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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通寺坐落在昆明的中心,经过郭家多次募资,扩建修葺,圆通寺已经成为了西南最负盛名的佛寺,而且占地深广,寺外螺峰叠翠,山石嶙峋,削壁千仞,林木苍郁,自然景色如织如画,寺门前四周建起水榭回廊,青山、碧水、彩鱼、白桥、红亭、朱殿交相辉映,漂亮的像一座江南的水乡园林,是别具一格的水院佛寺,而今诸位女眷散落在四周水榭回廊之内,听到襄王殿下亲至,犹如风浪抚过花海,吹动层层涟漪,荡起阵阵暗香。
散在各处水榭的女眷纷纷站立起来,整理仪容,统一退至右侧恭候,因为赵彦恒要进入胜镜坊需要走过这些曲曲折折的回廊,不可避免的经过几处水榭。不过很快,山门外传话进来,襄王殿下取水道。
链接水榭的拱桥不足一丈,只能容下承载二三人的扁舟通过。
诸位女眷,情不自禁的往碧绿色的湖面望去。
皇上的皇子,天子的儿子。赵彦恒天生就带了让人追逐的魅力!
在云南淫威十年的钱通为赵彦恒划浆,征西大将军郭坤站在赵彦恒身后为他引道,众人只是看着一个身姿颀长,面容昳丽的少年,负背着双手,轻风泠泠,微微吹起他柔顺光洁的长发和浮金流银的衣袍,他站在船头似遗世独立,高贵不染凡尘。
焦珠再次看到了那张让她赞叹过的侧脸,呼吸漏了一拍,挣大了眼眶,手捂着胸口,整个人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呆愣在哪里,直至扁舟穿过一处拱桥,消失在焦珠的视线里。
“这就是襄王殿下啊,真是有王者的风姿!”同在一个水榭里的诸女有幸能看到皇子,已经深感满足,并且交头接耳的议论道:“都说襄王殿下进滇就病倒了,还以为会看见满脸虚弱之色的赢弱之人,没想到,看着也很健康的嘛!”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激动的语无伦次,拍掌道:“我今天见到了活的襄王殿下。”
“呸,襄王殿下当然是生龙活虎的!”这话引起了诸女一阵笑闹,只有焦珠,还沉浸在过于心悸的震惊之中。
焦珠的表姐高姑娘伸出手掌,在焦珠眼前比划了一下,笑道:“你怎么了,像是失了魂魄一样,襄王殿下这般的男子,对我们来说就是高悬在天的明月,我们有幸得见一面,也就该罢了。”
焦珠的父亲已经致仕,焦珠的哥哥只是举人,焦家仰赖着族人的庞大,才保留着缙绅的名望,在郭家号召起来的聚会中,是敬陪末座的位置,焦珠收拾好震动的心情,暂时放下悸动的思绪,垂眉压下脸色,道:“姐姐说的是。”
赵彦恒不动神色的搜寻着李斐的倩影,没有回头,向身后的郭坤道:“贵府的亲眷,本王早听闻其品貌和才情都是很不错的,我倒是想看一看,所言是否属实。”
郭坤是个汲汲营营的政治家,赵彦恒纯然倾慕之意的话语听在郭坤的耳内,就马上变换出更深刻的意思来。
皇上多子,皇上又老矣,膝下诸位皇子谁不想谋了九五之尊的高位,而黔国公府掌兵南镜,其府衍生出来的权势在京城之中也不容小觑,襄王不是倾慕郭家的亲眷,而是想得到郭家的政治资本。
“那些小辈们,是陪侍在老太太身边,草莽寒门之姿,倒是不足挂齿的。”郭坤还没有想好押注哪一位皇子,先谦逊一下。
赵彦恒回头,身形泰然,眼中含笑,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郭坤会下注在他身上的,李斐就是他拨出来的筹码之一,就像前世那样。
胜镜坊上下因为赵彦恒的突然莅临忙得团团转,四五个人围着马氏梳妆打扮,马氏一边被人妆扮着,一边还要回着来往管事的话。
“把那套剔红梅花的用具摆出来。”
“严嬷嬷,你去小厨房看着,省得拿起子没见过世面的乱跳脚……”
有个丫鬟匆匆来报,道:“大奶奶,四姑娘说三姑娘踩了她的裙子,想向大奶奶借一条干净的裙子。”
四姑娘是二房郭坤之女郭夷光,三姑娘是大房郭乾之女郭流光,这个丫鬟刚刚把话说完,郭夷光的丫鬟霞儿就追进来道:“我们姑娘离四姑娘远远的,才没有踩了四姑娘的裙子……”
马氏砰的一声,拍案骂道:“往日我也不理论了,竟然给我丢人现眼到外头来了,不就是一条裙子!”
