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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鱼清明这个人和哪个女人感情上有什么牵扯的话,这个人一定就是纪潇黎。()
狄庚霖愣神的空档,鱼清明已经拿着捏着手机冲了出去。
“啪嗒!”清脆的玻璃杯倒落地面的声音,那装着健康又浓郁的豆浆杯被扫落地面,像是扫落一地的鱼清明的从容。
“清明!”
狄庚霖愣着看那一地的碎渣看了好几秒,随即很快跟着冲了出去。客房楼层电梯前挤满了人,拿着相机摄影机话筒的看热闹的,他根本就不需要是几楼,就被人群带到了事故楼层。
一路上听见那群人叽叽喳喳:
“昨天有人看到纪家秀出了法院,就进了这家酒店呢!”
“听说她当场目击了他爸亲手杀了她妈,那个小三也在场……”
“她不是证人,也申了起诉人?……但是没胜啊!”
……
“肯定就是那间房间!昨天这里边有服务员爆了门牌号儿!”
“应该差不了,她有自杀动机啊!谁遇上这事儿都崩溃。这家的服务员早晨做清洁,看到房间的水沿着门缝一道往外渗,打门打不开,喊人没人应,这不是都报了警吗!”
非常杂碎的声音一股脑地涌入狄庚霖的脑子,那些热切的声音,已经自动还原了一整个故事的大概来龙去脉!
狄庚霖其实想不到圈子里这么乱的事情和丑闻,有朝一日会明面上发生在纪潇黎家里。新闻焦点不再是以“简律辰女友”为焦点,聚集到纪潇黎身上。
是好是坏,是卑是傲,纪潇黎是个怎样的人可能鱼清明最清楚。鱼清明曾经平衡了他心里的一杆谁也看不见的秤,那现在……
他跟着冲到原本宽敞,现在已经变得拥挤不堪的酒店客房过道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鱼清明的影子。只有一圈警察,被警察和工作人员格在外围的一圈记者,和一个抱着手臂,牢牢盯着房间门口,站得笔直的女人。
几分钟前。
“潇黎你……想我吗?你在哪里,我过来看你。”
鱼清明稳着他似乎已经不太稳定的声音,平稳地问。脚下已经步步生风,快速朝着纪潇黎的房间那边疾走。
“水里……到处都是水,我快要被淹死了……”纪潇黎迷蒙着眼望着四周,带着迷离的笑意,脸上却是一片花斑
。“我快要被淹死啦,清明……怎么办,我还是很想你。”
“你在宰里?”鱼清明仿佛嗅到她话语里面浓浓的一股朗姆酒味,像个神经纤弱得只剩一根发丝的沉溺之人。
“嗯……”
“你在哪个房间里?”
鱼清明分明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却故意柔声开口问。他站在吵嚷嚷的人群后面,避着嘈杂,他不敢惊动她,只能装作一切都是偶然。“我在伊莎贝尔酒店,你要是也在,说不定能碰到你。”
“真的吗?”
纪潇黎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走在夜里遇见了一束曙光,“在533……我以为你都不会再接我电话……你要来看我,我好高兴……”
“好的,我到了。”
鱼清明抬头望着门牌号,柔声说。“你要来给我开门吗?”
“嗯……不要。外面很吵!我不喜欢那些吵吵的人,真的好讨厌!”纪潇黎皱着眉头,像个孝子一样的口气,“我不想放他们进来。”
原来纪潇黎在里面能听见外边的熙熙攘攘。
鱼清明奋力拨开那些人从中间挤进去,力道很坚硬,中间拥堵的人不得不被他硬生生挤开,鱼清明插到了房间门口。
“可是我想见你。”鱼清明重新拿起手机,耳边的嘈杂仿佛都虚化开去,只剩下他清润柔和的嗓音,独独地传进电话筒里。
很快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鱼氏的公子吗?”
“天呐,鱼氏的总经理,他来这边做什么?”
……
触觉灵敏的狗仔记者们已经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议论纷纷的声音犹如朝蚁群扔了一块面包末儿,顷刻间覆盖掉与清明的声音。
但是鱼清明前所未有的专注。他温柔地在电话这边说,“潇黎,我想见你。”
那句话仿佛带了什么魔力,纪潇黎咸湿的嘴角居然像是被风拂过,泛起了软软的笑意,随即又耷拉下去,声音喃喃的,像是半度清醒。
“我也想见你……最后一面……”
鱼清明心里一抖,手指蓦地握紧门把手,密码盘上按键泛着幽幽的荧光,越发冷清。
很快有人赶了过来,似乎周围的人正在被一个个强制拉扯开。
有很冷静的女声在一边吩咐:“把记者隔离开,不要吓到里面的当事人!里面客人要割腕,大家请让一让!让警察过来!这位先生,也请你……”
那个人最后还要拉开鱼清明,鱼清明回头,来人却只看到了一双此刻寒如远山的眸子。
“警察?你们想要刺激她死亡吗?”
