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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闵首相一说完,明光殿中便又一次沉寂起来。
众人屏着呼吸,等着看承元帝是个什么反应。
傅明嘉其人,虽为女子,却实是乱世一代巾帼枭雄。
她还未及笄前,傅父和傅母就相继与世长辞,面对野心勃勃的旁支和亮出了尖利爪牙的商行敌手,傅明嘉却纹丝不乱,带着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傅明珞,一齐守住了傅家偌大的家业。
虞朝覆灭,傅明嘉又带着弟弟在乱世安身立命,不单傅家的财力更上一层楼,变得富可敌国,更因着对周朝太|祖的协助之恩,在大周建国后将傅家的权势推上了顶峰。也无怪乎后来傅家的宗族无视她女子的身份,长年奉其为家主。
曾有传言说,当年太|祖争天下时,傅明嘉不仅在明面上只是为太|祖提供行军打仗的财物,实际上还在背后为太|祖出谋划策。
说她是太|祖皇帝登极的一大功臣,其实一点儿都不为过。只是当时傅明嘉手腕太强硬,许多人都忽略了她女子的身份,也从没觉得她与太|祖之间会存在男女之情。直到大周建国之后那些流言蜚语传出……
之后,傅明嘉一家三口远走海外却在海上遇险而亡,太|祖皇帝伤心欲绝到罢朝七日,连嫡妻正懿皇后都不顾了……
这以后,大周朝廷官员都自认看清了傅明嘉乃是太|祖的逆鳞所在,便无人再敢在太|祖皇帝面前提一个“傅”字。
傅明嘉之弟傅明珞也识趣地带着族人南下回到故里,从此将傅家商行的势力圈定在南方,不再涉足北方一步。
傅家后人虽多为经商,但亦有几个科举为官的。只是顾及太|祖,吏部从来都将傅氏族人的官员远远地调开,不叫他们在太|祖眼前晃。
太|祖很长寿,他活到了七十六岁,在傅明嘉死后的四十余年里,襄京城中当官的别说傅氏族人,连来自其他傅姓家族的官员都几乎看不到一个。
后来继位的几任皇帝,吏部的官员由己推人,觉得正懿皇后的儿孙估计也不会喜欢常常见到傅明嘉的子侄们,便依旧推行着这个默认的惯例。
索性那些年来,那些为官的傅氏族人能力也不算突出,从没横空出世一个可以升入中央的,故而这么多年来傅氏后人与皇家之间才从无交集。
可这个傅怀安却是个例外,是个有能力的。
从好些年起,吏部就注意到了此人,连闵首相也曾有所耳闻。每三年,如何处理傅怀安的升迁对吏部来说都是一个大问题。
升吧?承元帝虽是被太|祖抚养过的,但他也是正懿皇后的曾孙子啊,这要是心里头记恨着傅家,那以后会不会给吏部的人穿小鞋啊?
不升吧?可人家确实政绩斐然,吏部官员担着选任天下官员的重任,着实有那么几个可惜良才之人。
最后的结果是,傅怀安这十多年下来,每三年一次的调任,碰到不惜才的,便还是让他在原来的位置待着;运气好碰到惜才的,倒是会将他从一县主簿的官职提到一个鸟不拉屎小县城的知县,又有一次从那犄角旮旯的小知县平调成了位处繁华江南的萍乡县的知县。
再往上一级的府尹,就没人敢给他调上去了。
因为到了府尹这个官位,每三年的考核那是都要面圣的,不像知县,只要吏部官员考核一番便可以了。
要是叫承元帝记起了这个人身后那位给皇室带来了那么多年负面影响的女人,那谁能保证承元帝不计较呢?
闵首相说完,其实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现在虽然是文官之首,但这个首相也只是因资历老而得来的,可不是什么才干卓绝。
承元帝却一时没有说话,反而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许久才轻轻“哦”了下,像是恍然大悟般地道:“是崇华夫人娘家的后人?”
崇华夫人……?
闵首相钻着脑袋想了又想,才想起来“崇华夫人”正是太|祖皇帝在登基后册封傅明嘉的嘉号,这也是本朝以来第一个品级和封号不随其夫、而是由皇帝另赐的女子。
但傅明嘉是一个把傅家从小小的江南富商之家壮大到大周首富的传奇女子,还是在这块大陆最战乱的年代里完成的壮举,她那傅家家主的身份太过深入人心,后人便多以“傅家主”的名头称呼她,这个“崇华夫人”的封号倒很少有人提及。
没想到世人不大记得,承元帝提及起来,用的却是“崇华夫人”这个尊称。
这不对头啊……承元帝的话语里竟还带着淡淡的……敬重?
包括闵首相在内的在场官员都十分惊讶。
但他们没这个胆子求证此事。
闵首相抿了抿嘴,正要再开口解释得详细一些为何傅怀安的官职十余年来一直这么低微,却听承元帝了悟地道:“朕知道了。派人前去将傅氏女请来,好好问一问究竟。傅怀安那里也早日派人前去接应,务必安全将其接到京中。不可再出差池!”
