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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有酒今朝醉,浮生若梦,鸡生苦短,哟呵,本凰快活似神仙哩!”神界一处歌舞升平的风月场所,绿毛鸡正发着酒疯。
我一把将它捞起来,用力晃了晃:“绿毛鸡,给老娘醒醒!”
绿毛鸡一个哆嗦,酒意全醒了:“叶丫头呀……卧槽,叶丫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别装了,上古神凤元神,躲在一只菜鸡身上这么多年,应该也挺憋屈的吧?”我幽幽说道,“夺舍的老家伙……”
“哎哟,叶丫头还挺聪明,这都被你发现啦,等等,你说谁是菜鸡呢?谁是菜鸡呢?”
我一巴掌拍下去让它安静一点:“快告诉我镇凶之法,天下苍生的小命就靠你来拯救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叶丫头,你不会是要……”绿毛鸡瞪大了眼,又很快恢复正常,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说,还是不说?”我斜斜地睨着它,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菜刀,凉森森抵着绿毛鸡的脖子。
“哎呀妈呀,杀鸡了!叶丫头别激动,我说还不行吗,用上古兵解禁术可短时间提升双倍战力,将四凶引至混沌古门前,以秘法操控罗盘,即可重镇四凶。但兵解之术后,你将功力尽散,沦为凡胎,转世轮回……以你先天魔皇的体质,甚至也有可能魂飞魄散……”绿毛鸡赶紧说。
“原来你连操控秘法都会?干嘛不早说啊!”我怒。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混沌罗盘只有上古异体之人才能操控,彼时你还未苏醒,怪本凰咯?”绿毛鸡不爽地哼哼,然后叹了一口气,“只是本凰没有想到,你真的就是九万年前那个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接着醉你的吧,我走了!”我将它丢回座椅,绿毛鸡一边倒飞一边叫,“叶丫头一路好走!”
“我……”我忍住骂人的冲动,走出了这一处风月场。许是意识到再不享乐就晚了,神界一片极尽欢娱的景象,宛如回光返照时的鼎盛繁华,过后便是无尽的死寂。
众神之殿前,血祭的巨大阵纹正在紧张地烙刻中。巨大的广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阵纹师在低头忙碌着,这里本是举行封神大典与天祭的神圣之地,如今却即将成为众神最后的归宿。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葬神之墟中所见的一幕幕,“兵解散法么……总是比化归消无要好那么一些的,神族,这个人情,你们欠大了。”我自言自语道。
在众生惊恐的目光中,四大凶兽接天撼日般的巨大身影出现在素祁山脉之上。凡人这才意识到末世传说的真实性,开始疯狂地大叫、狂奔,中原七十二国乱成了一片,跳河、跳海自杀的不计其数。各国统治者艰难维持秩序,自己心中慌乱思考者躲过灾劫的方法。在死亡面前,求生成为了本能,人性的阴暗面不再被隐藏,奸、淫、烧、杀、抢、掠,哭喊声、惨叫声、狂笑声响成一片,极尽乱象。
饕餮张口一吸,天地间狂风涌动,无数人被巨风卷进那宛如黑洞的血盆巨口中。梼杌残暴凶戾,露着狰狞獠牙扑向凡间城镇,一爪之下便毁灭一城。众多神灵施展法器神通,欲将四凶引向血祭神台,却如蚍蜉撼树,螳臂挡车一般,并无大用。四凶的强大程度,远远超出了众神的预料,不少神灵露出了绝望之色。
穷奇与混沌巨兽扇动巨翼,向魔界飞去。魔族众生逃窜,末非晚带领十二魔族护法前去阻挡,被穷奇一声惊天咆哮便震得倒飞出去,根本无法接近。魔帝末羲泽催动秘法发动帝剑,在混沌身上好不容易划出一道伤痕,那伤痕竟肉眼可见地飞速愈合,很快便恢复如常,而不敢置信的魔帝也被混沌一擅之下碎裂身躯,元神慌忙逃遁。
兵解之术,先解自身。我独立素祁山巅,紫袍在狂风中烈烈作响,长发凌空乱舞。我俯视水深火热中艰难挣扎的三界众生,“铮”的一声拔出了惊鸿剑,默念兵解决的同时,将剑尖毫不犹豫地刺透了胸膛,伴随着锥心刺骨的剧痛,灼热的鲜血狂喷出来,飞溅三尺。
“该死的绿毛鸡,老娘要是就直接一命呜呼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感觉全身的法力疯狂涌动,几乎要沸腾起来,身躯仿佛要炸裂开来。我仰天嘶吼一声,身化狂风冲天而起,直插穹苍。我飞身落至二凶身边,将艰难抵抗的众神全部震开。“都让开,你们这群废物。”在众神惊讶的目光中,我凌空一抓,苍穹上的无尽电光被我化作长鞭向二凶抽去。二凶发出凄厉的怒号。我反手又是一鞭,二凶惊骇得竟后退了数步。
“魔皇,是魔皇夜澜!”有神将失声惊呼。
“她竟然来救我们了!”
