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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为了印证老疤头的判断,更可能是看到了吊舱帐篷以为自己可以得救反而松懈了最后一口气,那个少年在距离吊舱帐篷仅仅十几米的距离喷出了整口带着冰凌的红褐色血液,随即仆倒在地,几次努力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在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血。
管饭叹了口气,示意白天养给自己做掩护,随即抽出短刀快步上前,抬脚将少年踹翻了身,管饭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对方掺杂了恐惧、不甘、愤恨等等情绪的眼神,干净利落地一刀戳进少年的心口,确定少年断气之后,探手闭上了少年仍旧圆睁的双眼。
‘生在这个破烂世道,早死早安逸啊。’
‘老叔,话是这么说,事到临头咱还得挣命活下去不是?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脑海中竟然冒出那两位的对话,肯定是故意说给自己的,管饭苦笑着低声道:“你俩什么意思?”
‘我俩还以为你想从男孩子身上找出村庄水源的线索,结果你倒好,直接把他干掉了,就不担心惹出麻烦来?’
这个少年衣衫单薄还能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天气里光脚跑到吊舱帐篷这里求救,说明他的出发地距离飞艇坠落的地点并不远,也就是说附近肯定有水源让少年生存,管饭确实揣了问询少年的心思,见对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明显说不出话才省却了问询的环节,只是让少年走的不那么痛苦,能有什么麻烦?
其实这个道理说难也不难,管饭略一思索便明白叶巧是什么意思,冷哼道:“麻烦这东西是躲不掉的,我杀不杀这小子,结果其实没区别。”
‘那倒也是。’
叶巧‘话音’未落,麻烦已经来了。
窸窸窣窣嘎嘎吱吱,树林里传来的声响说明有人正沿着少年狂奔的线路向吊舱帐篷这边前进,管饭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略微放低身体,双眼紧盯着稀疏的树林以及缓缓浮现的多个身影慢慢倒退,他不担心对方会突然加速冲出,一方面林木在起到掩护的同时也是高速运动的障碍,一方面对方既然能舍弃一条人命来试水己方的深浅,就说明对方没有拿下五人的把握,所以才会搞出事端希望可以找到些可以利用的破绽。
来人距离吊舱帐篷西面二三十米的位置停下脚步,借助林木做掩护四下散开,算是从西面半包围了吊舱帐篷与飞艇坠毁的区域,一个听起来如同砂纸摩擦铁锈的声音从树后传来,“祝蘑菇丰收!”
“老鼠满仓。”管饭清了清嗓子,沉声回应道。
此时的管饭身量堪堪长开,再加上为了防寒穿着臃肿,远看瞧不出具体年纪,但是这些人敢冒头,多半躲在暗处观察许久,早已经摸清了骤然出现在林子里的五个人或伤或老或小,伤的那个体型胖大本来危险性最高,但是行动不便眼神不计吹风放哨跟放屁差不多,就差把废物点心四个字写脸上,其余四人不是老就是半大少年以及女人,基本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在稍微沉寂了几秒后,铁锈嗓继续道:“远方来的朋友下手挺狠啊,杀了我们的人,怎么也要给个交代吧?”
嗯,既然听出管饭的年纪不大,确定之前的判断没错,一张嘴两片皮,明显是要扣个屎盆子先。
管饭没接话,有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应。
又等了半分钟,见管饭没回应,铁锈嗓显然有些茫然,只能继续扯嗓子道:“货全要,人跟咱走,保你们没事,怎么样?难道你们还能在这破地儿找到水源常驻不成?就算你们成常驻,敢么?”
得到老疤头的暗示与老叔的提醒,管饭继续沉默。
“哎?别给脸不要脸啊!我们这十几条人枪也不是吃素的!”
拖的时间越长就越说明铁锈嗓不敢动手,至多咋呼几下罢了,说实在的,这十几条人枪,无论是管饭还是老疤头,都没放在眼里,前者是依靠敏锐的感官,后者则是常年生死搏杀堆积出的自信,对方又蠢到进入枪支射击的最佳距离,哪怕是白天养的枪法,都有信心做到十中五六!如果不怕浪费子弹的话,白天养都有信心将这些拿着单打一甚至长矛弓箭的荒野山民永远留在这片树林里!
“混蛋!有水不喝非要喝尿!”随着铁锈嗓的喝骂声,树后闪出个人影,手里托了个冒烟火的黑色物体,前蹿两步后仰挥手,那个黑球连烟带火地向吊舱帐篷这边飞来!
