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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婴在宫外的宅子里,有专人服侍着,说是服饰,其实就是盯梢,去到哪里都有人跟班,子婴也不敢有异议。赵政为什么会想到要接他从未上心过的子婴回朝,说到底,还是竹姬吹了枕边风,竹姬也是受了咒月的指使,咒月此举不过是想激一激她的好姐姐清。
咒月十分了解清个个性,唯唯诺诺,欲拒还迎,她有时候真讨厌清的这种个性,到底要怎么样给个痛快话,当清跑到咒月那里大倒苦水的时候,咒月觉得目的达到了,咒月知道,女人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男人,咒月心生一计,姐妹二人耳语起来。
一切似乎平淡无奇的过着,竹姬靠着咒月的诡计和游龙子和邹潜的丹药独霸着赵政的宠幸;赵政年岁渐长,每日沉浸在丹药之中;朱砂三途时常去骊山查看皇陵的进展;菁儿无聊的时候就去找玉美人闲聊,她再不敢丢掉食梦草的种子,她只希望一夜无梦,平安醒来;扶苏近日陪女又的时间也少了,回朝之后多走动了人脉,和朝中朋友也多往来,女又忙着练舞也没放在心上,织娘和伯桑二人似乎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二人每天过着互不往来的日子,袁厌崖诡影伯婴三人也觉得无聊了起来,不想荒废时日伯婴赶紧加紧修炼……
这一切,停止在赵政四十九岁的寿诞上。
到赵政寿诞那天,众妃嫔先去赵政宫里请安。
朱砂再见赵政的时候,只觉得他神情有些恍惚,叫了几声方才答应,心中觉得定是丹药服食过多的缘故,走进一闻,赵政身上还发散出一股子幽香,朱砂低声问一旁的三途:“他吃的丹药你真的都看过么?”
三途道:“都看过,确实没问题,只是,吃多了始终不好,我已经问过他们每日的量,难保……”
朱砂心领神会,心里骂道:作死的男人,忽然瞪了一眼身边的竹姬,竹姬不由得背后冒冷气。
后宫姬妾给赵政请安之后,宴会就排摆开了,朱砂坐在赵政身边,面上带着半块面具,面具之上还蒙着红丝巾,每到人多的场合她都是如此,她不愿别人见到她的样子,似乎从心里厌烦这世俗一般。
这回胡亥也来了,别的公子都是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唯独胡亥跟在三途身后,看上去也快二十的年纪,仍旧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三途身后,似乎站都站不直,佝偻着个背,朱砂和赵政一眼并未看见他,待众妃嫔带着公子公主纷坐开来,胡亥随赵高坐在离赵政较近的位置,胡亥一个不注意将酒壶碰翻,酒洒了出来,竟然被惊吓到,大叫出声,众人笑了起来,唯独赵政和朱砂笑不出声,朱砂仔细看了看她这个“儿子”,虽然衣冠整洁看着像个人,个子也挺高,可是行为不端,出言不雅,终将难登大雅之堂,朱砂心道:好在这不是我亲生儿子,要真是亲生的,当初还不如生个废物。朱砂想想就来气,赵政也是一声叹息,三途连忙带着他下殿去更换衣物。
赵政实在忍不住低声向朱砂抱怨道胡亥如何之如何之,迎来的,却只是朱砂的一张冷脸,朱砂本身就不喜欢胡亥,只觉得是个累赘。赵政看朱砂无动于衷,自己一直说也没意思,好好的寿诞,就在这样一个看似无稽的插曲中开始了。舞姬献舞,群臣祝寿,大家很快就把刚才的不愉快给忘了;朱砂坐在赵政身边,越来越觉得赵政身上发散出来的气味难闻,心里想着快些结束才好,偏偏又到了献礼,朱砂想着,赵政光儿子就十几个,加上还没嫁出去的女儿还有一些恩宠有加的嫔妃,就觉得时间耗不起,看着赵政今日过寿实在推脱不去,只得硬撑着。
朱砂放眼望去,看到竹姬跟着两个女儿,想起菁儿说过竹姬现在册封良人,说是新进了一个姬妾叫胡姬,和竹姬倒是贴得近,问赵政:“听说陛下新进的姬妾是猎户的女儿,叫胡姬,今天怎么没见她?”
