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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萌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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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王八蛋皇帝,真够狠的。静玉这时候头也不疼了,脖子也不酸了,没想到刚出生就能见识到这人间惨剧。

    尹康虽曾与他出生入死,当年的情分也早已在多年的政治风云中湮灭殆尽。

    尹康多次出言不逊,但始终没有谋逆之举,皇帝不好直接对尹康动手,毕竟两人曾经的兄弟情也是民间话本的极好素材。

    而今日,尹康与姝妃合谋,闹出一个狸猫换太子的诡计,这是干预后宫,玷污皇嗣之举,理应满门抄斩。

    这才是顺理成章的铲除尹康而不用忌惮民意的万全之举,只是可怜了这两兄妹,自认为筹谋万全,却没曾想是给自己造了条黄泉路。

    可如今,静玉已经无暇顾及生母的安危了,自己目前是罪妇之女,生死可全在旗骊王手里拿捏着。

    “不行!我好不容易躲了南天门的阵法托生到这儿的,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静玉现在求生欲满满,怎的也得抓住这来之不易的下界机会。

    弓珲玉!

    静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穆朗留给她的法器,只要唤得穆朗来救她,自己这条小命就保住了。

    可静玉捏了捏肉肉的小手手,手中却空无一物,小脚在襁褓内挪了挪,用浑身的肉去感知弓珲玉,可任凭她扭翻了天,也没感应到任何弓珲玉的影子。

    看样子这玉不在自己身上,可这玉能去哪儿啊?

    救命啊……静玉此时真的有种头晕目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

    “来人”,正当静玉这头在内心哭嚎之时,旗骊王的这一声吓得静玉浑身一哆嗦。

    旗骊王不再去看地上疯癫的姝妃,沉声道:“拟旨。”

    完了完了,玉帝王母佛祖爷爷们,谁来救救我啊?

    静玉感觉自己死期将至,离被抹脖子不远了。

    内监手脚麻利的取来圣旨与笔墨,提着笔铺了卷轴在一旁等候旗骊王的旨意。

    旗骊王威严尊崇,居高临下的颁布着他早就想下的帝王令。

    “传朕旨意,戍边大将军尹康,企图染指皇嗣,霍乱朝纲。而今查实,朕深痛之,琢赐革去戍边大将军一职,即日问斩。罪妃尹琇芳干涉朝政,里通外敌,罪不可赦,一同问斩。尹氏满门,男子一律秋后问斩,女子着奴籍,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内监手起笔落,旨意成,万般皆空。

    自此,曾经风头无两的尹家,在宝象国,再也无此名号.

    繁华尽散,兄弟之义结发之情,皆为虚妄。

    “哈哈哈……祸乱朝纲,哈哈……”

    姝妃听了旗骊王下的旨意,拼尽全力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口中溢满鲜血,双手绝望的举天高呼:

    “将军!琇芳无能,您的大恩大德,只有来世再报了!”

    这声音里混杂了浓浓的血腥味,尹琇芳言毕,高举的双手随着无力的身躯直直的瘫倒在地,登时血染一地,在尹琇芳周围开了一朵殷红无比的花。

    静玉的生母,在她下界的第一天,就在她眼前咬舌身亡了。

    静玉是天地灵气所化的仙娥,对于凡间的生母,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看到她就这样生生被逼死在自己眼前,静玉的心还是跟着一阵绞痛。

    旗骊王看着地上的尸体,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般,拂袖一挥,不再看地上已经香消玉殒的姝妃,径直便要离去。

    “圣上,臣斗胆求问小公主该如何处置。”

    沉默了许久的滕潇发话了,不管尹氏兄妹如何谋划,这刚出世的孩子终归无辜,更何况这孩子毕竟也是皇帝的骨血。

    旗骊王缓缓踱步到小静玉跟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静玉睁着大大的双眼懵懂的看着旗骊王,希望他能法外开恩留自己一条小命。

    蓦地,旗骊王目光停留在静玉幼嫩的颈脖处。

    颈脖右侧,似有东西在发着暗暗的红光,那红光不显,只随着静玉的呼吸频率发着幽幽的光,在灯火通明的芳叙殿内若不是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旗骊王暗暗思忖着这是何物,边伸手去触碰,竟登时被红光弹了回来,指尖微微有种微麻之感,却并无大碍。

    这是……血阴咒?

    滕潇见状赶紧起身护驾,“圣上可有受伤?!”

    旗骊王拂了拂手示意自己无碍,再看那红光竟已消失。

    旗骊王再次伸手试探,已再无异常的反应,只见女婴右侧颈脖出印有一朵残破的荷花图样,细细看来,竟只有半朵,剩下的荷花荷叶凋零,不知何故呈现如此形态。

    “爹……爹爹……”旗骊王正在对着残荷图案思忖,竟听到这刚出世的孩子说话了。

    而且,还唤他爹爹?

