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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子谦公子一下子从我手中夺过了盘子,连筷子也没要,顺手捡了一块猪大肠喂进了嘴里。
“这是什么啊,如此美味……”子谦公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猪大肠……”
子谦公子倒未有什么,伯衍公子却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接而又是一阵哄笑。
“吃那什么,那不是吃那什么吗?”
这话说的含蓄。
他想表达的意思,便是吃那猪大肠,那不是吃屎吗?
子谦公子却不理会,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送。
眼看小半盘子下去了,伯衍公子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的伸。进了盘子里挑了一块猪肝。
他咀嚼了两下,眼睛亮了起来,又拣了一块猪大肠。
“好吃好吃!”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两位公子见状,也拥了上来。
我莫名的感到自豪,忍不住自夸了起来:“虽说这是下货,但是却经过了九九八十道工序,能不好吃吗?”
“八十道工序?”那位伯衍公子惊呼了一声。
真是大惊小怪。
我解释道:“母。猪生小猪,小猪吃猪食,小猪变肥猪,肥猪变死猪……”怎么着算,也能凑成八十道工序吧!
“九九八十道,那还有一道被你吃进肚子里了?”
这位子谦公子,真是吃也堵不住他的嘴。
我白了他一眼,神秘的答道:“还有一道当然是吃了,不过却是要看怎么吃。比如说那卤好的肥肠用点油煸了,加上豆花炖上那么一会儿,那才叫神仙吃法呢!我正好有一盆子豆花,要不是你们和我抢食儿,豆花肥肠我能吃上好几顿……”
我越说越忘形了。
伯衍公子突然朝我灿烂的笑着,眼里透着精光:“那不如你去做个豆花肥肠,大伙儿一起分享分享呗!”
不好,我好像落入了圈套。
“那肥肠剩的不多了,这么多人,一人吃不了几块。公子们不知道吧,咱们陵水县的运来酒楼,那儿做的佛跳墙可是一绝,公子们不如等雨停了,去搓上一顿?”我沽溜了两下眼睛,准备把话题转移过去。
四位公子好像并没有被我说动,只是一齐看向了我。
那位年长公子开口了:“既然有剩,就有劳姑娘做了我等尝尝吧,这下货实在美味,等到回……去就吃不着了,不白吃,我们付钱,姑娘开个价吧!”
“对对对,本不是很饿,但尝了一小块,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另一位公子附和道。
我明明看着他吃了三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拒绝就有点不通人情世故了。
指不定他们离开后,就把我和刘举人划到了一类。
“我这就去做,钱不钱的就别提了,本就不值钱,更何况是托了公子们买。春盛的福才有了这些下货。”
我看了看手中的茶壶,放也不是,提走也不是,便一把塞到了伯衍公子手中:“诸位喝口热茶稍等吧!”
伯衍公子看了看手中的茶壶,又挨个看了看诸位公子。
四下相望,却没有一个人接过他手中的茶壶。
他撩了撩头发,把刚刚擦头的粗布往肩上一搭:“得嘞,今儿我就来为诸位哥哥上茶……”
子谦公子拍了拍他的肩:“好弟弟!”
却只见伯衍公子一脚踢了过去:“呸!你也配!”
……
谁家的儿郎们如此好啊!
心怀善,弛有度。
少年郎,少年郎,知己几何,莫相忘!
“公子们搭把手!”做好了豆花肥肠,我只能一碗一碗的往外端,垂落的门帘挡住了我的去路,用脚怎么也撩不开。
子谦公子接过了碗,却用两只手掌捧着。
“小心烫!”我提醒到。
“无事!”他面色淡定的说道。
莫不是这子谦公子内力深厚,这点热度不值一提?
“公子们自去厨房端罢,我去借几个勺子!”说罢撑起伞往王婶儿家走去。
走了一段我悄悄回头,只见那子谦公子手里的碗跑到了年长公子手里,而他不停的跳脚往两手哈气,时不时的还捏捏耳垂。
我看得直乐,看来这内家功夫练得还不到位啊!
待我取了勺回来,只见四位公子一人一碗,端坐在长凳上。
还不赖,知道用粗布垫在碗下。
此时此景,我竟然想起了二丫丫家等着投食的小猪崽儿!
也不知他们的眼是怎么长的,檐下的墙角就立着一张小桌,却没有一人发现。
我把小桌横了过来,示意他们把碗放下,然后把小勺递给了他们,又去后院端出了剩余切好的下货,外加一碟淋了香油的泡菜。
然后是“呲溜”“呲溜”的声音,竟没有一人说话。
好歹夸我两句也行啊!
