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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的笑声里带着讽刺,好似在嘲笑子婴,子婴持靳天斩的手开始微微发抖,此时只听到一旁的阳滋道:“子婴,你还愣什么,还不快杀了他!”
子婴想这天到来想得快要疯癫,可真当朱砂在他面前等着他去了结的时候,子婴却迟疑了,看着朱砂那渐渐恢复的面容,子婴快要被折服,若不是阳滋提醒了他,子婴恐怕也要沦陷,朱砂依旧在笑着,只见子婴双手持剑,紧闭二目,大喊一声,举起靳天斩,手起刀落,朱砂人头落地,一颗美人首来不及闭紧双目,便生生被子婴斩了下来,可叹朱砂一生张扬跋扈,最后还是死在了西王母的靳天斩之下,朱砂的鲜血飞溅到阳滋子熙两个女孩脸上,被朱砂温热的血液刺激到的子熙,竟然忽然的笑了出来,一个从未说话的公主,忽然惨烈的笑了,面上带血,竟然显得十分可怕。阳滋跪倒在地,哭道:“娘,你安息吧,我和子熙终于为你报仇了!”
说罢,阳滋哭了,过了良久,子婴才敢睁开眼,此时看到他手中的靳天斩,因为沾染了朱砂的血,灵气已经消失了,子婴知道,靳天斩现在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兵刃,再没有任何不同。
此时子婴才敢去看朱砂,朱砂已经人首分离,朱砂此刻就算是死了,那颗美人首对子婴也是巨大的诱惑,子婴好似着魔一般,竟然丢下靳天斩,过去捡起了朱砂的脑袋。那只青玉雕刻而成的玄鸟发簪竟然从朱砂的乌发中跌落,跌落在地,化为了一只青色的玄鸟,见风长大,子婴却没有留意,那只玄鸟从门中飞出,很快不见了踪迹。
子婴爱怜的看着朱砂的人头,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不舍,鬼使神差的,子婴竟然想去亲吻朱砂的人头,就在此时,朱砂的嘴角流露出了笑意,子婴吓了一跳,就是这一吓,子婴好似从梦中苏醒,一把将人头甩开,朱砂人头滚落在地,子婴心有余悸之时,发现再也找不到朱砂那颗人头了。而朱砂的尸体,迅速的风干,尸化,再眨眼一看,竟然变成了一堆飞灰。
子婴不知这是为何,之时觉得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得偿,抱着阳滋哭了出来。
过了很久,当夕阳的余光照进房内,子婴才缓过神来,低头一看,阳滋,子熙已经累得睡着了,子婴想起了清,唤醒了两个孩子,对阳滋道:“阳儿,我们去找清姨!”
“清姨在哪里?”阳滋问。
“在咸阳宫外的一座叫做岚山的山上,他们被关在山中的小道观里。之前四处都是朱砂画的符咒,我近前不得,此时朱砂这婆娘死了,我想那些符咒应该也失效了。”子婴道。
“嗯,我们去找清姨,若是找到了清姨,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阳滋决绝道。子婴点了点头。抱起两个孩子,脚下生风,凌空飞去。
来到岚山,那个道观似乎真的无人把守,所有的符咒也已经失去了功效,子婴大喜,牵着两个孩子三步并两步的走入了道观。
道观很小,就一处院落,很快子婴就找到了关押清月二人的地方,再见到清的时候,清背对着他,子婴兴奋道:“清儿,是我,我来救你了。”
子婴环顾一周,不见咒月踪迹,奇怪道:“月儿呢?她去哪里了?”
夕阳血红,斜射进屋,两个孩子满脸的疲惫,小的子熙还在睡着,阳滋看着清,本想说什么,可是眼皮重得抬也抬不起来,两个孩子躲在一旁的软榻睡着了。
清依旧一袭白衣,发丝规整得干净利落,没有朱钗宝环,犹如天外仙子,一尘不染。听到子婴的呼喊,清没有说话。子婴有些奇怪,走过去,只见清眉头紧锁,攥着双手坐在椅子上,子婴扶起清的肩膀,看见清好像哭过了,问:“你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么?”