见颇有几人呆呆地望着他,承元帝微微笑道:“不管怎么说,傅家在立朝之前捐助给大周军队的粮草不知凡几,如今他家后人逢难,又是被贪官污吏构陷,于情于理朝廷都不能置之不理。”
承元帝幼时,曾听抚养他的太|祖皇帝提及那些旧事,他心中雪亮——当初傅家主和傅家全族一并远离襄京城乃是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要翻这个“苦衷”的人早已没了,而且即使再被翻出来的后果也不大了,那么傅家人委实不必再这么委屈下去。
他说得轻松,却不知众臣心中可是受了不少的惊吓。
若早知道陛下对曾祖母的情敌后人是这么个态度,那他们这些年在又小心翼翼又纠结地做什么呀!
“此案暂且交由刑部调查,派人随同工部的人一起立刻启程前去江州,除了此案所涉人员要调查,江州水利的工事亦马虎不得。若真的如傅怀安所说,江州刺史贪赃枉法、偷工减料,那短时内他们一定无法将水利工事完善,一查起来必定有所名目。一旦发现缺漏之处,工部要尽早将工事修补好。”
承元帝径自安排着诸事。
赵攸瀚一直都没插嘴说话,此时却微微安了心。
傅家人在六十多年前曾有恩于他的姑祖,那时赵家便答应日后会命后人报答在傅家的后人身上,这也是他在妹妹艰难生产时还得进宫来的原因。
他自己是不那么重视傅家的恩惠的,但于祖父却是傅家人对自己的亲姐姐有着救命之恩,向来重情重义的祖父在听闻此事后只怕会硬撑着病重的身体进宫求情,那于祖父而言真是雪上加霜了。
那还不如他先将赵家能做的事都做了,也不求傅氏女能在宫里有求必应,只是望承元帝给一个公平查案的机会而已。
眼下陛下不用人求情,便自己下令彻查此事,那就更好。将来与祖父说起来,他也好有个交代。
承元帝安排完了,便命无关人等撤了。
赵攸瀚便不再理会其他,火急火燎地又赶去了璟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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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禾还在安睡,韶亓箫也歇在搁置在梨花大床旁边的榻上,一只手还横过来紧紧拉着她的。
赵攸瀚只站在屏风外头望了一眼,见妹妹胸口起伏轻微却平缓,便没有再往产房里头进了,转身出来又去隔壁看两个小侄子。
圆圆和长生已从厢房里跑出来,两个半大的孩子,外加一个老顽童似的赵毅,三个人齐齐围在比一般悠车大一号的悠车前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的两个小弟弟/小外孙。
赵煦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失血过多让他脸色又白了一分,神情却比他离开前轻松了许多,想必是因为赵敏禾与两个孩子都脱离了危险。
“父亲。”赵煦站起来,就要同赵攸瀚行礼。
但赵攸瀚抬手阻止了他,又叫他先回府休息。
赵煦没有反对,吊着受伤的手臂走了。
赵毅直起身子来,先是问清了宫中的情形,待听完了赵攸瀚的叙述,这才咬牙道:“便宜她了!”说着又斜了他一眼,哼了声道,“就算是傅家的后人,她连累了你妹妹,你祖父也未必还有这个报恩的心。”
赵攸瀚明白他话里的“她”指的是傅氏女。
他不疾不徐道:“祖父护短,当下也许真会因妹妹的事而歇了报恩之心,但时日一久,会不会在他心中留下悔憾谁也说不清。太医都说祖父现在要静养,不能叫他多思。所以我们只能事先把事情做全了。况且,此案即使我不开口,也大有会奏请陛下圣裁的官员,无论陛下乐不乐意,此案必定会被详查,到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若开口也不算与陛下对着干。与其将这个恩情一直无限期拖下去,不如趁此机会圆了,才好叫我赵家早日摆脱了这个恩情的束缚。”
赵毅翻了个白眼,又道:“可这次终究没有用到我赵家的地方,这个恩到底不能算报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赵攸瀚无所谓地耸耸肩,“傅怀安这次进了陛下的眼,他很快就会进京,将来也很有可能留在京中。只要人到了京里,看着办就是了。左右当初约定的,也只是在我赵家能力范围之内扶持傅家后人罢了,可没说要肝脑涂地。”
赵毅点头,随口问道:“那小姑娘就真的一个人千里迢迢闯到京里来的?”
赵攸瀚肃了面容,颔首道:“这个傅氏委实不简单。傅怀安本是被田经义软禁在了江州刺史府,她凭借一己之力智取将人救了出来,后来傅怀安伤了腿,无法成行,她便将父亲安顿好了后自己带着血书只身上路,一路避过了追杀她的所有人,逼得幕后主使最后不得不在襄京城城门口和城内各处派人紧紧盯着。即便这样,都叫她顺利进了襄京城,还混到了靠近内城之处才被人发现。”
而且还只花了两个月而已。从江州到襄京城,即使走官道也有两千里路,她一边要赶路,一边还要躲避追杀,官道也不能走,还要面临其余未知的危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襄京城,赵攸瀚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不容易。
“因为他们知道她不管走哪条路,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进京告御状?”赵毅恍然地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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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这章太多讲古了,一会儿我再补一些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