王心宇一愣,她听见这个男人冷冷的腔调,像是遥远的寒星里射过来的不减锋利的光
。随即眼前的男人目光不留地转过头去,重新拾起手机。
“潇黎,告诉我你设的内锁密码,就我进来。”
他声音却要像第没听见纪潇黎最后一句话似的,温声对纪潇黎说。
他的脚下踩着房间里从门缝里下边弥漫溢出的水,那些水像是死神来了里面渗透每一块地板砖的水流一样,正在侵蚀吞噬着他的冷静。
“你保证吗?”哗哗的水声里,纪潇黎目光无神地问。
“我保证。”鱼清明轻轻吸气。
鱼清明不需要把那三个字说得多重,纪潇黎听到就安心地笑了。
檀口轻启,悠悠就吐出了几个数字。
鱼清明收回手机,蓦然握紧门把,手指落在门上的密码板上,轻轻触击几个数字。
“啪嗒”一声,锁扣开的清脆声音,鱼清明回头:
“你们别跟,我会平安把她带出来。”
王心宇下意识望向为首的警察,那位警察点点头,仿佛从鱼清明不容置喙的声音里听出了力量和保证。
“王经理,危情调解的话,警察不一定比熟人更合适。”
……
鱼清明的皮鞋踏在铺满积水的地板上,那摊水水迹蜿蜒,中间一大滩,一路从浴室门口流到房间门口。
浴室是稍高于地板的设计,且离房间门较近,若不然,早晨也不会有人发现异样。
他踩着积水,推开了浴室的门。
纪潇黎就在他正眼前的宰里躺着。
发白的手臂,苍白的唇皮,蜿蜒贴在颊边的头发,凌乱斑斓的妆容……她身上穿的应该还是昨天白天穿的红裙子,鲜红的颜色,黑色的边,很大的一蓬裙摆漂浮在往外漫着的,流动着的宰水里,像血。
纪潇黎手里的酒杯歪倒摔碎在地上,她神情振奋雀跃地喊他:
“清明!”
鱼清明走过去,手探进水里,刺骨的冷。
鱼清明转眼便伸手去够宰进水的阀门。
“别关!”纪潇黎很快惊恐地喊,另一只手从水里浮起,手心是一把噌亮的水果刀,贴在她另一只手腕上。
“别关……清明。我不想我漂在一滩血水里,也不想死的时候,闻到腥味儿……”
纪潇黎的声音又轻又颤,像是带着朗姆酒味道里,迷离的祈求。鱼清明顿了顿,手指拨到温水档,说:
“好。”
那么温柔的一个字,还是那么温柔
。她怀念以致于念念不忘的东西根本不需呀祭奠,眼下就出现在她眼前。纪潇黎转眼泪就下来了:
“清明——”
声音嘶哑,哭够后又一次地哭泣,全是难以言说的苦涩和委屈。
“是我。”
鱼清明目光稳稳注视着她,目光里带着四季青的温暖颜色,一如既往。
他的手朝着她拿刀的手边慢慢移动,纪潇黎却惊叫一声:
“手别过来!”
神情像个警惕的小兽,目光里却全是神经兮兮的脆弱和崩乱。鱼清明便收回手,蹲跪在她旁边,手搭在宰沿上,微微仰头柔声问她:
“怎么了,潇黎?”
……
或许是鱼清明就是这么一个能让人放松精神的人,就算是看着她的刀片贴在手上,他也能眼神不动的,像是平常见面聊天一样地,温着眼神问她。
让她感觉不到任何压迫。
“我妈妈死了——”
纪潇黎哇地一声哭开,眼泪像是一瞬间开了闸门,汹涌而下。“清明……我妈妈死了,被那个男人拿着水果刀杀死的……他、他推了我妈一把,我妈没躲,他就拿水果刀杀了她!我喊他也不听、那个、那个小三一直在那边鬼哭狼嚎!……很多的血……我妈吐了好多血!”
纪潇黎嚎啕的声音像是一座大坝猛然间崩塌,倾泻的水流从脆弱的闸门猛然贯穿冲下。
她一直以来最脆弱的那根关于家庭的神经终于崩断了了,而亲手了断它的,居然是她爸爸,她的亲生父亲!
“潇黎……”
鱼清明刹那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僵着脊背,看着纪潇黎被水泡的有些浮肿发白的皮肤,眼中净是寂然。
“那个小三,你知道吗那个小三,狐狸精……她和我妈争了五年!整整五年!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哈哈,她终于如愿以偿啦!”纪潇黎错离地纵声大笑,像是根本停不下来。
“我妈呢,从前他有别的情况的时候,我妈就守着他,磨着他,守着守着那个情况最后守不住,走了,我妈赢了……我妈以为这次一样,她也能赢!”
纪潇黎一边哭一边笑,手上的刀片锋刃随着她的颤动在手腕间来回地磨,鱼清明缩紧了瞳孔。
“但是她输了……她不光输了她的尊严输了她的底线,她还输了一辈子!她连命都输了 ̄哈哈……那个人早该坐牢的,早就该坐牢的!可他竟然赢了,他杀人了呀!可他竟然赢了,带着他那个陪了他五年的小三,紧紧抱着在庭上赢了!”
纪潇黎甚至都不再称呼那个人为父亲或者爸爸了,神情形如一块破布,她转眼目光空洞地转向鱼清明:
“清明……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