我在无尽雷光中睥睨众生:“你们这群蝼蚁,都给老娘记住,今天,是谁救了你们!”我不再言语,胸膛上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剧痛让我几乎无法说话。我嘶声狂笑,挥动着巨鞭向二凶再次狠狠抽去。
“苍夷神女!那是传说中的苍夷神女!”
“感谢上天,神女救世了!”
万千生灵热泪盈眶,叩首参拜,我想现在的自己定然宛如魔神凌世,霸气炫酷帅破天际。然而帅不过三秒,我便感觉到了无尽的疲惫与劳累扑面而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难耐。我握鞭的手开始颤抖,心知时间已不多了,拔出惊鸿剑又是狠狠的插了回去,这让人颤栗的剧痛让我的精神短暂亢奋清醒,我感觉此时的自己几乎可以毁天灭地。“夜雨,微澜!”我几乎在咆哮,天地间下起了暴雨,这早已不算什么“微澜”,雨水几乎要蒸发、沸腾,仿佛要冲刷、荡尽这世间的一切罪恶与污浊,将漠漠空间模糊成一片雨雾。我足下白莲盛放,一步步驱赶着凶兽,那魔界的混沌穷奇似也感受到了这暴雨中的威胁,开始疯了一般往回狂奔,饕餮与梼杌亦是如此。风雨中,我头发衣衫尽湿,血水夹杂着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机械麻木地重复着挥鞭的动作,意识拼命挣扎着不消亡,将四凶一点点赶向那散发着金光的目的地。无尽荒原上,只有我孤独的身影,在艰难支撑中前进。“阿岚!”我听见一阵焦急的呼唤。我知道又是那个喜欢算计人的可恶小人,他毕竟是司掌风云气候之神,能在无尽雨幕中寻到我也不足为怪。我没有理会他,目光中只有那四道逃窜的巨大身影。无尽金光中的古铜门下,四凶发出了畏惧与惊惶的嚎叫之声,我没有给它们逃跑的机会,狂笑间将惊鸿剑颤抖着拔出再次扎入心脏。我念动操控罗盘的咒文,古铜门上的罗盘发出刺目的金芒,金芒化作千万条金术编织成了顶天立地的巨大金色牢笼,将四凶关在其内。四凶疯狂咆哮、冲撞,想要再次闯出,却已无济于事,金光一点点、收拢,四凶一点点缩小,随着金光没入罗盘中心,最后化作一点星芒消失不见,罗盘重新裂成碎片,伴随着惊天炸裂之响,散落到苍冥大域各处,若无人作死将它们重新收拢,四凶是不会再现世间了。
天地间的暴雨渐渐减小,化作细密柔和的雨丝,即将停歇。古铜门渐渐褪隐,消失不见。我躺在极北荒原上,噬骨的森寒透过薄薄的衣衫浸入体内。我静静地望着天空,任柔和的雨丝轻轻抚摸着面颊。雨水很凉,在极北荒原寒冷的气候环境下,还未落地便有许多化作了冰雪。这是我燃尽生命化作的一场雨,雨过天晴时,便是我生机断绝之时。
云间墨冲到我身边,他不敢挪动我已经与冰雪冻为一体的身躯,只好坐在我身边,握住我逐渐冰凉的手。他的手好暖和,暖和得似一个小太阳。似在那夜烛光下,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写下“嵐”字。那般明亮温暖,却又遥不可及。
“阿岚,你救了世人。”他垂眸道。
是呀,我本来可以拉天下人同葬的,可我竟然选择了成为救世主。连我自己,也觉得惊讶。
我想笑,却已没了笑的力气。开口时,声音虚弱而沙哑:“其实,我挺羡慕那些凡人……的,他们……有神灵……护佑,不用担心……天会塌下来……此生……太累……来生,我想……被人……保护……”我还想说话,可是已经说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呼吸器官已经浸血,不能再发声。我只能发出沙沙的喘息声,视线逐渐模糊时,我看见他,流泪了。
雨过天晴,万象更新,这一场雨,对苍冥大陆的众生而言,宛如末世重生。
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说,我想被一个人保护着,走遍天涯,看一世繁华。
云间墨,你知道那次葬神之墟之行吗?你无法想象那些被我救回一命的人,表情有多么复杂好笑,你一定要帮我看一看,然后狠狠嘲讽这些废物,哦,我忘了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但命运显然没有给我机会说这些废话,就连我断气之前那几句话也模模糊糊,也不晓得云间墨那家伙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