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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桦在黑暗中等了十几分钟,面前的合金巨门才缓缓的打开。
可能是年久失修,门打开时伴随着一阵让人舌酸肉麻的仿佛是生锈链条抽动的声音。然后,白得夺目的阳光就洒遍了阴沉的地道,热浪滚滚而来,地道出口处的积水几乎是在一瞬间蒸腾不见。
简桦穿着白色的囚衣,感觉汗水在极短时间泌出体外,然后马上□□燥的空气带走。他苦笑着回头看看身后荷枪实弹穿着隔离服的士兵,才明白刚才出发前,他们为什么一再问自己要不要多喝点水。
这里是青年堡垒。银河帝国最古老的军事基地之一。位于银河系边缘一个荒凉的小星球上,它的最大的特点是星球上每天能看见两次日出。
押解简桦的士兵首领看了看外面头顶悬着的两个太阳,从防护头罩中内疚地看了简桦一眼。
就在7个月之前,简桦还是这里的一名高级军官,是受人尊敬的指挥官候选人之一。
现在?只是一个死囚。还是一个马上就要变成一具尸体的死囚。
简桦抬起双手,用袖子艰难地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手铐是一块砖头形状的金属,只在上面留下了手腕粗细的窟窿供锁拿罪犯。很重,和脚镣一样,让人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士兵们并没有催促简桦尽快走向行刑地,他们安静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从对面的沙丘下面,也传来了“咔啦啦”金属摩擦声,青年堡垒的另一扇隐藏门也打开了,一个穿着和简桦同样白色囚服的青年出现在简桦的眼前。
“陈寄。”简桦一阵激动,拖着沉重的铁镣走出了地道,一步步向陈寄走去。
陈寄相貌英俊,眉目锐利,脸上原本一直是漫不经心地笑,看到简桦时,他的眼底也闪出欣喜,他也向前走了两步,等着简桦来到自己的身边。
他们俩从十五岁入伍便住一个营房,到如今,已经十四年了。
十四年不打不相识的友情。一起入伍、一起训练、一起立功、一起升职、在半年前的哗变中一起被俘。
看起来,今天也要一起上路了。
两个人都戴着沉甸甸的手铐,无法像以往重逢那样拥抱住对方,用力在彼此背上捶两下。只能额头轻轻碰了碰额头。
太热了,呼吸都是滚烫的。
天上的两个日头已经升高。天地都是白晃晃的耀眼。
青年堡垒的地道中传来急促的召集铃声,原本站在旁边不干涉简桦和陈寄举动的士兵们,都肃立起来,按规章将两个死囚拉到旁边,摆出押解的模样。
然后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机械马达声响,他们站在沙漠中央,然后黄沙从地上被掀起,四周升起几个巨大的钢铁堡垒,透过钢化玻璃,隐约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
一个女人的声音呆板地回荡在沙漠上空:“陈寄,叛国罪,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简桦,叛国罪,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随着机器合成的女人声音,身后的士兵终于动了起来,把简桦和陈寄带到处于几个钢铁堡垒中间的一块沙地中,简桦还在想究竟是要枪毙还是绞刑,甚至想到他们会不会忽然变出一台电椅的时候,士兵们却集体后退几步,列队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
“殿下,”他们中看着像是长官的那个人对陈寄说,然后又把脸转向了简桦,“大校,时间会证明您们的清白。”
陈寄是现任帝国国王的弟弟,虽然他是个私生子,因而没有继承权,但是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王室的一员。
简桦心中微微有所触动,他侧过头看了看陈寄,陈寄依旧是把心情隐藏在冷漠的笑容之后。
“执行命令吧。”简桦说,担心面前这个小士官的话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有士兵放下手,把陈寄和简桦留在原地,退回了堡垒中。
烈日下,只剩下了带着手铐脚镣而寸步难行的两个人。
“他们原来是想热死你和我!”陈寄说,看着简桦笑。
简桦也笑了笑:“如果我们能撑到日落,那也可能是半夜被冻死的。”
两个人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像是身体里的水分都在快速的流失。
虽然周围没有活人,但陈寄看了看玻璃堡垒里像是在看台上等着看赛马的人们,嘲讽地说:“居然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们怎么死,……老子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风光!”
这里是青年堡垒的地盘,他们无处可逃。
简桦张张嘴,喉咙里干涩的疼,为了保存水分,他只苦笑了一下,没有接陈寄的话茬。
“知道是和你一起死,老子就不紧张了,”陈寄忽然说,转过头来看着简桦,“我妈和我妹妹死以后,这个世界上我在乎担心的人只有你了,知道你也要死了,我就放心了。”
简桦愣了一下,也转头和陈寄对视,陈寄有一双漂亮又英气的眼睛,眼神里时常是傲气和嘲讽,因此常常会激怒同样骄傲的军官同僚。但是简桦知道他的真诚和和善。
“我以为他们会救你。”简桦答非所问,自言自语地说。
“我也以为你不会判死刑的。”陈寄也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相视一笑。
“你哥哥为什么不赦免你?”简桦问。
陈寄的哥哥是帝国的国王,他和陈寄的关系虽然疏远但毕竟是兄弟。简桦以为他会救陈寄。
陈寄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弟弟为什么判你死刑?”