铃铛伴着马蹄声响了起来。
只见先前撑了伞回家的公子,坐在一辆马车上撩着门帘往这边望着。
我靠在门边,下意识的把碗捧紧了一些。
“快吃快吃!吃货来了!”年长公子也见到了马车,提醒着正在进食的几位。
几位公子抬头一看,赶紧连碟子里的泡菜都瓜分了。
马车还未停稳,那位公子就跳了下来。
“这味道绝了……”
“好啊你们几个,竟然背着我偷食,枉我冒着大雨搬来了救兵……”
待他走近,几位公子的碗都空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手中的碗。
我拿起勺子朝他扬了扬:“不好意思,里面有我的口水!”
这位公子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其他几位都扭头憋笑。
“不知姑娘还会做其他吃食?”伯衍公子开口问道。
“自然是会的,我有一本祖传蒲氏食谱,上面罗列了上千种佳肴,食材易得的我都会。只是那鲍。鱼熊掌等山珍海味,却没有机会试上一试!”
这话有真有假,我确有一本无名食谱,却不是祖传的蒲氏食谱;熊掌我是没试过,但鲍。鱼还是做过两回的。
不过都是托了顾三娘的福。
“我发现你这人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子谦公子看不惯我的行径,无时无刻都想挖苦我一番。
“脸皮厚,吃得够!数着你吃得多,还好意思说我吹牛!”
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对别人。
这叫什么来着。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但一码归一码,子谦公子虽说喜欢打嘴仗,但却是心善的,不然也不会扯谎买走我所有的春盛。
“今日多谢姑娘了,还请把春盛帮忙拿出来,我们该告辞了!”年长公子开了口,及时阻止了我和子谦公子的口舌之争。
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赶紧把春盛搬了出来。
几位公子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见我出来了,伯衍公子推了一下那位刚下马车的公子。
只见那位公子朝我走来,有些局促的问道:“姑娘编春盛的手艺如此之好,不知还会编其他的制品?”
这是有生意上门了?
“绣筐,簸箕,果篮,食盒这些都会,只是费功夫,又卖不上价格,所以不大常做!”差不多花一样的功夫,一个春盛卖出的价格却能顶上十个绣筐。
几位公子眼睛一亮。
“鄙人姓魏,后街杨家是我外祖家,家里大表妹痴迷刺绣,一般的绣筐可入不了她的眼。若姑娘能将绣筐装饰的如这春盛一般,她必然能欢喜,不如劳烦姑娘编个样品?”
后街杨家啊!
那可是归家荣养的翰林学士杨老大人的贵居呢!
若是问路边小儿陵水县的如今的县令是谁,恐怕没人能答得上来。
但若问起杨老大人,那便无人不知了。
那可是为圣上执笔写过诏书的大人物。
杨老大人考取功名时已过三旬,新帝登基后他便致仕,因此在朝为官的时间并不算长。
但他在民间风评极好,虽为文官,但敢于谏言,拉下了不少贪官污吏。
杨老大人的大孙女我也有所耳闻。
但不是因为痴迷刺绣,而是因为她连被退亲三次,如今已年过十八,却还待字闺中。
杨家的家世好,家风正,按理说子孙不愁嫁娶,但凡是与这杨大姑娘定过亲的人家,前脚下定,后脚必有祸事。
这样还有谁家敢去求娶?就连杨家其他子孙的亲事,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可怜杨家大姑娘连话都没和未婚夫说上一句,就被按上了克夫的罪名。
她必定伤心欲绝,只能在家刺绣打发时间了。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姑娘拿着绣活倚在窗边哭得梨花带雨。
这活儿我得接!还得好好接!
“我先估摸着样式编上一个,三日后魏公子派人来取可好?”我打算把竹篾染色风干,然后再编成绣筐。
“三日啊!时间……”魏公子预言又止。
“三日便三日吧,到时叫杨小姐差了婆子来请姑娘入府,若是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也不需要再传话了!”
我点了点头,年长公子这番安排倒正和我意。
一来这自用的东西怎么趁手还是主人说了算,二来就是好奇了,我确是想看杨家大姑娘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照理说我应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但叶儿巷离后街着实不算远,更何况是去杨家见女眷,想必就是顾三娘,也挑不出理儿来。
雨声淅淅,白衣油伞。
“赟珩赟珩,让你外祖家的仆妇多搜罗点猪下货……”
“秀亭哥,怎的你也和他们胡闹,那吃食确有那么美味?”
“若是被那姑娘知道你们诓她上门做饭,指不定烧了杨家的厨房!”
“子谦,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吃的够够的了。咦?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