
便也打算出去活动活动了,因此将手中的公文放下,他笑了一声:“那就走吧,晤语那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晤言到底是喜欢热闹的,见主子这么快就放下公务,嘻笑道:“他,早被人拉走了,哪像我,还惦记着主子您在这里,便先到这儿来找您,不然您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过去呀?”
暮春时节,阳气清明,微风习习,野花烂漫随处可见。郊外的景色当真是使人心旷神怡,山是既青又峻,水是既澹也湜,芬芳馥郁,接连不睱,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着着鲜衣的丽人,穿着讲究的俊才,临溪而坐的人群欢乐笑声不绝。
贺连沂将马放在山脚吃草,他拍了拍自己的坐骑,然后轻笑着,环视着这山中美景,心情相当不错。
早有部下派人在这儿等着,见他来了,几个人便涌了上来将他拉到了溪水边给他留着的位置坐好。
只见溪水潺潺,清澈见底,然后有人送来了折好的柳枝条,贺连沂取了一枝,这在洛阳的时候,自然用的是兰草沾水,不过在雍州吧,那就入乡随俗了,他望着众人,笑了笑,方才说了一句:“那就一起沾水祈福吧。”众人大笑,一起以柳枝沾水或点头或洗身。
上巳节最热闹的时候就开始了,在宴的人谁不是每天都在治所里忙得脚不沾地的,难得今日放松,他们当中都是武将居多,自然是不玩文人吟诗作赋那一套,只以喝酒游戏取闹,一时宴中喧笑不绝。
有人说起三月三亦是男女相会、互相表白情意的日子,看着山上的那些袅袅婷婷的佳人,便难以避免地都开起玩笑来,而众人之中,居高位又年轻者则非贺连沂莫属。
杜别驾杜崧是众人中最为年长之人,见贺连沂来甘云两年,府里却没有姬妾,因此凑过去低声说道:“大人这么年轻,为什么不接受旁人的好意,收上两名小妾?我知大人出身世家,婚姻自然不能草率,可男儿血气方刚的,哪能没有女人近身?”
其实杜崧说的话,都是他们这些部下一直都很好奇的,贺连沂今年二十有二,不可能不近女人,可他府里确实又没有姬妾,他是想,与其到那楼里混着,还不如自己纳两名妾侍方便呢,他们这些人,谁没有纳妾的呢,虽说贺连沂未娶妻,可他出身名门,便先纳上两名妾侍又何妨?
贺连沂看着杜崧,笑了笑,方才挑眉说道:“杜别驾这是要为我作媒人来了,先说说,是谁家的小姐这么急着嫁我,让你这么热心肠当起这差事来了?”
“大人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杜崧指了指山径里的妙龄少女们,笑说:“瞧着,多美好呀,大人英俊年青,她们婀娜多姿,怎生不思,怎生不吸引?”
他们是坐在溪水上处的,下处的士人百姓自然也是热闹得紧,又有当中的士族亲自过来请贺连沂等军官过去热闹,这些士族在雍州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力,平日里都要与他们打好交道方便行事,贺连沂自然不会推托,便随着他们的邀请过去坐上一坐。
韩义晞虽然不喜与官府的人打交道,但毕竟都在这溪水边宴饮,总不能当视而不见,便也随着族中的人劝过去邀请贺连沂过来一坐。
贺连沂看着韩义晞,他来甘云两年了,早听说过他的大名,只是可惜,人家性子清高,视功名厚禄如粪土,听说还连着推了两回朝廷,今日一见,还真的是个清高萧肃的人物。
他有些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在朝中曾见过韩刺史,你跟你哥哥,都是俊才之人,为什么你哥哥愿意出仕,你倒是不愿意呢?”
韩义晞态度不卑不亢地说道:“哥哥比我才高,我自然是不及哥哥的,才疏学浅的人如何能为朝廷效力?何况母亲年老,哥哥任职在外,弟又在外求学,母亲无人照管,又如何走得开呢?”
他这话说得委婉,又滴水不漏,谁都知道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这话还真是令人不能挑剔反驳。
贺连沂笑了笑,便随着他坐了过去,韩义晞便也不多交谈,自有族中的长辈看着情况上来说话,韩义尧也对这些做官的没有什么好印象,正想站起来走开一下,却见吕宛秋端着酒水过来,他想了想,便又坐了回去。
吕宛秋低着头给众人送上酒水瓜果,因为宴饮的人多,来来往往的,她很是注意与小心。
贺连沂本耐着心应付这些士家大族,可不经意间低头取酒水时却看见那张微垂着眉眼的婢女的脸,他不禁怔了一怔,这个人,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