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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段晓棠无奈带着一堆人回胜业坊。
快到小院门口,见柳三郎十分慵懒,不,这个词不适合形容小孩子。十分懒散地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将睡未睡,啃半块饼。
段晓棠下马,蹲在门口,小声问道:“三郎,怎么啦?”
柳三郎有气无力道:“累,饿。”
杜乔从院里出来,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
段晓棠愣住,“你怎么从我家里出来?”
范成明昨晚熬了半夜,一大早出营,到了目的地,下马正靠着马背小憩,听到这话脑子瞬间灵醒。
谁,是谁,从段晓棠家里出来?
杜乔举起竹篮,“昨晚打赌输了,上回何金带了西市一家胡麻饼来,林娘子她们想吃,今早去买刚送过来。”
段晓棠眼睛往下落,“三郎这么小,你居然把他一路遛去西市!”
柳恪面上略有兴奋的从门后钻出来,“杜大哥,我们去李二哥家搬梯子。”看见段晓棠,“段郎君,回来啦!”
段晓棠点头回应,“嗯。”
原来“遛娃”的罪魁祸首在这儿呢,杜乔和柳家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一大早把柳三郎从炕上挖出来,亲哥哥就不一样。
段晓棠:“搬梯子做什么?”
柳恪手往院角一指,“摘柿子。”看见不远处的范成明等人,“不然我们改天再摘。”
段晓棠:“没事,他们不影响摘柿子。”
柳三郎顿时来了精神,举起饼来,“去李二哥家搬梯子!”
段晓棠:“为什么要特意去他家搬?”家里有梯子。
柳三郎:“李二哥家有攻城梯。”
吴越等人在关中剿灭私兵,哪知回到长安,竟还听到有人家私藏攻城梯,不想活了是吧。
柳恪急忙解释,“只是比寻常梯子高些,”手摸着柳三郎的脑袋,“三郎这个年纪,看什么都高。”
段晓棠明白,李家就是真有,也不会让柳家兄弟知道。何况谁在城内藏攻城梯。“快去搬吧!”
进得门来,让孟二良将马匹牵去马厩喂食,护卫亲兵安排在东厢,其余人进了正屋。
段晓棠:“陈娘子,上些吃食茶水。”再对吴越等人道:“我去后头看看。”
吴越没想到上次被拒之门外,这次居然被段晓棠带进来了。
看得出院子里生活气息浓厚,与寻常的院落古板的样子不同。改建的花池、院墙下的木秋千、长桌,无不显露出主人的喜好。
陈娘子和吕嬷嬷上完茶点后,抱着一筐木柴进来,将正屋的火炕升起来。
范成明:“怎么在屋里生火,又不是点炭盆。”
陈娘子:“天气冷,娘子们受不得寒,有火炕屋里暖和些。”她们平时也在上头做针线。
段晓棠很快回来,“等等,马上过来。”
林婉婉从后院出来,手里抓住一块胡麻饼,“晓棠,我去上班了。”
段晓棠:“去吧!”
林婉婉走到院子中间,刚好遇到杜乔和柳恪一前一后扛着梯子进来,旁边跟着提着小竹篮的柳三郎,“给我留两个。”
柳三郎大声道:“给林姐姐留最大最甜的。”
林婉婉另一只手摸摸柳三郎白嫩的脸蛋,笑道:“姐姐没白疼你。”
范成明靠在门口,小声道:“还要用梯子,谁还不会上树呀!”杜乔柳恪的衣着体格都是标准的文士模样。
段晓棠:“每个人都会吗?”
范成明:“小时候挨打不上树躲么!”
段晓棠一顿,“范二,有没有可能人家是乖孩子,不会被亲哥打到上树。”
范成明转头寻求同盟,尹金明和林金辉恨不得缩小身形。
庄旭:“上树的理由有千万种,但从来没有一种是因为挨打。”
范成明决定放过这一节,转而问道:“他们为何来你家摘柿子?”
庄旭昨日在徐昭然的婚宴上见过杜乔,和李君璞走在一处,应该都是段晓棠的朋友,不过没有互相介绍过。
能被邀请去徐家多少有些身份,只是没想到私下衣着如此寒素。
段晓棠指着正顺梯子往上爬的柳恪,道:“有没有可能,那是我的房东。”
祝明月和赵璎珞走到门口,段晓棠介绍道:“祝明月、赵璎珞,我的表姐妹。”
“世子他们,你俩都认识。尹金明林金辉是营里的将官。”
祝明月点头致意,直入正题,“账本呢?”
庄旭从包袱里将簿册拿出来,放在桌上。
段晓棠:“本来想请你们算算抚恤,但我们庄校尉记的账实在太流水,掏不出干货来,只能麻烦你们重新理一理。”
段晓棠之前的精力都在训练和领兵上,只要知道账上有多少钱帛估摸着花销即可。
庄旭每笔进出兢兢业业记上,为人清廉不贪污。但到底不是专业账房出身,流水账记得那叫一个水,也就比三峡大坝泄洪好些。
照理说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但左厢军自成一体,祝明月和赵璎珞是段晓棠的家人,又是女人,用她们比找门客幕僚更安全。
祝明月拿起账本随意翻开一页,“真账还是假账?”
庄旭急道:“当然是真账。”
祝明月:“我是问,你们做真账还是假账?”
范成明:“还能做假账?”庄旭真账还做的稀里糊涂呢。
祝明月:“可以,但我不做。做假账另请高明。”
段晓棠:“真账,自己看,谁做假账。”
祝明月将账簿拿在手里,翻出另一份文书,全部记载的是军士籍贯家庭信息,“这是阵亡军士的信息?”
段晓棠点头,“嗯。”
祝明月:“璎珞,给他们纸笔记下抚恤标准。待会你来算。”
赵璎珞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笔墨纸砚,段晓棠凑过来,“给我一根墨条。”
赵璎珞:“拿墨条作甚?”
段晓棠:“玩泥巴。”
赵璎珞:“要哪种?”
段晓棠:“最便宜的。”
赵璎珞从柜子里掏出半根,“只剩半截,要么?”
段晓棠:“要。”
庄旭低头记抚恤标准,段晓棠握着半根墨条回到桌前,大事已经交托出去。“你们接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