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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吃完了饭,女又和伯婴躺在屋顶上看星星,女又感叹说:“我感觉,好久好久,我都没见过星星的样子了。”
“姑姑,你关在那葫芦里多久了?”伯婴问。
“我也不知道多久了,葫芦里没有日夜,我醒了就修炼,实在无聊就用法术变出个小人来和我说话,除了闷,倒也不觉得什么,对了,阿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女又好像发现了什么,急忙问。
“现在呀,现在应该辰时刚过吧!”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呃,这么说吧,你说,这里曾是齐国,难道现在不是齐国了么?”女又有些急,她吞吞吐吐的表述不清楚。
伯婴扭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嗯,这里曾是齐国,不过,秦王在灭亡韩、赵、魏、楚、燕之后,以齐拒绝秦使者访齐为由,王贲率领秦军伐齐,秦军避开了齐军西部主力,由原来的燕国南部南下直奔齐都临淄。齐国灭亡后,秦王便统一了天下,现在,再无七国之分,秦王在九年前登基,秦王已经不再是秦王,如今该叫他皇帝了,当今天下,主人只有一人。”
“谁?”女又问。
“秦王政。”伯婴如是的答着,他没有注意到女又复杂的神情,在黑夜里借着月光,女又的神情带着一丝疑虑,一丝灰心,一丝奇怪,而更多的,是不解,他不懂他到底在葫芦里呆了多少年,当年的那个稚嫩的鹰眼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统天下的皇帝了。他不禁想问,在这些她错过的岁月里,自己到底错失了什么,现在,三哥可好?突然的,她很想那个叫三途的男子。
咸阳宫里,赵高在华丽的幔帐中惊醒,四下灯光灰暗,乌黑的面庞上一条一条像虫子一样东西在涌动着,三途摸了一下他们,知道那是他的心魔,他伸出食指尖,在眉心划出一道口子,几条涌动的“虫子”渐渐爬向眉心,黑血从眉心流了出来。
他有很多个名字,伯昔,三途,赵高,这些都是他的名字。
伯昔是神龙,可惜那时的神龙早以被天帝视为眼中钉,苟延残喘沦落为地府冥河三途川,作为引魂天渡,他的职责是洗净阴魂戾气。
那年朱砂救她出地府,一半是赏识,一半则是为了让他成为赵高。
赵高,那个原本不属于他的名字。
幔帐之中的赵高猩红着双眼,他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命运一直都掌握在别人手上,从不曾在自己手里。黑血顺着赵高鼻子滴滴落在他的手心,他紧紧握着那些黑血,心中的那个恨字越来越大,他恨天帝,恨朱砂,追根揭底,最恨的,是自己,自己的无能。
第二天,宫女来报,赵高不辞而别,只在桌子上留了封书信,说想外出散心,得知此信的朱砂,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这几日,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水,伯桑父女和女又都没有出门,他们都是练气之人,有时实在是懒了,也不想外出找吃的,伯婴每次看到下雨心情就会很坏,整日闷闷不乐,女又偷偷问伯桑伯婴这是怎么了,伯桑待伯婴走远才道:“阿婴不喜欢雨水,有时候她的身上若是沾到不干净的水或者污渍她会不高兴一整天!”
“啊,会这样呀!”
“阿婴由西方来……”伯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听见门外有推门声,二人张目一探,只见一个女子打着把黄伞,穿着天青色的衣衫拾阶而上,女又又问:“大哥,这是谁呀?”
“是织娘,当年天宫的织机子,和你娘亲也是好友呢!”伯桑笑道,说着起身去给织娘开门。
“你怎么来了,天下着雨,来去多不方便。”伯桑责怪道。
“就是看这一连下着几日的雨,知道你和阿婴都不愿出门,怕你们在家闷坏了带了些吃食,过来看看,阿婴呢?”
