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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下意识看向平王,果见平王好不容易缓和几分的脸色猛地沉下来。
努力维持的风度也在重重将茶碗放下险些洒到小姐身上从而宣告结束。
脸上密布的阴云尤其在小姐一下子躲开时重叠的遮天蔽日。
不理会平王的臭脸色,谢荣华眸色深深地望向楼翠微,只不说话。
直将楼翠微望的表情僵硬的扭过了头,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郡主这般看着小女,可是小女说得有哪里不妥?可——”
她顿了下,注意到谢荣华愈发不辨喜怒的清艳面容。
似是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直到谢荣华皱了皱柳叶眉,转身面向平王,鹅蛋脸上一闪而过似厌恶似不耐的表情。
在平王看不见的地方,楼翠微肆意挥霍着自己扭曲愤懑到几近变形的甲字脸。
那脸上再不加掩饰的怨恨目光,将时刻关注与自家小姐有关人事动向的秋水吓了一跳。
秋水‘啊呀’轻呼一声,动作麻溜地窜到谢荣华身后。
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大半圆滚滚的脑袋——
一副恨不能长出千百双能探看到所有覆盖到八卦之源地方的灵眼模样。
直叫离得不远处留心观察此处动静的伊人看的嘴角直抽。
被秋水这一番动静惊到的不是默默点赞的谢荣华,也不是尚在生闷气的平王,而是惯以楚楚动人的敏钥县主。
楼翠微那张美艳的甲字脸上,所有名为不满的情绪尚在一双勾魂的狐狸眼中无声酝酿——
正是未及散开,未能消散的尴尬境地。
此刻这层层尴尬又镀上了一层名为呆滞的外壳,显得极其不协。
竟叫向来八卦起来没章法的秋水瞬时生出几分不忍来。
然而见小姐并无半分动容之色,自对敏钥县主转开了目光,便一脸审视地盯着平王——
似要在平王的目字脸上盯出一朵与众不同的花来。
秋水便忙规规矩矩地立在小姐身后,却收起了自己那多一分轻佻少一分做作的八卦之眼。
低眉垂手,恢复了一个贴身大丫鬟应有的姿态。
平王本就心情不佳,此刻也没心情关注心上人的表情,对于秋水的放肆也只是皱眉表示不悦。
只是这般无端又被堂妹盯上,干脆回以同样的审视,颇为恼火地奉上自己的意见:“堂妹,你今日太过造次了!”
“你虽性子跳脱了些,于武艺一道上颇有造诣,然规矩礼仪却是王婶比着京中一等名媛安排教导的,自不是某些人能比的——”
想了下又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你今日这般无礼,可是受什么人教唆?本王虽不是你的嫡亲哥哥,到底担存着皇家亲情,实不忍看到你如此无状,《太子少傅箴》有云:近朱者赤,近墨……”
“哎呦喂,平王爷,您是在同我讲笑话吗?”
谢荣华笑岔了气,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看着平王越来越黑的脸色,于是笑的更为夸张,声音里全是开怀的调:“这句话我从小听很多人讲过,唯独不曾听您提过,没想到今日这么一听,真是让人可乐。”
平王拳头攥的咯咯响,将还未及恢复生气的手心再添累累痕迹。
他却恍若未觉,只拿一双威严摄人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瞪着谢荣华,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人似的。
“先说说我吧,我向来有主见,这个您在我少时就晓得,便是父王与母妃都不曾有过动摇我几分。”
“就算我与她交好,我还是我,从前怎样如今怎样。”
“你所谓的教唆纯属污蔑,污我节操蔑我尊严,这个便算是您年长我几岁,我不与您计较则罢。”
“再说说您,如今也是一二人之下了,怎地竟不掂量实际,就这般不负责任地说了出来呢?”
谢荣华哂笑。
“本王怎不负责任了?本王说的有何不对,你瞧瞧你如今……”
“我啊,我如今可好着呢,今日真是倍觉可乐。”
“您还记得少时曾与我讲过为人应有‘识人之智’和‘自知之明’,如此方可不受蒙蔽,不被他人的奉承和自我的麻痹所桎梏吗?”
“您好好张开您这威严的丹凤眼瞧瞧,她这副虚伪扭捏的嘴脸你可看得出?您可有自己所讲识人之智和自知之明?”
“您近她,谁是赤谁是墨呢?”
平王竟下意识看向又恢复柔弱袅娜只在听到这句话时看向堂妹无意识流露出憎恨目光的楼翠微。
透过心上人看到那一抹独坐的白。
仿佛横越了数年的时空,定格在曾经的片刻之间。
自此,难忘一人。
自此,难忘一刻。
那一刻深埋心底,那一人则被老天带到自己身边为伴。
他明明是欢喜的,却在午夜梦回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总是在他难过的时候从眼前闪过惊鸿一瞥,让他得以片刻的安宁。
也总会在他恣意纵情时,突然从点点星辉笼罩的崖顶一跃而下。将他从佳人相伴的美梦中惊醒,徒留一身冷汗。
一瞬瞬从眼前重复划过,他急急去瞧身旁相伴的佳人,以期少许安慰。
然却只觉心中空空落落的,不痛不痒的——
竟是一点波澜也无。
却也让他哪怕对着喜欢的人也渐渐没了惊喜之意,只有平淡与冷静。
思及此,他不由一阵厌烦。
心上人见自己看来,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勾人的笑。
从前觉得勾动心魂的笑,如今被人这样赤裸裸地点出来——
心内某处似乎有隐隐松动的趋势。
还有那不住躁动的心似乎要鼓动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将眼前的狐狸精吞吃入腹,以填充这空落落的心间。
他吓得冷汗热汗涔涔而落,忙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头这可怕的想法。
却不敢再看心上人,于是颇不自然的将视线又转了回来,嗓音干涩的问:“既如此,前事不再分说。荣华,她如此作为,是将你放在何处?你便是私心再偏着她,也该为王府的名誉为想,岂可任她如此胡为?”
平王用手指着自忙活完自己个儿的‘正事’,便懒懒万事不与其相干的崔窈乐,眼神幽幽闪着择人而噬的暗光。
“堂哥,你真是觉得她是在给你丢人吗?”
平王一愣,一时没有反应,有种被喜爱的木芙蓉花砸了满脸的欢喜。
口中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吗?”
经过了种种纠结复杂情绪的楼翠微正无聊地拿了罗帕出来,很是不耐的学着那些贵女们不停绞帕子。
闻言立即笑弯了覆船口,一双勾人的狐狸眼荡漾着魅人的微波,衬着一身冰肌玉骨,整个人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