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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你准备的惊吓吧。”
林森沉淡淡地开口,不是他恶意揣测,而是有一年生日,祁制铮居然送了他一条蛇,并且装在纸盒子里,想起来林森沉便有些恶寒,他不喜欢动物。
“不是哦,再猜。”祁制铮又问。
林森沉不再理他,微微侧身,躲开祁制铮即将缠上来的手臂,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发愣,她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包厢里的人大都三两成群,多半是他们共同的好友,说是接风,更像是老友间的相聚,比起往日要热闹些。
瞧见林森沉面色不大好,纷纷扬声打过招呼之后便避开他,给他留足了空间。
“嘁,算了,你回家就知道啦!”
祁制铮佯装不悦,可嘴角还没咧下去就又扬了起来,转身就搭着楚文郅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
“四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祁制铮眼巴巴儿地瞧着他,他们俩从小一块长大,楚文郅初中出国之后便断了联系,如今再见,他们都变了,虽说亲近如昔,可他总是有种难言的错觉。
“嗯,就回来看看。”楚文郅淡淡回答。
对面的林森沉和楚文郅不熟,两人只是借着林家爷爷和楚家祖母杨麓的交情,遥遥见过几次,便被自家老人凑在一起,但说来也要比旁人亲近些。
楚文郅手中拿着酒杯向林森沉示意,淡淡地说道,“沉少。”
“客气了,四少。”林森沉也只是淡淡地笑着,继而旁敲侧击,“东南亚的生意,少碰。”
众人听见这话大吃一惊,楚文郅近年来在国外做些什么,他们多少有些耳闻,只是现在却被林森沉提到了明面上,这是丝毫没给楚文郅留面子。
楚文郅只勾着嘴角笑得淡然。
林森沉稍感意外,他的话既是提点,也是试探。他知道见风使舵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观望的人总占大多数。楚文郅多年不曾回国,还未回时便将漳城的人脉、家业基本断了干净,这次回国,不知是在为什么做准备,他说不准,却又隐隐怀疑和自家爷爷有关系。他不愿深想,抬头看着楚文郅,等着他回话。
“沉少说的是,承蒙多年关照,还算顺意。”楚文郅不动声色地将话说满了三分,言下之意却显而易见。
“四哥,你别信沉贰说的,他最近情场失意着呢!听听就好。”
祁制铮的笑容有些僵在脸上,赶忙添了酒给两人打着圆场,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目光竟齐齐地落在了林森沉身上,林森沉闻言脸色有些不好,楚文郅拍了拍祁制铮的肩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沉哥,我没那个意思。”祁制铮有几分窘意,赶忙解释道,“哥,你就当我胡说。”
林森沉微微动了动唇角,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却又收敛起来,祁制铮没说错什么。
“哥,洛洛,是洛洛。”祁制铮见他神色失常,带着一丝急切,“惊喜,洛洛给你的,我和四哥在机场碰到她了,她没看见我们,但绝对是带给你的东西!”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看向祁制铮的眼神有些诧异,却很快明白了,可楚文郅只是淡淡地笑,带着疏离。
林森沉看似漫不经心,指尖却暗暗地捏紧了手机,她骗他,关于惊喜的期待再没能激起他心底的一丝涟漪。
接下来的时间有些漫长,林森沉不再和他们搭话,祁制铮的目光在林森沉的脸上打量了好久,林森沉本就是寡言的性子,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便洒脱到全然忘记刚刚的不快,追着楚文郅问东问西,楚文郅有些惊诧于他的活泼,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再一一答复。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林森沉,或者说没有人敢和祁制铮一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指尖微微颤抖着,关于林致的阴影一直叫他患得患失,他一直在猜测洛韩一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得不说,她很理性、很聪明,只是编造的谎言还不够完美,他明明知道,却还是相信她,毫无底线,一次又一次地包容。
他深呼了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在他沉寂的生命里,他舍不得放她走,但在她做出选择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未知吗?
