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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彼岸伴九狸
魂落忘川断轮回
花叶千年不相见
缘灭缘生舞翩迁
“许诺你的,我做了,我没有食言。你看,多美!只是……”她的话语突然哽咽于此,眼中神思飘散。
白茫茫一片,他平躺于她身侧,一脸安详。她的言语打破了这原本寂静的彼岸花海。朵朵彼岸花竟不同往日,没了那般生机,稀稀落落地将他们围住,如烈日灼烧后的残雪。
她缓下头,目光移至他白煞煞的脸颊之上。他的脸虽惨白无色,可嘴唇及唇周那似干的暗红血迹却因此凸显得刺目惊心。她眼睑处泛着银月色水光,远观又似微扬着赤棕嘴角,非哭也非笑,既凄美又凉媚,让人一看不由冒出心疼。
她用僵硬细长的指尖轻划过他的脸,一滴温热下坠的泪倒映出她美媚的脸庞,轻缓坠至他紧闭的眼缘黑睫上。她微摇血唇,声音丝丝颤抖,“为佼人寻尽天下红,愿红颜心忆因己笑。我知了,也值了。”
她颔首垂帘,轻吻于他的眼睫,而后放下依舍起身。微风吹拂着她沾染血渍的青丝和她浓红的衣纱,她用润目注视着他,留念了好一会儿后,便腾飞至彼岸花海上空。
她火红色的狸耳和九尾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丝丝赤红之煞从她的九条狸尾中乱窜逃出。不一会儿,这赤红色的九尾煞便侵红了整片天空,如血如荼。
“彼岸花开叶落,我愿与之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以九尾煞为引,续他之魂魄。以彼岸花为落,舍我之轮回。”她用蓝白色圆珠催控着这漫天的赤色尾煞,嘶竭地念着换舍咒。
顿时,这彼岸花海里的朵朵白色彼岸逐渐被染红,红到触目惊心。彼岸花在赤煞的笼罩下,绽放起来,比过往更盛。她颔首,俯瞰他躺的这被染红的彼岸花海,道:“看啊,彼岸花又盛了,且如我之愿红了,多美。你亦会如我之愿活着,永生。”
黄泉乃是天地万物死后轮回的必经之路,常有阴尘黑戾飘舞于忘川与奈何桥之上。然这刻,黄泉忘川河畔瞬间开满血一样的彼岸花,格外红艳,打破了这原本阴暗的幽幽死寂。
“沙华,再见...!”
悲悸而嘤然的声音伴随着她一起身形俱灭,在彼岸花海上空只留下了一袭红衣,随风越飘越远,直至消失。而她的灵魄凝结成一朵赤血色彼岸花,落下了黄泉的忘川河畔,永生永世不能轮回。
这日,天空尤红,如血侵染、如火灼烧,久久不愿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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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知多久,他依旧安静地平躺于彼岸花海,只是他脸上原有的惨白已经褪去。
“曼珠,你怎么又不好好修行。”
“阿珠,我会一直在。”
“姐姐,你等等我。”
“哈哈哈……”
……
他脑袋里涌入一帧又一帧陌生的画面和各种各样的声音。
“师父,您放我走好吗?我求求您!”我跪于青石地板,手紧紧攥住他的冕服。地板上的雕花硌得我膝盖微微疼,可是这反倒被另一种由内而发的感觉压住,这种感觉使我窒息,使我恐惧。
我见他无动于衷,便转向一旁拉了拉白衣男子,哀求道:“师哥,你帮我跟师父好好说说,跟他说不要拿走我的记忆。好不好?”
“阿珠,你糊涂。”白衣男子跪于我旁侧,看着我。他眼仁布满血丝,瞳仁空洞,似有似无的泪光翻动着。
“曼珠,放肆。你是仗着我对你的宠爱,你眼里就不入一点规矩吗?他是人,你是妖仙。妖仙不可干扰人界,你居然……”着冕服的男子顿了顿,“若是师门长老知晓,你会被……”
我急道:“什么惩罚我都接受。”在内心恐惧的压力下,我丝毫不犹豫。
“你还以为是简单跪地面壁思过吗?你这是要被除妖仙籍的。他一凡尘之人,只有短短数十载,你真的要为他舍弃妖仙籍,封禁尾脉,永生永世不能修行得道,只做个不老不死的凡人吗?”他背对着我,威严不可侵地矗立于我膝前,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言语间的清冷。
我闻后犹若一震,犹豫片刻,却想起了那一双带着迷人笑意的眼,我决绝道:“我愿意。”
“封禁尾脉你知道是什么吗?那是要用长决血刃割掉你的九条尾巴和你的两只狸耳,再通过断元台从额头下咒封印至你尾骨处。其过程的痛苦是你不能想象的,它会使你元神溃散,扛不住会因此堕入黄泉忘川之下,永不轮回。”
我有些惧怕,勉强笑了笑,鼻头有些酸,眼也慢慢变得有些模糊,随之脸上划过温润的东西。“如让我忘记他,不如让我堕入黄泉忘川之下。”
“就算你如愿了,你要知道他数载之后,你会孤独百年、千年、万年,甚至百万年。”
“我会去找他。对,他会投胎转世。”我身体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尽力压制着。
他拂了冕服一边,然后转身道:“你已经没了修为,你如何找?就算你侥幸找到,他也不记得你了。”
“我相信他。哪怕他真的忘记我,我陪着他便足矣。”我抬头仰视着这位身着白衣披冕服的男子,他严肃凌然的脸上竟滑落了一颗透明的泪珠。
“无数次的轮回,无数次的等待,无数次的识知而忘。曼珠,你……。你还是先幽闭于此,好好反省。”他原本清冷的言语竟带有些哽咽。
见他如此,我一句话也没说,也说不出口。
空气死寂了很久,他叫道我身旁这位白衣男子:“乘法!”
随之,闻脚步声越离越远,周围的光越来越稀,闭门一声便稀至消失,黑静一片。
……
他像是亲身体验着这一幕幕,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似梦非梦,不知所然。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模糊血红如火的天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抬起沉重的右臂,用指尖抹了一下眼角,感觉湿湿润润的。他眉眼紧皱,将手指移至视野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指,眼里显现出了各种复杂。
好久,他无助地看着天空,竭力嘶吼着,唤着:“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