清愁容不展,幽然道:“月儿走了。”
子婴奇怪道:“哦?她去哪儿了?”
清摇了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什么为什么?”子婴奇怪。
“为什么是你,杀了师傅。”清难过道。子婴惊讶,心里升起一丝异样,道:“你怎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清推开子婴,道:“师傅入世,是为了还赵政一个恩,师傅早就知道,如此一来,就要受到天罚,没有想到,你就是这次执掌天罚的人,我当初还以为你入世不过是为了寻我,你害菁姨,是为了要师傅放了我和月儿我们远走高飞。此刻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那恶婆娘如此对你,你竟然还认她做师傅,你忘了当年是他将我丢入熔炉,炙烤成灰,如若不然,我们怎会分隔几百年,我一生傲骨,就不该报这个仇么?”子婴只觉得清的不理解让他痛心,继而开始觉得不对劲,问:“我是中午才杀了朱砂,只有阳滋子熙知道,朱砂的尸体转眼就化作飞灰,你是怎么知道的?”
清走到软榻旁,看着榻上的两个孩子,道:“这两个孩子就是阳滋和子熙吧,我还从未仔细看过她们。”
子婴听到清如此说,不由得背后一股寒意。此时子熙竟然醒了,忽然看见清在自己面前,想伸手摸自己,吓得往后缩了缩,双眼瞪得溜圆,指着清说不出话,只见清手背贴着子熙的脸,轻轻抚摸暗藏笑意道:“子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子婴惊讶的看着清,清此时回头了一眼子婴,恍惚间,子婴发现清的嘴角好像有什么脏东西,此时的清,脸上浮现从未见过的诡异,子熙退了好几步,忽然就哭了起来,清怒道:“闭嘴,你若再哭,我要你和你娘一样!”
子婴惊呆了,子婴道:“你……你不是清……”
子熙立马止住了啼哭,清微笑着走到子婴面前,道:“我不是清,那你说我是谁呢?”
清依旧一袭白衣,依旧一尘不染,可夕阳的映照下,白衣仿佛变成了血红,清此时慢慢走近,子婴看清了清的面容,左边嘴角慢慢浮现了一刻痣,此时虽然清依旧是原来的面容,可是子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子婴知道,清的脸上,从来没有任何痣。
“子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杀了师傅,为什么?”清怒了,一把推到了花瓶,一声巨响,阳滋也惊醒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那仿佛是清最后和子婴说的一句话,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子婴看到面前的清的衣裙好似被夕阳染红,或是自己眼花,总之不在是洁白无瑕,恍惚间,一抹朱色爬上了衣衫,渐渐吞噬了洁白,慢慢的,当白色的衣裳不再,转而一身朱红。
清的面容开始慢慢发生改变,在子婴眼前,变成了另一个人——
朱砂。
子婴吓得坐到了椅子上。
阳滋忽然跑了过来,当阳滋看到朱砂冷毅的面容,阳滋也吓了一跳,道:“你不是,你不是……明明……”
“不错,我是已经死了,我欠你们的,已经还给你们了,可是你们欠我的,是永远也吐不出来。”说这话时,子婴眼前的这个人,再无清的摸样,从面貌到音色,全变成了朱砂。
“清儿呢,我的清儿呢?”子婴发疯似的摇着朱砂的肩膀,朱砂不屑的推开了子婴,道:“清儿?她走了。”
“她去哪了?”
