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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民风开放,先前离湖中央最近的陆铭跳下湖——韶亓箫踹人的动作飞快,没人想到陆铭是被他踹下去的——去救杨兰锦,能得一句“事出突然”。且两人众目睽睽之下并未作出太亲密的出格举动,好事者固然会嚼上一阵子舌根,但若有心压制舆论,把事情往大义里去传播,这阵子舌根也很容易应付过去。过个一年半载,事情淡了,陆铭和杨兰锦便自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当然,若陆府有心全了杨兰锦的名声,也可成就一桩佳缘。
但后来的赵攸涵和王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先是赵攸涵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神情慌张地冲出来,救起王晴后更是嘴对了嘴!这种情况,说他二人之间没甚私情,谁会信!
今日在场的女眷都来自京中有脸面的人家,想压都压不住这事。
不说今日见了这一幕的女眷们回去后对这事如何反应,这会儿韶亓箫已木着脸,先散了几个人给陆铭,叫他护送杨兰锦回去;他自己则亲陪着赵攸涵送王晴回王家的避暑庄子。
若他今日不跟着一起去,他都担心王家会直接把他六表兄的腿打断了!
事情传播的速度与韶亓箫预计的一样,一行人到王家时,王家能回来的人已经都在了。
王晴之父御史大夫王开济脸色铁青,见了他们只朝着韶亓箫拱手一礼,随后便径自指挥下人安排事情去了,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韶亓箫心里“咯噔”一沉。
“父亲……”
王晴喃喃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母亲崔氏一把拉过,拖着走了。
王晴气虚地转过头,眸光一直担忧地胶着在赵攸涵身上。赵攸涵对着她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王晴也回了一抹虚弱而坚定的目光。
王开济见此,更是没了好脸色。
“七殿下,家中出了事,就不招待了!”竟是当赵攸涵不存在了!
赵攸涵上前一步,正待说什么,却被韶亓箫抢了先一揖道:“王大人,今日之事是我表兄鲁莽,见王五姑娘身陷险境才有失考虑。但表兄也是救人心切以致于轻薄了王五姑娘。表兄自小便敢作敢当,他方才路上就与我说了,现下事情既已发生,他愿娶王五姑娘为妻,央我暂且做个见证人,来日必请官媒正式上门提亲。”
无论怎样,先把姿势摆出来再说!
韶亓箫又冲赵攸涵一个眼色,赵攸涵也反应过来了,他上前一步,朝王开济行了一个大礼,嗓音铿锵有力道:“恳请王大人将爱女许配与我,赵某可起誓,这一生必不负王五姑娘!”
王开济却早先一步让开了他的大礼,脸色依旧不愉道:“七殿下、赵六郎不用多说,请!”
赵攸涵苦笑一声,虽没再当他不存在了,但这态度分明是一丝不为所动。
二人只好从王家的避暑庄子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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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大房要守孝,赵煅今年也没来,男丁今年只来了赵攸涵自己和他五哥赵攸灏。赵攸灏不知是没听到消息,还是听到了消息却还在冰泉宫中上职出不来,总之赵攸涵回去自家避暑庄子时还没见他回来。
又因今年出发前,才三个多月的九郎有些不好,众人不放心小娃娃长途跋涉来襄山,故而闵氏便留在了京中照顾儿子,倒要累得赵攸灏每逢休沐日便回京中一趟看望妻儿。现今这庄子里,也只有一个杨氏身边的老嬷嬷在主事。
赵攸涵回了自己院子草草换了一身衣裳,便又匆匆命人备马,预备立时回京叫父母往王家提亲去。
行至门前,才发现韶亓箫也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心情有些低落,却仍是感激道:“七殿下回宫吧,剩下的我可自己面对。”
他却不知,韶亓箫正是对他满是愧疚的时候。事情因他而出,韶亓箫懊恼的同时,总想着能补救一些便补救一些,帮得上的地方,他自然不在话下。