他不知道。
林森沉回家时已近凌晨,开车途中抬眼远望,一片星海,繁星点缀天幕,秋蝉告别夏天。
阿谣在虫鸣声中沉沉睡去,它不喜光,怕冷。
洛韩一没有开灯,室内的温度还算适宜,她静静地环抱着阿时,思索着如何和他解释,她和阿谣的身影与夜幕的漆黑融为一色。
林森沉有些后悔和她说“不用等他”,或者说,哪怕留一盏灯也好。
似是想起什么,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应该睡了。
他不想惊着她,便没有开灯,手机微微的光亮却照出了一个人影,以及微晃的眼神。
是她。
“怎么不出声?”见她不答话,伸手挡着她的眼睛,“闭眼。”
在他开灯的同一瞬,她也遮住了阿谣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放开。
他这才瞧见她怀里毛茸茸的一团奶黄色,恍然意识到祁制铮说的惊喜,实话说,他的惊喜程度不亚于当年生日打开的那个盒子。
“阿沉,它叫阿谣,六岁了。”洛韩一不自觉地紧紧抿着唇,望向他的眼睛,缓缓说道,“‘秋风若西望,唯我一长谣’的谣,很好听,对不对?它很乖、很爱干净、很懂事,我自己可以照顾好它。”
说到这里,她浅笑着,声音有些哽咽,“它看不到春天了,我想陪它过冬,想陪它再玩一次雪。”
这是她最真切的愿望,无关林致,只因为它是阿谣。从出生那一刻起,阿谣陪伴了她六年,见过她许许多多的眼泪,听过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一定要送它,如此来日相见,方能欢喜。
他不喜动物,尤其毛茸茸的一类,等他的两个小时里,她做好了打算,即便是和林森沉分开一段时间,她也会坚持,继续说道,“阿沉,我保证,它会很乖。”
洛韩一沉默了许久,“如果,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那我们……”
林森沉此时才扬起笑回望她的目光,打断她,“一一,这是我们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答应你,我们会一起照顾小东西,然后一起送它离开。我明白你的感情,和你的过去,你也要明白,我不喜欢小东西,不要说我接受它的原因,是所谓的怜悯之心,你要明白,仅仅是因为它是你的。”他一字一句地缓缓吐出,生怕她听不清楚,“命运给了我们许多许多的缘分,我想紧紧抓住,若还不够,我定会多争一些。”
洛韩一迟迟没能回过神,不过三言两语,他便一味退让,不问前因后果,就给予她最大的信任。她不能否认他的爱,可她无法拒绝也无法回应,他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或许是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然后他一点一点地沦陷,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阿沉,谢谢你。”
林森沉闻言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这个小东西怎么还不醒?腿麻了没有?你叫叫它?”
洛韩一轻笑出了声,“哪有,它今天很累了,你呢?”她迟疑了一下,“公司很忙吧,要好好休息——”
“那赶快松开小东西,一起去休息?”林森沉打断她的话,“我不想碰它。”
洛韩一望着阿谣微微闭上的眼睛,不搭理他,反击道,“我明早没课,你可是要上班的,所以快去睡。”
“那好,你早点睡,不能熬太晚。”他应了下来,一步步往楼上走,自己还是妥协了。
林森沉隐约猜得到,小东西多半是她和林致一起养大的,他隐隐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希望的,比如她愿意和他一起送走小东西,那他就顺着她,不过一个冬天而已,也许有一天,她能放下和林致全部的回忆,他希冀着那一日的到来。
远方的灯火明明灭灭,点点星子缀在天幕之中,待到天微亮,仍有几颗稀稀落落的星。
楼下的灯亮了一整夜。
林森沉看到她和阿谣相互依偎着睡在沙发上,莫名有些不快,想抱她上楼的念头不过半秒就消失了,他不想碰到那个小东西。他又上楼拿了一条毯子,动作极轻地盖住了一人一狗。临出门又去洗了个手,这才不慌不忙地去晨跑。
他们住的小区不是很大,却胜在地段和环境好,吸引了不少政商名流。林森沉晨跑结束时按着往常的路线返回,顺路给洛韩一买早餐。
林森沉每天都这个时间来,菜单基本上不变,老板也掐着时间,提前把东西放在外卖口,只等他过来拿。
他看到了一个人。
林森沉遥遥地望了他一眼。
那个人面前的桌子上,搁了远超一个人份量的早餐,却每个只尝一口。他扫了一眼,除了蟹粉小笼双份之外,都是一份。
他恍惚之间想起,这家店的招牌就是蟹粉小笼,便没多想什么,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