赵政笑道:“孤的美人众多,怎么可能一一列坐,要是都请上来,这大殿哪里坐得下?能在殿上坐着的大多都是有了子嗣的妃嫔,那些没生过孩子的,只能在后殿祈福了。”
朱砂会意点点头,想着,怪不得今天菁儿也没跟着来,心想不来也好,这种场面怕是来了也要厌烦。
到了各个朝臣公子献寿礼的时候,朝臣祝寿之后,就到公子们献寿礼的时候,看众公子开列两旁,首当其冲的就是长公子扶苏,扶苏神采奕奕,只见扶苏向前一步,道:“儿臣扶苏,祝父皇,寿与日月同辉,颜如春秋不老;祝我大秦基业千秋万代,永世长存,我大秦子民安享太平,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赵政很是高兴,看到自己的儿子德才兼备一表人才,文武百官也颇佳褒赞。赵政问:“免礼平身,孤一众公子中,你最为长,当以表率,很好很好。”
一旁的阳妃道:“长公子常年在外替陛下广散天恩,定是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不知长公子今日准备了何寿礼,可给我们开开眼界啊。”
扶苏微施一礼,道:“父皇,儿臣在此先卖一个关子,儿臣的贺礼最后送上,父皇何不看看后面几位弟弟们的贺礼?”
赵政笑了,摸着胡子今日心情大悦,道:“好好好,扶苏你有心了,一旁赐座。”
只见后面几位公子纷纷拿出贺礼,大多是些名贵药材珍珠玛瑙之类,那些生了儿子的嫔妃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自己的儿子要是能在人前显胜,鳌里夺尊,怎么看都是自己的儿子最出色,竹姬看着别人家的儿子一个一个出类拔萃,只恨自己的肚子一连生了两个女儿,竹姬本想在赵政寿诞上献游龙子最新炼制滋阴壮阳的丹药,咒月却阻止了她,叫她不要锋芒太露。
这时几位公子已经献完贺礼,大家都数着数,只剩最后的一个公子胡亥不在列中,赵政正欲发作,只看到三途匆匆从外回来,胡亥却没跟着回来,朱砂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赵政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胡亥呢?”
三途赶紧上前施礼,道:“公子身体不适,先回宫安歇了,走前吩咐臣将陛下的贺礼献上。”只见三途从袖管中拿出一个锦盒,不过巴掌大小,一打开,是一颗滚圆的珍珠,三途道:“这珠子产自南海,是万里挑一的珍珠,珍珠能凝神静气,献给陛下再合适不过,臣僭越,斗胆替公子胡亥祝愿吾皇龙跃千里,四海平安。”
三途交给执事太监,太监转呈给上去给赵政亲自观瞧,赵政虽然心里不快,可是也没有说辞,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子,就是恼火,恨铁不成钢,怎么瞧着别人就一个一个怎么看都顺眼,唯独就胡亥如此不成器,深吸一口气,刚压下去的怒火,朱砂在一旁冷笑了两声,心道:这种珠子有什么稀奇,我宫里头一箱一箱的堆着,也难为他了,还得替小猴崽子擦屁股。
朱砂不做声,赵政却暗气暗憋发作不出来,正难受的时候,就听到屋外乐舞声声,在座的人再一抬眼,就看到穿着舞衣的宫女莲步偏偏走入,衣抉飘飘,手里拿着乐器的宫女穿着黄衣,跳着舞的宫女穿着白衣,姿态轻盈,足尖轻扫而过,腰肢嫌隙入峰,高髻入云高耸,珠花佩环叮当作响,忽然的,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云雾,瞬间就将整个大殿笼罩,赵政还以为是妖邪入侵,朱砂却来了兴致,朱砂按住赵政的手,道:“我正觉得无趣,这刚来个没见过的,你可别撵走了。”朱砂笑着继续观看。
三途也觉得奇怪,怎的迷雾越来越浓,而且都沉于脚底。只见这时扶苏出列,施礼道:“父皇,这正是儿臣送给父皇的贺礼《火凤迎春》,愿父皇天福永享,我大秦基业松柏长青。”
赵政看着扶苏,正想着扶苏说的话,这时门外吹来一阵寒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再一看,殿上多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五色流光裙,异彩斑斓好似天边云彩又似火烧红云刺眼夺目,女子和众宫女一样也梳着高髻,不同的是两鬓留下两缕青丝齐胸,眼尾勾勒,好似丹凤灵眸。
那女子正是女又,在场的人都看呆了,三途从未见过女又起舞,此番是第一回,只是女又的眼神从未落在他身上,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赵政,赵政也一直注视着女又,只见女又灵动得好似点水飞燕,和着丝竹婉约起舞。
在座的文物大臣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又上下翩飞,只是坐着的嫔妃们眼睛瞧出了血似得,竹姬道:“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珍宝,看来,咱们又要多一个姐妹咯!”