“六表兄刚落了水,又大悲大喜过,现下看着还硬朗,却不知路上吹起风来会不会头昏眼花,还是我跟在一边安心一些。”
赵攸涵推辞不过,只得应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王晴和提亲的事,根本没来得及想韶亓箫这举动是否太过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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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京城。
二人踏进忠勇伯府时,赵敏禾正在她大哥大嫂的云影院中。
赵攸瀚与赵敏禾身为蒋氏的外孙/外孙女,只需为外祖母守上五个月孝期即可,算一算只剩不到十天时间了。倒是吴氏,还有七个多月的孝期。
不过吴氏已平复了很多,又有新出生的孙女逗趣,看着小女娃娃的笑脸,吴氏也能开怀许多。
小婴儿还小,每天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多得多。一家子一起用过午食,逗过小名叫乐乐的小女娃没多久,便见小娃娃开始眯着眼睛打起小哈欠来了。
吴氏亲自将孩子哄睡了,才在赵毅的催促下回知际院歇晌去了。
赵毅原本只有三月孝期,但吴氏经历了吴家二老的丧事后,身体一直没恢复过来。他因不放心吴氏,便隔三差五地早退回来,必要亲眼盯着吴氏好好休养。因而今日虽不是休沐日,但赵毅午时便下衙回来了。
也幸好如今是太平盛世,不到换防时节或赈灾之时便无须调兵遣将,赵毅这个军器监平日才有这么多空闲,就是空日子里只去点个卯,下属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夫妻俩走了之后,赵煦也带着弟弟赵熏去了练武房指导他的枪法。
赵攸瀚悠闲地靠在美人榻上读兵书,宋氏听了婆母的令,将苦着脸的赵敏禾拘在身边做绣活。
只见赵敏禾捏着一根绣花针,中规中矩地绣着帕子上的墨竹。宋氏趁着丈夫似乎没注意她们这边,小声地安慰小姑子道:“阿禾,绣不好也没关系,没人规定咱们女人家就一定要会绣花的,会绣竹子就够了。咱们针线房上刺绣手艺好的多的是,以后嫂子给你多陪嫁几个手艺好的丫头哈。”
赵敏禾感激地朝宋氏笑笑。
宋氏把声音又压低了一层道:“不过啊,以后丈夫的里衣,你还是得给他做几套的,那个简单一些。寝衣更简单,只管往宽松里做就行了。还有荷包、络子这些贴身的小东西,你也最好亲手给他做。嫂子跟你说,有时候男人嘴上说叫你无需劳神,可你真把东西捧到他面前,就是四不像他也高兴得很……”
嫂子絮絮叨叨的,赵敏禾一开始还挺淡定的,后来却是越来越不好意思起来……尤其宋氏后头又一再提到寝衣的做法,让她更是不自在。去年驿站时韶亓箫衣衫尽透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赵攸瀚听着那边妻子和妹妹的动静,却默了默,回想起自己那些个长年一个袖子宽一个袖子窄的寝衣来,虽然因寝衣宽大,穿着并不会束了手脚,到底有些不雅观。
他想了想,不好拆妻子的台,但还是私底下跟母亲说说吧,这些绣活还是叫母亲多教教妹妹为好。妻子……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来还是没什么长进……
他这里一个闪神,原本在他腿边闭眼午睡的八郎瞧准了父亲没关注他,便偷偷滑下了榻,轻手轻脚往内室去了。
内室与外间用一道珠帘隔开着,还有一道门槛,八郎满打满算还差三个月才满三岁,再轻手轻脚也没法儿在跨过对他而言都到了臀部的门槛的同时,还能顾着不叫珠帘发出声响。
几乎是他小胖手一碰着珠帘时,便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很是悦耳,也很细微,几不耳闻,至少宋氏和赵敏禾就没发现。
不过,赵攸瀚却是一瞬间就被惊醒过来。
他转头看去,只见小儿子整个小身子都爬在了门槛上,见他看过来,赶忙露出一个讨好的大笑脸,有些傻傻的。
赵攸瀚一挑眉,朝八郎找找手。
小小的八郎小大人似的叹一口气,认命地又从门槛上爬下来,哒哒哒小跑回父亲的榻前,捉住父亲伸出来的一只大手,哼哧哼哧又爬到了榻上。
赵攸瀚放下兵书,揽住他小小的身子,轻声问:“八郎去哪儿?”
