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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都在跟家人团聚过元宵节看花灯之际,司华悦一个人坐在仲安妮的病床边默默地陪着她。
“你说你多傻啊,怎么会信了你男朋友的话,他哪里是真心对你?如果他真的爱你,当初就不会怂恿你去抢劫了。”
司华悦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人,这辈子都做过几件对的事?当初受到初光的要挟时,如果你肯对我说实话,你爸指不定还能被救回来。”
那次在给司华悦打电话时,初师爷定然是通过某种途径在监听她们俩的通话。
有些事在电话里没法言明,却可以以短信的方式发送求救和支援,毕竟初师爷不可能亲临监狱看着她,而手机当时就在她手里。
如果当时司华悦得知事实真相,在那晚去苍林寺偷骨灰的时候,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她的父亲。
就算她帮不上忙,还有顾颐,还可以与军方协商。
可仲安妮却错过了最佳营救时机,依言骗司华悦以身涉险不说,还差点因此断送了她们俩之间的友情。
再次叹了口气,司华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养成了叹气的习惯。
仲安妮左右手都插着输液管,两瓶液体正缓慢地顺着她的静脉输入体内,维持她残存的生命。
司华悦按摩完她的右手臂,将椅子挪到她的左侧,接着按摩她的左手和左胳膊。
仲安妮的左手自始至终都呈握拳的姿势,医护试过很多方法都没能松开。
司华悦也试过,可她不敢使用蛮力,担心会伤到仲安妮的指骨,便也就由着她紧攥着。
“这一次是我的大意害了你,如果我早一步想到你有危险,或许你就不会遭人暗算。”
人三院的急救车送来瘦猴男的时候,司华悦只是觉得那些人行迹可疑,完全没有联想到仲安妮。
直至瘦猴男失踪,她也没能及时将这一切与仲安妮联系到一起,也是因为疾控中心对重症区的监管力度非常到位,又是指纹锁,又是虹膜锁的。
却疏忽了对人员的把控。
林护士从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开始,身上便存在一些可疑之处,却被所有人给忽略掉了。
回想起在监狱里,仲安妮在明知自己中毒至深的情况下,依然不顾自身安危帮她抓捕初师爷,司华悦就忍不住眼眶发热。
忍住流泪的冲动,仰了仰头,将泪水挤了回去。
“循规蹈矩的牢狱生活把我们都变成了胆小鬼,真正的坏人并非在监狱里,而是逍遥法外的社会人!”
都说监狱是个大染缸,漂白一批人,染黑一批人。
十年的牢狱生活把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年少女孩染成了一个半黑半白的阴阳人,她有残忍嗜血的一面,也有面慈心软的一面。
就如那天在学校跟顾颐见面,临分开时,顾颐对她说的一句话。
“有的人在杀人以后会夜不能寐、噩梦连连,最终精神分裂;而有的人在尝到了杀人的快感之后,变得迷失心智、嗜血成性。你觉得你会变成哪一种?”
司华悦第一次杀人是在单窭屯跟文化交换人质的那晚。
起先她并未动杀心,直到他们放出带毒的钢针刺伤她,为求自保的情况下,她才杀死了文化的五名手下。
事后她便中毒昏迷,继而在医院接受治疗,然后和边杰提出分手,接下来去了苍林寺应聘上岗,再接着就是连番的乱事丛生。
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那五个被她杀死的人,更没有闲心去体会杀人到底是恐惧还是快乐。
苍林寺那晚中毒的和尚、警察、医生等人在迷失人性攻击她时,她想到的是如何能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将他们制伏,然后带出去救治。
那时候也是面临着生命危险,但她却并未起一丝一毫的杀意。
反倒不时地提醒顾颐和他的手下,不要伤害那些人。
第二次杀人,是在大豪别墅。
当她被初师爷派去自杀式爆炸的车炸得狼狈不堪地返回家时,恰好与那二十二个前去毒杀她父母的人碰上,她当时连想都没想,痛下杀手。
第三次杀人,是在监狱里。
当时那种情况别说是她了,即便是出家人在,也照样得大开杀戒。
三次杀人,她从未在事后去反思或者体味那种感觉过。
所以,当顾颐问她这个问题时,她根本就回答不上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顾颐嘴里所说的那两种情况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会因杀人而精神分裂,更没有因杀人而产生什么快感。
她始终认为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她不杀他们,必会死于他们之手,这叫正当防卫。
至于是否防卫过当,法律追究她的时候再说。
所以,如果有人问她,以后你还会再杀人吗?
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她不会根据实际情况去分析是否要杀人,而会遵循自己的本能和本性去动手。
假设现在那个瘦猴男出现在面前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取他狗命。
“安妮,你放心,不管对方是谁,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找到他们,替你报仇!”
“以前听闻过有植物人自行醒来的病例,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麻烦你咬紧牙关让自己恢复神智,赶紧醒过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司华悦此时双手已经按摩到仲安妮的胳膊肘位置,手下的触感告诉她,仲安妮动了。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满含希冀地看向仲安妮的脸,却失望地发现她双眼紧闭,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唉……”她低低地叹了口气,继续手下按摩的动作。
余光却发现仲安妮始终紧握的左手松开了。
感动与惊喜在她胸腔流窜,她轻轻地托起仲安妮的手,刚准备跟她说点什么,却发现她掌心里有一缕黑色的头发。
司华悦没有动这些头发,而是从兜里摸出手机,发现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她分别打给顾颐和闫主任。
闫主任闻讯匆忙驱车赶来,他带着一名助手进入重症区,将仲安妮手里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取出,装到密封袋里。
“怎么松开手的?”闫主任问。
“我一边帮她按摩,一边跟她说话,然后就发觉她好像动了下,我以为她醒过来了,结果一看并不是,而是她的左手松开了。”
“嗯,知道了,你先退开些,我来检查下。”闫主任说。
一通检查之后,闫主任失望地摇了摇头,说:“还是老样子,你……”
闫主任想劝司华悦回去休息,当看到她黯淡的眼神时,他将余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连夜做DNA检验和毒检后,凌晨三点,闫主任将所有的检查结果通过传真发送给顾颐。
顾颐将DNA结果交给刑科所的人,让他们看看能不能从数据库里排查和比对到嫌疑人。
准备休息的闫主任不放心司华悦,重新穿上防护服来到重症区,将检查结果告诉司华悦。
根据检查结果推断,仲安妮手里的头发,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作案者,也就是那个瘦猴男的。
因为在排检时发现,这人体内含有剧毒,比初师爷的还要严重。
虽然现在闹不清他们那些人怎么会中毒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并非因大意而中的毒,倒像是被人给下毒。
仲安妮是被人用枕头闷晕的,由于大脑缺氧导致大脑皮层受损严重,加之她体内的毒未清理干净,才持续昏迷变成了植物人。
司华悦现在才不关心那些人怎么中的毒,都死了才好!一群祸害。
手机振动,拿出一看,顾颐发来的信息,只有四个字:初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