“落雨了,在屋子里憋闷着呢!”伯桑随口答道。女子收起伞笑着说罢就四下张望着,目光在女又身上停下了,女又见织娘梳着歪髻,簪着木簪,一身衣衫被雨水溅湿了几处,脸色很白,杏眼红腮看不出年岁,只觉得让人很舒心。只见织娘笑道对伯桑说:“这就是阿婴口中的姑姑,你的三妹吧,长得真漂亮。”女又听织娘这么说只觉得面上一阵潮红,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姑娘,我怎么,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织娘皱着眉头问,女又想了想,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织娘,转念一想,刚刚伯桑说织娘当年在天宫和自己娘亲要好,应该是娘亲的缘故,想到便说:“啊,织娘,我和我娘亲长得很像……”女又刚想说‘织娘你应该是见过我娘吧!’就看到伯桑在织娘身后冲着女又一个劲的摇手示意女又不要说,女又明白伯桑的意思,转言道:“呃,织娘,我觉得,你应该没见过我,我是刚从昆仑来找大哥的,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昆仑山学道,怎么可能见过织娘呢?”女又干笑了几声。
“哦~那我想,我可能认错了吧,不过见妹妹眼眉慈善,我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欢,你真应该早点来你大哥身边,你大哥父女两个怪孤单的,要是你在定会多许多乐趣。”织娘一把握住女又的手说道,织娘的确很喜欢女又,那种一面之缘就很契合的喜欢,女又对织娘也很亲近,也许是因为伯桑说她和娘亲的渊源。
傍晚,织娘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只得伯婴心情不悦,特地做了条鱼,女又见四下无人,偷偷问伯桑,因何方才示意自己禁言。伯桑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伯桑说罢,看了看四周,伯婴和织娘都不在,他摆了摆手,四周的景物开始慢慢变化,从之前还是有些昏暗的竹屋,一下变成了雄伟的宫殿,那宫殿在云中,四面通亮,突然微风习习,风中带着花瓣的香味,女又并没有看清楚那宫殿的摸样,伯桑就向宫殿相反的方向走去,四面仙音袅袅,彩凤环绕,女又问:“大哥,此处是何处?”
“这里是天宫,你问此处是何处,此处,是天帝所居的后院。我现在带你来的,是一段,关于我和伯昔和织娘的过去,当年,我们三个人,曾在天宫把酒言欢,可如今……”伯桑一路行着,不再言语,女又没有对他的话多加留意,只是睁大了眼睛,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缤纷的景象。
这是伯桑用道法将女又带入的自己的回忆。
忽然的,美丽的事物都不见了,四周起了浓雾,二人被白色的雾气笼罩,女又又问:“天帝住的地方怎么有这么多白雾?”
“不要说话,只需跟着我走,静下心来!”伯桑冷冰冰的一句话像是指责。女又只得乖乖的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是一片广阔的水域,这边有接引的平台,平台上有棵榕树,相隔几丈外的水域那头也有一个平台,平台的尽头却是一座白玉雕成的亭子,隐隐约约看到四个人在喝酒,女又先是咦了一声,不知道伯桑的用意,她伏在树后仔细一看惊叫了出来:“大哥,亭子里有个人好像你!”女又指着那个穿着青衣玉冠的男子。
“不止我,还有你的三哥呢!”伯桑淡淡道。
“三哥?哪儿呢?”女又又探头缩脑的望着。
“那个趴在桌子上穿着黑袍的就是。”伯桑依旧声音很平静的说。
“趴着看不到呢。”女又只看到一个背对的一个鹅黄色袍袖的男子站起来晕晕乎乎的,脚下一软跌倒了,然后伯桑和一个满头红发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笑他。过了不久,女又见那他们三个都趴着不动了,那个红发男人就一个人喝着闷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然的,那男人站立起来,口中骂骂咧咧,一下子人影没了。
“这些都是我的回忆,我把你带进来,省得我说许多故事,都是些不悦的过往,我不想织娘和伯婴听到,他们两个都是长了心眼的女子,多想不好。”伯桑缓缓说,女又转过头来,突然的,她有种伯桑在说她的感觉。
“这个地方,叫‘天一榭’是水神共工的处所,你听过共工和不周山的故事吧?自从共工撞断了不周山,天空向西北所斜,大地向东南所倾,日出东方向西落,江河到底入东海,天一榭的水都流到了别处,想必,如今这里,也是一片荒芜了。种种种种,皆由共工撞断不周山而起,这在天界,颛顼就是犯了他的大忌,共工就成了他眼中的乱臣贼子,不肖子孙,颛顼上奏黄帝,黄帝便派你爹祝融去攻打共工,都说水火不相容,说到底,都是沾有血亲的一家人,终归,在权力和*的硝烟中,殆尽了。”伯桑说着那些早已湮灭的神界故事,似乎已经像手边的白雾,渐渐的,都消散了。
女又听到伯桑口中说起祝融的事就想起了金羽,有些黯然。转念一问:“大哥,你说,共工和我爹,是有血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