“去跟妹妹玩儿!”八郎眼神亮晶晶的。
赵攸瀚失笑:“妹妹在睡觉,八郎不能再去戳醒她。”
八郎本就喜欢妹妹,乐乐出生后,更是吵着要做好兄长,会陪妹妹玩儿。可乐乐常常睡着,八郎就不乐意了,又见乐乐的小红脸颊肥嘟嘟的很是可爱,便常常拿自己的小胖手去戳她,直到把乐乐戳得哭醒过来为止。
之前乐乐有些日夜颠倒,白日里宋氏不想叫她睡太多以致于晚上整夜整夜地折腾人,便也随八郎去了,只是嘱咐了他只能轻轻戳,又吩咐了两个乳母要看好他。
现下乐乐的作息已经改好很多了,孩子贪觉,也不能老是被她小哥哥吵醒啊。宋氏便不许八郎再这么干了。但八郎呢,却还是时不时地要去闹醒乐乐,只好大人们多看着他一些了。
赵攸瀚知道以小儿子现在的年纪,他今日说过的话,儿子过几天还是会忘了,但他还是柔了嗓音与小儿子讲理道:“妹妹还小,她需要多睡才能长大,八郎像妹妹这么小的时候,也会睡这么久的。”
八郎想了想,同意不再去戳妹妹了,但他还是想去跟妹妹一起午睡。
赵攸瀚看看另一边相处融洽的姑嫂两个,也不反对,只起身夹起小儿子往内室去了。
被他起身的动作惊起,宋氏和赵敏禾疑惑地看了看父子两个。
赵攸瀚道:“八郎想去和乐乐一起午睡,我进去跟他们一起。”
知道丈夫会看好孩子们的,宋氏笑着挥手叫他去了。
八郎得偿所愿,躺在妹妹旁边看着妹妹睡得红通通的小脸儿,心里美美的。一会儿又朝躺在他另一头的父亲那边转过去,小睫毛刷啊刷的,咬着手指小小声问:“父亲,为什么妹妹只有一个?”
“哼?”赵攸瀚不解地发出一个鼻音。
“安安和康康就有两个!”还长得一个样!
赵攸瀚哑然,含糊地对他说道:“有一个就不错了。八郎不喜欢一个妹妹吗?”
八郎摇摇头。
赵攸瀚道:“那不就是了。两个妹妹八郎喜欢,一个妹妹八郎也喜欢,那一个两个还有什么区别?”
八郎还不能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拧着小眉头使劲儿想。
赵攸瀚又轻声哄他睡觉,八郎渐渐觉得困倦起来,很快就闭起眼睛了。
赵攸瀚取过一床小被子盖在小儿子身上,怕他睡熟了滚到床里头去压了乐乐,又伸手揽住他。
躺在两个小儿女身边,闻着女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赵攸瀚也慢慢出了些睡意,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却在将要睡过去时又倏地睁开了眼睛,瞬间起身听外面的动静。
有丫头疾步进来又疾步出去了!
下一刻,宋氏便神情焦急地进来了,见他已经起身,便示意他出来说话。
赵攸瀚吩咐乳娘看好两个孩子,自己便大跨步出了内室。
宋氏和赵敏禾脸上是一样的急色,宋氏在吩咐院子的嬷嬷丫鬟。赵敏禾见他出来了,便到他身边轻声道:“大哥,三婶婶身边的丫鬟刚刚来报信,三叔对六哥生了大气,还要对六哥动用家法!”
赵攸瀚疑惑顿生。赵攸涵这时候明明该在襄山,三叔也该还在太学未下衙,究竟是何事,父子两个怎会突然都回府了?还闹到要动家法?
不过现下却不是乱了的时候,他安抚道:“先别慌,去了知明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再说。再去父亲母亲那里禀告一声,叫他们一起过去。祖父祖母那里先别惊扰了。”
能叫三叔赵煅大动肝火的事,恐怕不是小事,作为当家人的赵毅也得知晓。
宋氏点头,又转头吩咐人办事去了。待她吩咐好了,便立时跟着丈夫和赵敏禾去了赵煅和杨氏的知明院。
三人到了知明院外头,就听到身为国子监太学博士、少时曾被当世大儒赞其必成一代文人名家的赵煅中气十足的怒吼:“你坏人名节不够,竟还私相授受起来!王家怎么就没把你的腿打断!省得老子还要亲自上手!”
赵敏禾:……原来一向温文儒雅的三叔也会自称“老子”来骂人……果然是她爹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