“你倒是长情,还记着她,也不枉费她在我面前苦苦哀求,饶你一命。”朱砂骄傲道。瞬间,朱砂指着子婴,怒道:“咒月叛逆,你杀心太重,而我又是她的师傅,你知道么,清儿这一生,为了妹妹,为了你,她的心又多苦?你和咒月已经快把她撕裂了!若不是你愚蠢到为了西王母做下这蠢事,清儿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朱砂的愤怒溢于言表,朱砂向来最器重的就是清,只是这一次,清夹在亲情,爱情,和忠诚面前,选择背叛了朱砂,只听朱砂道:“清是我最疼爱的弟子之一,你知道么?拜倒在我脚下的精灵不计其数,只有少数我带回了天姥山,月儿向来反叛我从来不计较,就是看在清儿的份上,你知道当年我因何将你置于熔炉中么?”
子婴此时闹钟一片空白,他看着朱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年清求我收下你,可你不知,我门下,向来不收男弟子,况且雪狐一族被地狼族追杀,以我之力不是保不得你,当年我和清交换的条件就是,只要你能在熔炉中熬过三日,就可祛除你体内寒气,从此销声匿迹,无论是在不死宫亦或者外出,可保无虞。怎料想那妖风吹来,三昧真火高涨数倍,转眼你就成了灰烬。此事清也知道,若是你入世之事便将欲杀我之事告诉于她,又或者你表露出一丝对我的恨意,清也会告诉你真相。子婴啊子婴,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以为,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么?”朱砂怒道。
“难道不是么?你杀了成蟜,逼死扶苏,难道不是真的么?”子婴道。
“成蟜与我前世有因,才酿今日之果,况且他本就不是尘世中人,他是七宿贪狼,本就要经过杀戮回归天庭,经过我手,无外乎是西王母卖给我的一个人情罢了,否则,你以为,他怎会如此轻易就死在我手?至于你说的扶苏,我认了……”朱砂大出一口气,继而道“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木已成舟,清既然已经不在,我不会再为难你,你走吧。带着这两个孩子,再不要入俗世,待我走后,大秦基业便会土崩瓦解,你虽为皇室贵胄,却仍旧逃不过阶下之囚的宿命。”
“清呢?我的清儿呢?”子婴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晃着朱砂的肩膀,朱砂狠狠的打了子婴一巴掌。子婴哭了,朱砂冷笑道:“我不是说过,这世上,再没有清了么?”
子婴绝望道:“你杀了她?还说什么,她是你最爱的弟子?”
朱砂看着子婴,眼中流露出伤心,说不出话来,良久,道:“你还记得,那年在我的熔炉之内,在死亡的边缘,直至你被三味真火焚化,那种死亡的滋味么?”
子婴哭红了双眼,道:“当然记得。”
“我死过很多次,在你之前,有很多个人,或者是神,杀死过我。这世上想我死的人千千万万,即便如此,你可见过我真的死过一次?子婴,你很聪明,只是,你因为恨,再看不到你对清儿的爱,若是你心里还留着超过恨一分一毫的爱,清儿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朱砂道,子婴彻底崩溃了,他抓着头发,道:“你到底把清儿怎么了!你快说啊!”此时的子婴完全没了气焰,苦苦哀求像一个孩子。
朱砂没有再说什么,此时的夕阳真的就好似鲜血一般,黑夜竟然没有到来,子婴抬头的时候再没有看见朱砂,而是看到远远的,一股红流飞逝而去。直到最后,朱砂也没有告诉子婴清的下落,可是子婴看着夕阳中门框长长的倒影,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清了,永远。
那个黄昏,仿佛过了很久,黑夜迟迟未来。当朱砂回到衔岚殿的时候,衔岚殿依旧空空如也,宫人侍女都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朱砂回到自己的寝宫,屋内一片狼藉,朱砂回想了很久,想起逼死扶苏,与女又酣战,被子婴诛杀再到焕然新生,发生了这许多事,竟然是在一日之内,今日真是恍如隔世,当朱砂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样子,好似容颜未改又好似神形俱灭,很熟悉,却又很陌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在是戾姬那双玉手,不用担心谁会再来害自己,可是朱砂心里依旧是空落落的,因为朱砂知道,她永远的失去清了。
就在此时,听到门外仿佛有铃声,那铃声朱砂再熟悉不过,是她的十里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