马氏发了一通火,但还是把一条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借给了郭流光,扶着一个妇人的手起来,对那个妇人说:“等会儿你给襄王殿下献茶。”
这个妇人二十许,乌发淡眉,杏眼桃腮,是郭家一位老姑奶奶膝下的孙女,叫韩金蝉,她是招的夫婿,可惜夫妇二人在原籍被宗族欺凌,就投身到黔国公府的羽翼下,因着那位老姑奶奶是庶出,这韩金蝉又是老姑奶奶庶女所生的女儿,和郭家实在没有多大干系了,马氏就让韩金蝉进府做个小管事,反正,郭家不白白养着闲人,当然,韩金蝉那个身份,能在黔国公府里当个小管事,也不是辱没她。
韩金蝉道一声是,在茶室里看着山泉水煮沸,淘洗一套淡黄釉青花茶具,忽然小腹一阵抽搐,热意滚流,韩金蝉脸色难看成青白色,放下茶箸,去回禀马氏,马氏已经安顿好一切,扶着朱老夫人在胜镜坊迎候了,韩金蝉退到后室,看见李斐在一处耳房里闭目养神,犹如看见救星,时间紧迫,韩金蝉也不赘叙道:“李姑娘,大奶奶让我献茶,可是我这儿好巧不巧的,来了好事儿,这差事,请李姑娘帮我当着吧。”
李斐看见韩金蝉并着腿说话,就知道韩金蝉的窘迫,可是去给赵彦恒献茶,自己也很窘迫的,所为分外为难,道:“我做不了这个事儿,韩姐姐再找别人吧……”
“来不及了,我身下秽物还没有换下来,其他人各有执事,剩下的都是粗手粗脚之辈,也只有仰仗李姑娘了。我日后谢你……”说话间又一波暗流汹涌,韩金蝉合手向李斐乞求,就不由分说把李斐拉起来,给她指了茶室,而自己向净房跑去。
李斐回看自己躲清静的耳房,掸掸自己的衣裙,无奈的吁出一口气,向茶室走去。
胜镜坊前头,不断的有婆子传过来话,襄王殿下已经下扁舟,襄王殿下在坊前和朱老夫人寒暄,襄王殿下已经进了正室。
李斐掐着点儿把茶泡好,端着茶盘立在正室之后的侧室。侧室里陆陆续续,悄无声息的站进来很多人,有端着糕点的,有提着热水,准备着香汤手巾的,还有捧着痰盂马桶的,当然那些痰盂马桶是没有用过的,还被擦得香香的,李斐身在其中都不觉好笑。
“可以献茶了,韩……”过来传话的人还不知道换了人,李斐应声,低眉顺眼的端着茶盘走……
赵彦恒一路看来,没有看见李斐,坐在首座,心里难免寂寥,不过他突然出现,除了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看一眼李斐,也确实是来笼络郭家的,对下首的朱老夫人致意,说道:“先昭贵妃,是父皇的庶母,也是本王的庶祖母,老夫人是昭贵妃的姐姐,这样说来,也和本王的长辈一样。”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朱老夫人连忙惶恐,道:“七殿下骤然身处高原,身体不适,老身也没有去会馆探望过七殿下,实在失礼的很。也不知现在起殿下身体如何?”
“本王的身体无碍。只是此地的风土人情,让我辗转难忘。”赵彦恒落寞的道。
风土人情囊括的多了,朱老夫人笑道:“本地的风土人情还是有观赏之处,七殿下如果身体康泰的话,也可以让承哥儿当个向导……”
朱绍承是郭坤的嫡子,朱老夫人这样的偏心,陈太夫人暗暗握拳。
赵彦恒把目光放到侧面的半透山水屏风,郭坤对着母亲点点头,朱老夫人才道:“叫姑娘们出来,拜见七殿下。”
除了朱老夫人两子所出的嫡亲孙女,还有好几个是郭老夫人庶子生的孙女和几个关系很近的亲戚家女孩儿,从十六七岁到八|九岁不等,年幼的那些女孩子当然是凑数的,真能得一观的,在打扮上也最夺目的,也就是府上正在待嫁的三姑娘郭夷光和四姑娘郭流光,其中又以郭流光更出众一些,螓首蛾眉风鬟雾鬓,穿着一件流彩暗花织锦云衫儿配着一条流光溢彩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裙摆散开,更衬托出纤细的腰肢来。
赵彦恒横扫一眼,没有李斐!
正失望着,一只白皙的素手端着茶盏映入眼帘,手背的肌肤细腻光滑,托着茶盏的手指青葱如玉,指甲没涂丹蔻,圆润饱满,呈现健康的粉白色。
“你在这里啊!”
赵彦恒意外的叹息之中,有不加掩饰的喜悦之色,抬头望着李斐,完全没有了亲王的威仪,像个傻头傻脑的愣小子。
你在这里啊?
这是什么话,用了什么客气?
所有人都好奇住了。
李斐绷住脸,把茶盏往茶几放,淡淡的道:“您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