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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殇一改平日里的温良,他站在暗处,沉痛道:“三弟,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有没有为这个家想过?你知不知道这将为整个苏家蒙羞?”
二哥苏辰冷冷道:“他若是能把苏家满门的安危放在心上,也不至于与叛逆勾结。哼,刑吏还不动手,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们刑部大牢的烙铁硬!”
苏渐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一阵阵痛楚,而更可怕的是灼痛了他喉咙的干渴。
我想要水,我要水……
“苏渐,你要水吗?”
尔岚从黑暗中走出,端着一杯茶水,笑吟吟地走向苏渐。
“来,渐哥哥,把这茶喝掉,你就不会有痛苦了。喝吧,喝吧??”
她地笑容满含着诱惑,可是那一看便知是装出来的笑容,像是木偶一样机械冰冷。她把手里的杯子递到苏渐嘴边,呵气如兰,媚眼如丝。
苏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紧地抿嘴。
尔岚的神色突然变的无比阴戾,她狠狠地撬开了苏渐的牙,把那茶水尽数灌进了苏渐的嘴巴!!!
“我不喝!”
苏渐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尔岚早就已经起床,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床褥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苏渐捂着狂跳的心脏,心有余悸地躺了下去。
梦吗?
他掀开被子,让一身冷汗在春天的早晨里蒸发,情绪慢慢平息。
要做么?
苏渐在脑海里,将与洛零商议好的计划在脑子里再次模拟了一次,才起身穿衣。门外的侍女听见声音,才怯生生道:“三少爷,宫里来了一个内侍,说是陛下召见您。”
苏渐一边应答着,一边加紧时间穿衣。
等他穿好衣服,他才想到一个问题。
陛下要召见我?
“皇帝要召见我?!”
门前,侍女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帮三少爷穿衣服,虽然他早就已经说过可以自己穿衣服,但是这显然有悖于自己的指责。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屋子里苏渐的惊叫,接着仿佛有什么被碰到,落在地上,听着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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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内侍坐在客厅里,手边上放着一杯茶,也没有去喝,显得很有些耐心的样子。
苏渐快步从后院走进客厅,有些紧张地对那个内侍说:“您是宫里来的那位……”
苏渐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内侍交流。内侍,是太监的另一种说法。想到对方的身份,苏渐不知道该把对方当男人对待,还是当女人,或者当伪娘?
伪娘的本质还是男人吧。
“小的见过苏三爷,小的唤作小生子,是传陛下口谕,带您入宫面圣去的。”
苏渐想着这位是自己见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太监,还是自己第一次被一个太监称“三爷”,苏渐的表情有些尴尬。
“陛下找我有事吗?”
好在这位内侍只是声音比较柔和,并不是让人难受的娘娘腔,所以苏渐的表现还算从容。
“小的只是奉圣上口谕,带三爷您进宫,别的一概不知,请吧。”
苏渐想着某种最好的可能性,问道:“我可以多嘴问一句,沈雪朔她也会进宫吗?”
那个内侍面无表情道:“小的只是奉圣上口谕,其他的一概不知。三爷您不要再问了,陛下国事繁忙,让陛下久等,不好。”
苏渐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在他的记忆里,内侍乱政的朝代有许多个,但是大周国显然还不在此列。看这个内侍的穿着和眼眉手脚,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背景的太监,怎么说话这么生硬,难道……
苏渐想到的第一种可能,就是他和洛零的那个计划,已经被发现了。
甚至,难道已经震惊了陛下?
他处于一种做贼心虚的状态,僵硬地跟在那个内侍身后,走上了马车,坐在宽敞的车厢里,犹自胡思乱想。
只不过,他之前已经感应过四周,马车周围负责警戒的士兵都不是修行者,这才放下心来。
从将军府到皇宫,已经算是疾驰,还用去了小半个时辰;从午门进入之后,便不能再骑马坐车,苏渐只好跟着那个内侍慢慢前行,带着一脸无奈。
那个内侍也不说话,在前面徐徐走着。苏渐早就听说宫里规矩多,想来也不允许那个内侍走得太快。他也乐得慢走,顺便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跟皇帝陛下聊天。
在他印象里,最圣明的皇帝和最平易近人的皇帝,都只是在上辈子在电视剧里看过而已。想着马上要面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帝,苏渐十分忐忑。
如果可以,他宁愿再面对李君独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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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渐讷讷地站在中年男子面前,想了好几个行礼的方式,都自我否决。
尤其是清宫剧里最常见的那拂袖,他更是想都不想。
开玩笑,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最后,苏渐还是灵光一闪,行了一个书院弟子礼——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实在是不习惯三跪九叩。
大周皇帝陛下姬无夜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渐行礼结束,最后说:“好了好了,多日不见,你怎么反而拘束了?”