无需老疤头动手,管饭看似随意地抬起手,用树杈与椅背胶皮制作的弹弓已经被他拉满绷直,一道乌光闪过,那个黑球被石块击中,径直掉落进雪地里。没办法,飞刀不是那么好练的,哪怕以管饭的条件想在三五天内熟练掌握也做不到,子弹金贵又不能轻易浪费,也就是弹弓这种看似小孩子玩具却有着不俗杀伤力的武器更容易使用,从吊舱与气囊连接部碎裂的轴承中拆卸出来的铁珠正好可以作为弹丸,近距离准头还不错。
黑球掉进雪地,青烟逐渐熄灭,预期的爆炸并没有响起,管饭仔细一瞧,黑球不过是抹了黑灰油泥后点燃的木球罢了,纯属诱敌用,想想也对,这种文明退化的荒林,不会有太多的爆炸物可供挥霍。
“行啊,小子,有点准头,但是咱爷们今天必须得恁服你!要不然以后就没人服我了!”
那么大一个飞艇残骸对于荒山野林的山民来讲肯定是硕大的诱惑,铁锈嗓多半也以为冻死的少年与冒烟的木球已经探出了几个外来者的底细,所以说话声调都高了几分,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没成想,打脸的事儿马上就来了。
几乎与铁锈嗓的出场方式一样,连人数都差不多多,只是方位不同,也是在距离吊舱帐篷西南面三十多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如果以吊舱帐篷为顶点的话,三方几乎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倒是不虞彼此间喊话听不到。
自认肉就要烂在锅里却被人搅局,铁锈嗓当然不乐意,抢白道:“柳边儿!你几个意思?跟我这拿大呢?真当你们村那几瓣蒜能辣嗓子眼啊?信不信我转头就平了你!”
“三蹦子,你少在那里蹦跶!还平了我柳家村?就凭你们跨河寨?告儿你!今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凭什么抓我们村的人给你们垫道?!”叫破铁锈嗓真名,被称作柳边的家伙听起来嗓音沉闷,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但是话里话外却透着股狠辣的味道,如同高浓度的蘑菇浆,稍不留神就会被他闷倒。
“哎,我说柳边儿,什么叫抓你们的人?那小子烧的快死了,你们怕生了瘟疫把他丢到村外自生自灭,还不行我废物利用一下?我可是用一碗上好的辣椒水买了他的命!再说了,动手的也不是我,是那边冰洞里的人!”
“那我不管!反正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交个毛代!想要交代?!行!你去把冰洞那几个外人平了,你想要什么交代都有!”
“你特么当我傻啊!我先平了你不是更划算?!”
“好啊,你不动手你是孙贼!”
“你说动手就动手?有种你攻过来啊!”
话说到这里算是将死了,却也让管饭皱起了眉头,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视人命如草芥不说,看样子两边都不敢从树林里冒头也都不敢派人在林子里兜圈子互相绞杀,干脆形成了僵局。
色厉内荏几乎是一定的。
两边斗嘴的时间里,管饭并没有闲着,他在仔细观瞧这些山民的状况,同时心底暗骂李敏硕那个睁眼瞎,多半已经让人把吊舱帐篷周围都看了个通透,等到柳边与三蹦子把话说死,管饭心里已经有了个相当大胆的想法,甚至都没跟身边人通气儿,管饭已经高声叫道:“我有个建议,二位!我们的来历回头细说,单说这趟坠毁,其实除了残骸与十来个手雷之外,没留下什么能用的东西,要不然我也不会用弹弓对付你们丢过来的黑木球!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五个带着手雷加入你们两方中的一方,另一方可以得到飞艇戳进林地的残骸,你们看怎么样?”
不等这俩碎嘴提出反对意见,管饭加码道:“你们如果不同意,大不了我引爆手雷咱们一拍两散!反正我们五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要不就是受伤难以行动,在这破地方明显活不了太久,早死早清净!”
这下轮到三蹦子与柳边沉默了。
管饭岁数不大,提出的条件其实也不算过分,而且连日观察虽说都是远望,却跟管饭描述的情况没什么出入,所以这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寨主与村长都以为管饭说的是实话。诚然,十几枚手雷在这种荒僻山岭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肯定要比破破烂烂多半只能回炉重锻的飞艇残骸要值钱,但是接收手雷就意味着接收五张能吃不能干活的嘴,而且多半不能翻脸,否则天知道这五个老小会不会每人留颗手雷防身?
两人沉默的原因在于他俩都想大小通吃,却清楚现在底牌掀开,想要通吃的可能性不大,又不忍心分润对方太多,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这下又轮到管饭开口了,“二位,这么扯脖子喊实在有些难受,要不这样,我们五个人由我出面,你们两边也都派出说话有分量的人,咱们面对面详谈,怎么样?难道两位还怕我这个半大小子么?”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激将法如果单对柳边或者三蹦子或者没用,同时邀请双方,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阳谋,两个当着手下面肯定死要面子的家伙绝对不会拒绝,管饭甚至可以确定,他们不敢单独走出树林,必须拉帮结伙来壮声势。
果然,管饭吆喝完,三蹦子抢先开了口道:“好,这位小兄弟的提议我喜欢,咱们也别躲在树后嚷来嚷去的,干脆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柳边儿,你敢么?”
“有什么不敢,咱俩把身边的爷们都带上,给小兄弟瞧瞧,到底是你跨河寨人多还是我柳家村马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