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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裴元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人的注意力大概都在我手中的那瓶血上,气氛沉闷得好似乌云压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是刚刚领命去找霍联诚的那个侍从,他跑过来说道:“皇上,霍大人不见了。”
我捏着瓶子的那只手力道一错,险些将瓶子落下去。
还是裴元灏一伸手就截住了,他握紧了我的手让我捏紧瓶子,然后才慢慢的松开手,对着外面那人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的声音都低了下去:“我们没有在军营中找到霍大人。”
“……”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南宫离珠和霍联诚都不见了,难道他们两一起——
只这样一想,我不由得在心里惊叹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私奔?
他们两个私奔了?
但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且不说其他的,单说南宫离珠对裴元灏的感情,她再是善变,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就从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为他换回我,到现在居然跟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的陌生官员私奔。
就算,我知道霍联诚曾经在拒马河谷的时候为了她而仗义执言,甚至险些丧命,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做。
这,不可能。
但裴元灏的气息明显的沉重了起来,道:“去问过了吗?他什么时候到的军营,什么时候不见的?”
“霍大人昨天中午到的军营,还布置了营地,但是晚上,似乎就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了。”
“那,南宫贵妃呢?”
“南宫贵妃……”这人迟疑了一下,另一个侍从立刻说道:“南宫贵妃一直就没有露面,听说她一直将自己关在这个帐篷里,不许别人接近,所以很少有人见到她。”
我听见隐隐的咬了一下牙,然后沉声道:“去找!”
只这两个字,几乎带着刀锋一般的锋利,我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种压迫感,外面的两个侍从更是不敢多话,应了一声之后立刻便转身走下去。
可就在他们刚刚走出两步的时候,裴元灏突然又道:“回来。”
那两个人急忙又走回来:“皇上还有什么旨意?”
“……”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下去吧。”
我愣了一下,抬头望向他,可惜什么都看不见,而外面那两个侍从显然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但又有些模糊,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道:“那,皇上,还要寻找南宫贵妃吗?”
他倒也聪明,并不提“霍大人”。
裴元灏的声音有些沙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不必了。”
“……”
“此事,不必再提。”
“是。”
一听说不必再提,那两个人也松了口气,急忙便转身离开了。
帐子忽的一下又落了下来,将寒风挡在了外面,却也将光亮挡在了外面,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连一点光都感觉不到,只听见裴元灏的脚步声,慢慢的走向里面,然后坐到了床上。
他的气息非常的沉重,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但又显得格外的绵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彻底的想通了。
我又将手里那只瓶子握紧了一些,然后慢慢的摸索着走过去,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
外面寒风呼啸,马蹄阵阵,连这片草原都被震得瑟瑟发抖。
而帐篷里,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我听着他的呼吸,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又平和,好像这一刻他的心跳,过了许久,我才轻声说道:“陛下,真的不找了吗?”
他的声音显得很闷,好像喉咙那里压着什么东西:“不找了。”
“为什么?”
“……”
“就算她真的是昨天就离开了,在这样的雪原上,她也走不了多远,只要加派人手,巡查踪迹,一定能找到的。”
“不找了。”
“为什么?”
“找回来了,又如何?”
“她毕竟还是陛下的南宫贵妃。”
“却早已经不是南宫离珠了。”
“……”
我沉默了一会儿,将那只瓶子在手心里微微的转动了一下,然后说道:“不,她仍然是当年的南宫离珠,从心,到感情,一直都是。”
“……”
“她没有改变。”
裴元灏沉默了下来,我感觉到他在看着我,而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哑声道:“但朕,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朕。”
“……”
“朕面对她,痛苦;她面对朕,恐怕也是痛苦的。”
“……”
“与其两个人都痛苦,不如,让她就这样离开了。”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道:“那,霍联诚呢?”
提起这个人,他的气息才又乱了一下。
我知道,就算他可以放开南宫离珠,也不代表可以这样轻易的放任她跟一个男人一起离开,虽然现在还不能确认这一点,但仅仅是猜测,对他而言也是一项重罪。
男人,毕竟也有男人的尊严,更何况他是皇帝。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许自己的嫔妃失踪,并且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官员。
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所以刚刚,他才会怒火中烧的让那些人立刻下去找。
但也是一瞬间,他就自己将这样的怒火熄灭了。
现在,似乎在他的心里又烧起了一点炭红,可他仍然非常的克制,只是呼吸紊乱了起来,我听见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才说道:“他的心思,朕早就知道,把他丢到陇南,也是想要给他一个警告,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情之所至。
即使平日里唯唯诺诺,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官员,也会有这样惊人的举动。
裴元灏沉默了许久,说道:“不管他们两个是一起离开的也罢,离珠先离开,他去追寻她也罢。”
“……”
“朕不想再追究了。”
“……”
“也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了。”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快掠起了一阵风,我听见他疾步从我的身边走过,一直走到门口撩起帐子,外面的风和寒意立刻灌了进来,我听见他说道:“从今以后,不要在朕的面前提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