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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清明跟在后面追了出去,面色瞬间就白了:“狄庚霖你给我站住,这是我的生日宴!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这种充满纪念意义的VCR,没见小满都做成了磁带了么,充满了收藏的、纪念的意义啊!这种好东西,应该上交给国家!!!”
眼看已经撵不上狄庚霖,鱼清明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呐!
——
“今天是我哥哥生日,我跑到这边来,其实挺对不起他的。凡”
“你哥哥今天生日?今天不是……清明节吗?”
简缘很惊讶,原来真的有倒霉鬼是在清明节生的啊謦。
“是啊,我妈特意赶在这天剖腹产的,我还是小满那天生的呢。所以他叫鱼清明,我叫小满。”鱼小满说。“土名好养活。”
简缘就被逗得一阵大笑。
鱼小满坐在小山坡上,靠着根树桩休息,眼睛盯着远处水田的简律辰,学着简缘叼着根草咬啊咬。
……要不是她无能到三番五次跌倒在水田里,扑倒一大片刚栽好的秧苗,严厉的大伯父实在忍无可忍把她赶上岸边,她现在应该还在水田里弯着腰挣扎。
说起来,律辰真的真的太体贴了点。
那个一脸四四方方的严厉大伯父,本来差点就差踹自己一脚了。似乎,大概,觉得简律辰带回来的这个姑娘太娇滴滴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完全不像是能吃苦的人。
还是简律辰,很快地扯完了稻苗后再次下水,自己习惯性地,把鱼小满的那份工作也负责了。
就像从前日日夜夜鱼小满做不完的功课,没写完的笔记一样,很无奈又极其自然地给她收拾烂摊子。
——什么叫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那样的男人多了去了。
现在这社会,只有在那总裁会议上张得了嘴,田里插秧下的了水的,才能叫终极好男人啊。
眼前那不声不响一直弯着腰默默插秧的男人,似乎主动把外面的光环和气场褪去得一点不剩。
脱下白衬衣和西装,同样穿着乡间的伯父们的蓝色旧工衣,挽起裤脚在田间帮忙,眉宇间没有一点骄奢和不耐。
“圆圆,你说大伯父是不是不喜欢我来着?”
鱼小满一边出神,一边担心地问,这边好像除了简律辰,就只有一个熟人简缘能和自己交流了。
他们说的方言鱼小满多半也听不懂,就零零散散地听见什么“城里人”什么的。
好歹简缘在念书,说的还是普通话。
“没有啊!大爷爷是这样的,不,咱们简家就是这样的。每年外面回来的都得跟着一起干活的,不止是你,你看这次回来的我爸我妈,还有我堂姐和他丈夫,还有四爷爷和四奶奶……因为姥姥和姥爷说不能忘本。现在生活是苦是甜,都要记着吃苦的日子。小叔在外面好像混的蛮不错,听简浔哥说特别*来着……但是他也得下田。”
简缘同样蹲在一边休息,叨叨念念陪着鱼小满聊天,肚子上的肉就成了一圈一圈的,可能是肉多,他讲话有点像咬着土豆一样,憨得很。
因为他的活儿已经干完了,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做农活儿做惯了,速度当人不赖。
鱼小满更加咂舌。
简律辰那哪里是混的蛮不错,那是相当厉害好不好!半个S市都差不多要跟他的商业线扯上关系了OK?
然而简律辰再厉害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简缘说的这一大家子人,她至今还没理出个头绪。
什么大伯父二伯父,谁是谁家的儿子哪家的媳妇什么的,由于人数众多,她的辨识度直线下降。
“你们家族真庞大。”鱼小满痛苦地摇头。
当然,她也知道上上一代的时候,计划生育确实还没有开始,生孩子,那都是一群一群地来。像是大伯父这个年纪的,应该都经历过五八年的大饥荒的。
又聊了一会儿。
鱼小满沉默地打量着水田里的简律辰,同时感到很郁闷,为什么她穿着这些碎花衣服就成了村里的翠花,简律辰穿着,就还是简律辰呢?
毕竟简律辰就是一幅画,于是她手又痒了,突然就问简缘:“圆圆,有没有纸笔?”
“有,我的书和本子还有笔,都在车里。”
简缘也不知道鱼小满要来干嘛,还是很热心地转身往跑去路边给她拿了过来。
“还真有?!圆圆原来你这么爱学习啊?”
鱼小满有点惊讶,她随口问的而已。想不到真的有学生崽,走到哪里都随身带书带笔的,而且还随身放在他拉轰的三轮里。
“不是……啦。”
简缘不好意思地挠头,也是有些郁闷,“我奶奶逼着的,我今年读的是第二个初三,要是考试再考不上高中基本线,我奶奶就要拉着我下地种麦子!”
“啊?”鱼小满下巴再次有点脱臼的嫌疑。“第二个初
三……”
“去年一考完,刚公布分数线的第二天,我奶就递给我一把弯月镰刀,那锋利的啊!我问干啥,奶说,割脉!……我我我,你不知道小婶,把我吓死了当场吓死了啊!……后来她把我扯到麦田里,我才松了一口气。”
“噗……”
难以理解,感到淡淡悲桑。
在鱼小满的眼里,简家一整个家族,基因那应该都是极好极好的啊!看到优秀的简律辰,长得又好智商又好,她开始还以为是个例。
可听听秦寿那个同样长得又好的问题少年,竟然也是个智商又好的牛叉学神的时候,鱼小满觉得那是家族基因。
可眼前的简缘是怎么回事?!