朱砂倒没有过多的去看女又跳舞跳得多美轮美奂,只是朱砂从赵政的目光里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赵政从来没有如此看过她,那一瞬,朱砂似乎明白了什么。说起嫉妒,朱砂更多的是失望,看着殿下翩翩起舞的女又,朱砂仿佛想起了自己,朱砂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舞了,她忽然想起,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也曾经为了一个人而起舞于云端,她看不到自己的舞姿,只是那个男人眼中的光,和赵政此时眼中的光,是一样的。
感叹之余,朱砂又看着殿下的女又,只看到女又的袖子裙角似乎起了烈焰,文物大臣和妃嫔们尖叫了起来,只是赵政不以为然,还呵呵的笑得出了声,渐渐的,女又整个人隐匿在了一团火当中,这时赵政一拍桌喝彩一声:“好!”
下一刻,女又在烈焰中飞跃而出,一袭白衣,发髻垂肩,方才还如仙女一般令人敬仰,这时却又像市中民女那样婉约可亲,众人的焦点都在女又身上,可是这时女又一呼应,众人才发现,簇拥而上的各位宫女也都变得和女又一样,淡妆素裹,都从仙女变成了凡间的美人,女又带着各宫女们深施一礼,女又道:“民女赵又,替天下万民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政大喜,拍掌叫绝。各文武见皇帝称好,也都符合着。郑妃看到赵政如此开心,忍不住夸道:“陛下,这舞是赵姑娘废寝忘食编的,天寒地冻嫔妾看着也心疼,可是她就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陛下以为如何?”
赵政大笑道:“此舞深和孤意,又……赵又,你为了孤的寿诞废了这些心力,想要孤奖赏你什么?你尽管提。”
女又看了扶苏一眼,此时扶苏走到女又身边拉着女又的手双双跪下,扶苏道:“父皇明鉴,赵又与儿臣相识于儿臣幽州落难之时,儿臣身无长物,亏得赵又不离不弃儿臣才得以死里逃生,赵又温婉仁淑,明理晓情,能贺儿臣得之功,能辨儿臣失之过,儿臣得妻如斯,夫复何求?儿臣斗胆,求天子隆恩,赐福于我和赵又。”
赵政听着扶苏这话前半段还真有那么些味道,还真想着扶苏特意安排女又献舞一曲助兴,像十多年前戾姬一般,是为了进献给自己做姬妾,听到后面觉得不对,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
殿下的竹姬和几个姬妾险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坐在赵政身边的朱砂心里也在得意,朱砂心想,这世上,还真有想要却不能拥之入怀的东西。
赵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咋舌呆立,说不出话来。
直到女又悠然道:“天子隆恩,恩降万民,又,虽非显贵,可也能识万字,能言万语,不敢高攀皇族,陛下若肯赐福我与长公子,又定当誓死追随夫君,夫妻同心,共保我大秦基业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