    小静玉从刚才皇帝拟旨起就一直在用还未发育好的小脑袋瓜转转想对策,这皇帝这么狠的心,难保不会连自己也一并埋了以绝后患。

    我这费尽心思躲过天庭各路神仙的法眼才作弊下了凡,才不会就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天庭的神仙们大多都下凡历过劫,从各路仙家口中也得知了不少凡间的事情,这个时候来硬的肯定不行,自己一刚出世的凡胎肉体,拿什么跟眼前这个弄权之人斗。

    思忖片刻后,静玉决定打亲情牌!

    一招卖萌术萌混过关!

    “爹爹!爹爹!”

    小静玉用还没捋直的舌头费力地喊着,小手趁机抓住旗骊王的衣袖来回荡阿荡,稚嫩的小脸一脸的人畜无害,就连大黑脸滕潇也微微皱眉,面露不忍之色。

    旗骊王望着眼前的女婴,良久未有动静,不知他在思索些什么。

    “这个女婴给朕留下。”话音刚落,旗骊王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芳叙宫。

    滕潇这才放下了手中高举着的静玉,静玉一颗小心脏还在跳个不停,刚刚躲过一劫的她竟不知为何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可还未滴落,便被滕潇的大手拂去了。

    旗骊王刚离开,早已严阵以待的宫内禁军便涌入了芳叙宫,将早已瘫软在地的宫人婆子就地斩杀。

    一时间,香温玉暖的芳叙宫,血流成河,从此这地方,怕是变成宫内的死地了……

    滕潇怀中抱着静玉,正思索着把静玉放到何处去,却惊异的看见静玉的眼角缓缓淌下了一滴泪。

    寻常婴儿哪有这般流泪状的,这婴孩莫不是个妖精?

    滕潇抬手拭去了静玉眼角的泪珠,起身看着四周死寂般的芳叙殿,眼神微微闪动后身影消失在了屏风后。

    晨起氤氲,昨夜的寒气都在今早化作雾气渐渐散去,日头渐渐从东方升起,明媚的日光洒在红墙绿树琉璃瓦上,三三两两的宫女开始为各宫娘娘的饮食起居忙碌起来。

    问薇殿内,榕妃昨夜缝了一夜的针线活儿,今儿宫女进寝殿时,发现榕妃竟一夜未眠,夜里因着困乏,连手指都不小心扎破了。

    榕妃此刻面容略有倦怠,正由宫女服侍着梳妆更衣。

    昨夜的尹家灭门一事早早的便开始在宫中传开,榕妃心绪不宁的听着内监禀报着昨日的惨案,愈发听得心如刀绞。

    当听到尹氏已咬舌自尽时,手中刚拿起的簪子应声滑落,榕妃不敢置信的豁然起身,连带着妆奁里的珠翠也散落了一地。

    “姐姐……”榕妃强忍着胸中的闷痛,才没能歪倒在地,眼泪开始顺着眼角滑落,余光瞥见自己为琇芳孩儿绣的芍药花,那红花上还残留着昨夜自己没留神滴上的血迹。

    问薇殿不是个什么热闹的地方,偏居一隅,平日里唯独几个服侍榕妃的宫女内监在此处活动。

    问薇殿门口的侍卫今日本来也懒懒的当值看守,两人闲话拉家常。

    可蓦地,两人同时噤声不再敢多说一句了。

    远远的,大内禁军统领滕潇踏着晨光,单手抱着小静玉进了问薇殿,这可真真是个稀罕事儿。

    “榕妃娘娘,臣滕潇求见。”

    后宫嫔妃的宫殿,滕潇不能直入,于是站在正殿门口礼数周全的求见。

    榕妃这头还在淌泪,一听得殿门外滕潇的声音,顾不得仪容,擦了眼泪后赶忙迎到前殿躬身行礼。

    静玉瞧见榕妃款款而来,盈盈腰身,纤纤身段,真乃人间绝色。

    滕潇将怀中的静玉递与她,开口道:“这是尹氏的孩子,圣上并未伤其性命。卑职思来想去,还是送来榕妃娘娘处最适合。”

    榕妃赶紧接过小静玉,眼眸含泪,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怀中眨着眼睛吞吐自如的静玉,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听见琇芳自戕的消息后,她本以为这个孩子也会一并随她母亲而去,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活着。

    这眉眼,真像她。

    我没有做梦,这真的是琇芳的孩子。

    榕妃望着静玉望了良久方才拭去了眼角的泪道:“圣上仁慈,臣妾多谢圣上不杀之恩。”

    榕妃笑中带泪,蓦地又想起了些什么,柔声问滕潇:“滕大人,敢问圣上可有给这孩子赐名?”

    滕潇顿了顿,道:“未曾”。

    榕妃念起往日里与尹式种种,不禁心中一紧,尤甚感伤。

    那时,她们二人都还是未出阁的少女,琇芳从小就爱争强好胜,凡事都爱争第一。马球场上赢了她哥哥,高兴地差点要把下座的自己给晃晕。

    “琇芳,你以后如果有了孩子,你想给她取什么名字啊?”她定了定身子,歪着头,问着一个似乎离她们很遥远的问题。

    琇芳圆圆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很认真的在思考着这个问题,黄昏的微风带起她轻盈的衣摆,四周开了遍地的迎春花泛起了层层花浪。

    时间仿佛从未停留,却也仿佛从未向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