除了这上天赐予的真善美的美好人格,好像他浑身从外貌到头脑的基因,都被简浔那小子抢走了啊!
鱼小满把手上的泥巴在这身花衣裳上擦了几下,颤巍巍地接过,看着黑黝黝胖乎乎的简缘,这个年纪,手上还带着很厚的茧子。
鱼小满半晌无话,终于又犹豫问道:“圆圆啊,那个,为什么……你不到山外面读书啊,就算你们家……嗯,钱不是很够的话,你叔叔——”
鱼小满望着远处的简律辰。你叔叔应该是完全没问题的啊!
把一个本来应该白白嫩嫩的少年留在山里,被相对落后的生活,教育磨成这个样子,她完全,完全心疼得不能理解!
“不是的呀。”简缘好像更郁闷了:“爷爷奶奶,还有姥爷姥姥,都不让我出去。”
“……原因?”
“因为他们说,我要是出去,学坏的简浔哥就是我的未来!……简浔哥打架闹事不学好,性格还扭曲,让他爸妈他爷爷奶奶心都操碎了。我在山里,不是差钱,是因为简浔哥这个讨厌的反面教材,我爸妈说,这是前车之鉴。”
鱼小满无语凝咽:“……”
也就是说简浔这个杀千刀的祸害少年,不仅抢了可爱的圆圆弟弟的基因……圆圆的人生,也被他这么给无声无息给黑掉了。
鱼小满摸摸简缘的头,无言以对。
都说男人摸女人的头是因为喜欢,女人摸男人的头,则像是在摸儿子。
鱼小满对简缘,这是真疼。
“你想出去的话,试试去找找你小叔?”
鱼小满靠在树桩上,盯着简律辰老半天,然后一笔一划地开始描摹,流畅精准的线条顿时跃然纸上。
她想只要简缘求,简律辰肯定有办法。
“不会的,除非简浔哥先被小叔搞定。小婶你不知道,简浔哥就住在小叔家吗?小叔就算想解救我,也得让拿下简浔哥先。”简缘很沮丧。
“简浔还蛮尊重你小叔的啊……”
“只是尊重,不是怕。”鱼小满还没说完,简缘就总结了这个悲伤的事实。
“唉,真过分!”鱼小满丢开笔,霍然站起。
“谁?!”简缘又惊又恐。
“额,我说老天爷。”鱼小满叹了口气,老天爷真过分。然后她又捏了捏拳,一股正义不忿之情油然迸发:
“真是叔可忍,婶婶也忍不了!圆圆你等着,我回去,一定给你掰弯简浔那小子!”
——
“砰!”
酒店里,握着台球杆的简浔,酝酿了很久的角度,突然一球戳偏了。
母球飞火流星地擦着目标球错肩而过,随后在桌沿撞到,紧接着顺着另一角度反弹开去,轱辘辘——
这决胜的白球反弹之下,竟然直线掉进了球洞。
“哟呼——”
对手一阵欢呼,拍着掌说:“好球!这位年轻的先生真是打得一手好球!撞黑八,母球死,你输了。”
“卧槽!好家伙,这就是你所谓的技术?!你就这么糟蹋劳资的钱?”
面对对方伸过来的掌心,秦寿眼睛都瞪直了,缓缓肉痛地从衣内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钱搭在了那人手上。
简浔也是愣了,盯着刚才莫名其妙就击歪了的杆,呆滞。
“不可能啊!我刚才那一瞬间是怎么了!明明那角度是虚无漏发的稳中啊!怎么回事的情况!”
秦寿杀气弥漫地白他,简浔开始跳脚:
“真的!我不可能手抖啊!兽叔,我真没有手抖,没有手抖!我刚才那一瞬间肯定是受到了诅咒!”
“诅咒你妹啊!”
秦寿一掌拍过来,“小子你木乃伊看多了,还说给我赢啤酒钱,你是猴子派来的吧?赶紧走走走,别浪费劳资的钱了。”
简浔还在琢摸着刚才那离奇的一球究竟怎么偏走的,百思不得其解。秦寿已经一手拎着狗绳,一手拉着他的衣领往外走了,边走边嘀咕:
“才第一盘就白球跳江,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跟劳资说打球贼棒的……”
秦寿决定还是先去主厅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吃饱了赶紧走人。
鱼清明这么大手笔,包了三层的场子,下面这层除了桌球区,可是还有牌区游戏区,要是简浔样样要去耍一下……
不能想象。
主厅。
主厅现在没有达到峰值,因为现在是下午茶时间,特别是女士们几乎都去了外面的露天场,品下午茶了。
留下来的,多半是真正的时间金贵的商界政界人士,打算趁着这次聚会拢拢关系的。
离晚宴还有段时间,人群三三两两的分布在大厅里面。
狄庚霖一口气跑去一边的多媒体控制室,随即将门反锁,把那盘磁带往正在编灯光和生日PPT图片的小哥桌上一拍:
“快快快,给我熄灯,激活主厅大屏幕,播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