苏渐听出皇帝陛下没有怪罪的意思,舒了一口气,说:“圣上威严无极,草民惶恐万分。”
变得拘束?见到陛下不行跪礼,已经是大大的不敬。这样还叫拘束?难道这个苏三少爷还敢在皇帝面前小解不成?
姬无夜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在骂我。好了,坐下吧。”
一个没有什么架子的皇帝,不会是太糟糕的皇帝。苏渐极力想要摈除诸如“昏君”“庸主”这样的词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朝廷里买官卖官的现状,还有雪族的奴隶。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个皇帝会允许自己的帝国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却仍然没有阻止和拨乱反正的决心。
苏渐顺从地坐在石凳上,看了看桌前的佳肴和美酒,看着周遭的风景,眼睛一亮。
这御花园果然是非同寻常,虽说布局太过于注重皇家风范而略显死板,但是在春深时节还能看到如此繁华簇簇,也着实让人觉得这是一种福气。
“草民哪里敢腹诽陛下,陛下说笑了。”
姬无夜看着苏渐,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样,准确的说,是这个年轻人变了;至于哪里有了变化,他却说不上来。
“几个月前,鬼岛传人李君独来到云京,掀起一阵子大风浪。好在有你肯为朕分忧,才让李君独安分了几个月,还在白鹿祭上大挫其锐气,这一杯,朕敬你。”
看着对方端起杯子,苏渐连忙端起酒杯,恭敬地饮了一口。不过他喝完之后,看见皇帝陛下微笑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让皇帝给自己倒酒,是不是有些太过无礼,太过嚣张,太过找死?
苏渐连忙为皇帝也倒了一杯,说:“那个陛下,草民已经很久不喝酒了,连酒桌规矩也忘了,实在是有罪,有罪。”
姬无夜指了指他的鼻子,笑道:“你呀你呀,跟朕讲什么君子风度?说吧,帮朕摆平了李君独,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苏渐突然觉得有些幸福的眩晕,至于帮皇帝陛下摆平了李君独……难不成这李君独和苏三少爷之间的决斗,还另有隐情?
“朕当时只想着让你托住李君独的脚步,好让他消停消停,谁曾想你一拖就拖了他几个月时间,更在白鹿祭之上,以德报怨,救了他的性命。朕那时就想,自己没有看错人,没有所托非人。”
苏渐隐隐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随即明白,为什么以苏三少爷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接受李君独的挑战,还出言挑衅,原来背后还有皇帝撑腰。
苏渐多少有些替正牌的苏三少爷不值,淡淡道:“陛下就没有担心过我不会是他的对手么?”
姬无夜笑道:“苏渐的武修之法历来是云京之中修行者最为强大的。而你又是坐忘中境,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只不过,后来你突然病倒,境界全失,如果不是小师叔一直在暗中护着你,李君独早就对你出手了。不过李君独倒也磊落,不愧是鬼岛传人。”
苏渐这是第二次听说“鬼岛传人”这个说法,第一次,则是在藏锋阁由师父棋圣大人说出。
他当然不会询问皇帝何为鬼岛,想来正牌的苏家三少肯定已经知道。不过李君独不是一个散修,倒真让他意外。他本以为像这种嚣张得到处挑衅的家伙,肯定没有长辈管束着。
姬无夜不等苏渐说话,又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下几盘,我听吴先生说,你的棋艺足可以与吴先生分先。来来来,我已经准备好了棋子,我们去御书房好好下几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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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渐看着棋盘,两道剑眉一直锁着,慢慢地抓着棋盅里的黑子,有些不安和焦急。
姬无夜凝重地看着陷入重重险境的白子,呼吸有些沉重迟滞。
他抬头看看对面的苏渐,看着苏渐满是忧色的俊逸脸庞,不由有些奇怪。
明明他是占了绝对优势的,为什么脸色如此难看?难道……
姬无夜把头又埋了下去。
难道这其中,还有一线生机?
苏渐抬头看看皇帝陛下,又看看盘面,更是焦急。
这个皇帝陛下搞什么鬼?明明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还不结束?
眼看着天色已经晦暗,苏渐的心砰砰狂跳着,望向某一个方向。
洛零,你们,可千万不要冲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