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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林菱都没有回来,杨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意上,她的确是想让林菱杀了苏渐,这一点不可否认。他既是白鹿书院的弟子,也是丞相大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神鸦司一直以来都想除掉的人。就她所知的,那个郝婆婆就曾经接过慕容尔岚的手,给他下过毒。
但是,现在时机不对。北望关能撑到现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苏渐的策略和守城之法。如果他死了,在北望关外徘徊的那些雪族军队一定会以从所未有的猛烈攻势冲过来。
到时候,北望关将陷入前所未有的绝境。
然而她也知道能打败李君独的男人,绝对不是这个小丫头能杀掉的。所以她一直在等待她灰溜溜地回来,然后奚落她一番。
因为这个丫头,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过了一个时辰,她都没有回来。近卫们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很清楚那个少女的性格,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但是,一个时辰都没有回来,除了迷路的可能性,便只有可能是,出事了。
她站起来,正要开门,突然,一个人出现在门外,轻轻地叩响了门。
什么人,居然能无声无息来到自己门外?
她警惕地捏住袖里的短剑,走到了门边,轻轻开门。
莫非,事败了?
她没有想过林菱会被抓。她可能成功,可能失败,但是绝不可能被抓。因为她的速度,她的独门道法,是任谁都无法抓住她的。
门外的人,是一个少女。不是林菱,而是那个很有名的才女,很有名的天才。
南萱。
南萱的名气,并不像李君独或者苏渐那样响亮,甚至比不上尔岚。这是因为她几乎从来不在人前出手。但是,这并不意味她弱。她出手少,是因为她一直在坐忘楼里看书,然后,她就成了白鹿书院的一名教习。
仅此而已。
她甚至能和安白阳平分秋色,怎可言弱?
南萱身后浮着一团被子,哦,不,应该说,是一团被子里,裹着一个少女。那个少女稚嫩可爱的肩膀被暴露在空气里,冰清玉洁的身子因为寒冷的空气,起了些许疙瘩。
杨偌用一瞬间的时间让自己镇定自若,然后升起了温暖如阳春三月的微笑,继而又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道:“哎呀,这个……这孩子怎么……”
南萱微笑。
在苏渐面前,她可以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她用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对他。
在安白阳面前,在杨偌面前,或者说,在其他世人面前,她是白鹿书院的天才少女,是湖蓝色长裙的少女,一个高傲冷漠的精灵。
因为她不喜欢这些人。
“这个孩子……”她用大人的语气若无其事地说着,嘴角带着点淡淡嘲讽的笑意,“突然赤身*地出现在奋威将军的房间里。将军念她无知,恕了她的胡闹,让我带她回来。”
杨偌看着林菱昏睡的样子,知道,她已经中了南萱最有名的那一道“眠”意。
虽然明知道苏渐不会乱来,但是林菱到底是院长大人最重视的一个弟子,大师姐杨偌慌忙问道:“她,怎么这副样子……奋威将军没有对她……”
南萱淡淡道:“奋威将军对她没有兴趣,只不过也不喜欢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了。我想,这件事情,就当做一个过了头的玩笑,如何?”
杨偌听南萱这么说,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她抱过被南萱念力浮在半空中的林菱,然后感觉林菱身子陡然一重,落在了自己的怀里。
“还有,我也希望,这只是这个孩子的个人意愿,而不希望这是南阳书院的手段。否则,白鹿书院必也会去南阳书院讨个说法。”
南萱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渐渐地,远离了南阳书院厢房,南萱的眉终于皱了起来。
她回到苏渐的房间,看着苏渐正在整理被子,准备就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那个女孩要对你不利,你也用不着把人家衣服撕成那么样吧?”
苏渐拍了拍被子,不以为然地看着南萱,觉得她的气恼毫无来由。
“差点被杀的是我诶,要不是那些迷烟对我无效,恐怕我已经被杀了吧?再说了,我只是撕了她一点衣服,又没让她光着……说起来,我真应该把她吊在城楼上,给雪族人看看……”
南萱的眉头紧皱,几乎可以夹起一支笔。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
苏渐淡淡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如果按照军法,我有格杀之权,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我现在已经是小惩大诫,如果南阳书院再这样不顾大局,我可不会再客气。”
南萱哼了一声,扭头离开。
苏渐叹了口气。
“开个玩笑嘛,我真的没怎么她……”
他感应着渐渐远离的那熟悉的气息,又叹了口气。
………………
南阳书院众人并不知道昨天的事情。
他们只觉得,林菱今天沉默了许多。至于为什么她变得如此沉默,大家并不关心。就好像一只苍蝇脱离了视线,没有人会去关心,反而会觉得开心,两件事是一个道理。
只有杨偌知道林菱遭遇了什么,确认对方只是上衣被撕破,并没有遭遇到更可怕的饿事情之后,杨偌才定下心来。
苏渐一早就去了城门,不过不是受损严重的北门,而是南门。
半夜的时候,苏渐接到了一封急报。
应天书院的弟子,天明时就会到。
南门是内门,通向洵水郡,也是应天书院入城的必经之路。苏渐身为白鹿书院弟子,就算已经领将军衔,也不好不来,不来,便是失礼。
南萱自然也来了。
她依然冷着一张脸,对苏渐不理不睬,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望着前方。
苏渐讪讪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南萱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苏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如果昨天自己真的死了,才是正确的做法。
苏渐微笑看着前方渐渐靠近的一个车队,嘴唇微微翕动,说:“三大书院历来不和,这件事情我当然知道。至于不和到见面就是厮杀,这就有些骇人听闻了吧?这哪里还是不和,简直是死仇。”
南萱没有理会他。
“而且昨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撕了她的衣服,让她丢丢人而已……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再说了,当时还关着灯呢……我对那种要脸没脸、要身段没身段的小屁丫头没兴趣啦!真的!”
南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收了笑容,正色道:“你别解释了。你记住,不要有下次。否则,我一定请出院规来罚你!”
苏渐松了口气。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别人误会自己。
尤其是怕南萱,误会自己。
就在这时,那车队也骤然来到了城门前。
一个白衣青年从车厢里跳到地面,冷冽的眸子望向众人。
终于他的视线锁定在苏渐身上,剑眉微微挑起。
他腰畔的那枚玉鱼,在寒冽的东风里,微微晃动。
林菱看到那个男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暖和气。
因为那个人,是安白阳。
应天书院,安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