简桦名义上的弟弟邵续霖,是现任青年堡垒的指挥官。审判简桦的法庭,便是他组织的。陈寄以为他不会判简桦死刑。
在酷热下站了许久,两人都有些撑不住了,陈寄身体有些摇晃,对简桦说:“我不行了,我要坐下来,管他会不会被沙漠烤化了。反正都要死了,也不觉得丢人。”说着,他就坐了下来。
简桦急忙也走过去,想用影子帮陈寄挡住阳光,稍微凉一点。可惜天上有两个太阳,无论怎么做,也只能挡住一边。
陈寄仰着头仔细打量简桦,说:“你瘦了不少,以前拿你遮阳没有这么费劲。”
简桦听他又在嘲笑过去的自己胖,也笑了笑,反唇相讥说:“你以前也没这么没用,这么快就不行了。”
陈寄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腿,说:“你也坐会吧,不要担心被烫熟,你可以坐我腿上,没那么热,我不嫌你重。”
简桦其实也快站不住了,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的,头脑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但他还是摇头说:“我怕把你给压死了。”
“要不要哥掀起衣裳给你看看我的腹肌?”陈寄握着简桦的手往下拉,“没关系,来吧,临死前我们传一段绯闻,留下一个缠绵悱恻的传说。”
简桦本来就疲惫不堪,被陈寄一拽,跌坐在他身边,小心的避开了他的腿,但还是靠在了他的身上。陈寄动了动,趁简桦不注意,偷偷把自己的手垫在了简桦的身下,隔开了一点沙漠的热量。
“你弟弟在看着我们。”陈寄忽然说,看着正中央的玻璃堡垒。
简桦下意识就是一动,但还是忍住了转过头的冲动,僵硬地望着前方。
“你不看看他吗?”陈寄问。
简桦也想再看看邵续霖,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还有很长的路,让他走吧,别回头了。”
“哦。”陈寄抬起手,帮简桦挡住了直射向眼睛的阳光,顿了顿,又说,“真奇怪,你弟弟要害死我们了,可是你一点都不恨他,我也懒得恨他。这不是我们的作风啊?”
简桦又思考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大概是因为他太可怜了吧。”
地上很热,像是个蒸笼。简桦想这简直是在看着自己变成一具干尸。
他身边的陈寄被捕后似乎吃了更多的苦头,身体远不如从前了,现在已经渐渐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强撑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简桦的话。
“我们俩认识十四年了,还有什么没干过?”在糊涂中,陈寄听见简桦说。
“除了上床,该干的都干了。”陈寄迷迷糊糊地看着简桦笑。
简桦也在笑,说:“那这应该也不算什么。”他忽然靠近过来,咬住了陈寄的嘴唇。
陈寄一怔,脑中清明了一刻,下一秒,便觉得简桦用舌尖抵了什么过来。甜丝丝的,还有分毫的凉爽。
是一个化了一大半的酒心巧克力。
两人分开,陈寄把酒心巧克力咽了下去,抱怨道:“有吃的就直接给我啊?干嘛大庭广众之下就亲我?临死还让我背个同性恋的名气。坏我名声!”
简桦只是笑着,不说话。
补充了能量之后,陈寄又恢复了点点体力,问:“巧克力哪里来的?”
见简桦不说话,他自问自答:“你弟弟给你的?”
简桦不说话,默认了。
陈寄又说:“刚才就看见了,你脖子后面那个伤口怎么来的?”
“什么伤口?就算坐牢也没人敢打我啊?”简桦也是很吃惊的样子,手又够不到后面,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覆上了一层阴影。
陈寄看着他冷笑:“我早说过你那弟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他今天早上就要杀你,昨天晚上还去死牢找你上床?你们两个脑子里都是坑吧?”
简桦安静片刻,忽然抬起手,比划了半人的高度说:“他这么高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陈寄摇了摇头,对他实在恨铁不成钢到极点,索性在沙地上躺了下来,说:“我很累了,你不要吵我。”
简桦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正常的热度。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见陈寄的脸在一寸一寸的龟裂。
听陈寄的呼吸声越来越迟缓,而头顶的太阳,还在无情地照射着即将逝去的生灵。
——我们都快要死了。
简桦想,身体里像是要燃起火来。
——邵续霖,你还要活很久。
仿佛感觉到了那个年轻人从远处看过来的目光。
复杂地、冷淡地目光,不停的变幻。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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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大背景和科技的设定取材于《星球大战》,
cp是兄弟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