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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愿一直蒙在鼓里,哪怕这一直都是假的,为什么不让我活在梦里,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在你身边待了整整十五年,我把你当成我至高无上的神,这从未变过。
然而,你却一直都在骗我,你告诉我你从未对一个人坦诚相待过。
我第一次拿起笔的时候,温热的掌心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得教着,我第一个学会的三个字,便是我的名字。
“这便是你的名字,你要记住了,你是容扶桑,也只能是容扶桑。”
“可大家都说我是公子的人。”
“他们错了。”
我脑海中遇到的第一个冬天,不知为何,你被屋内的炭火烤的满头大汗,我却冷得发抖,你带我寻遍良医,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怕我睡熟寒冷不自知,没到天气渐渐变凉之时,还未到立冬,就搬来与我同住。
我听到许多人的谩骂。
“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真是不害臊。”
“一点脸都不要。”
我挑了最好听的几句记下,那些话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我只是一个出身贫贱的女子。
公子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
我把所有的爱慕、喜欢,用那些流言蜚语埋葬在心底深处。
公子十八岁那年喝醉了,那是我见过公子唯一失态的一次,是那些世家贵女请来说媒的婆子,你不满,又拒绝不了,你笑着迎来那些人,又笑着送去。
你孝顺,你温柔,你不敢忤逆父母,你不敢违背这天道人道。
可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他们啊!
那时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我缠了你好久,你告诉我这便是活在人堆里,活在世家之间的道理。
所有的人,借着门当户对的吉兆,沦为长安棋盘上的棋子。
我们有谁真正自由过,那些飞翔的鸟儿也会被抓到笼子里。
我们都是被命运牵线摇摆的人偶。
“小扶桑,命和自由,你要哪个。”
“自然是要命。”
“为什么,自由自在无人约束,不好吗?”
“陪在公子身边才是最好的。“
我曾幻想着长安的天,有一日能真正亮起来,可我终究没能看到那一日。
我是一个懦弱的女人。
这一点我承认。
我在别人的辱骂和欺凌中长大,我在一个几乎天天遭受着明杀暗杀的男人身边长大。
就是这样一个如同演戏的荒唐人生,我过了整整十五年。
我原本觉得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虽然煎熬,总有熬出头的那天。
可我终究没有熬出头。
我中了二皇子一剑,他要杀得不是我,而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是一个侩子手,他知道那剑如何刺能铲除我的孩子,而不会伤了我的性命。
他掐准了公子赶来的时间,好让你救我。
可是你没有救我。
我看到你眼上蒙着的白绫,你那双空框的眼睛流下血泪。
你明明可以救我,但你只是抱着我哭。
你告诉我别睡,你告诉我要好好活着。
我第一次觉得你是如此一个虚伪又可怕的人。
我平生第一次如此厌恶又如此深爱一个人。
我将所有的爱,所有的喜欢,所有如泡沫般美好的希望与梦,化为你需要的忠诚。
原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一直都在骗我。
你为什么不能继续装着喜欢我的样子呢?
为什么不能让我做一个圆满美好的梦?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呢?!
我带着绝望合眼,带着所有的感情离开我所眷恋的世界。
那一刻,我明白了公子母亲所说的自由。
离开这肉骸,便是得到了自由。
公子那个放着“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盒子上,刻着两条鱼。
那是自由翱翔的鱼啊。
公子也曾渴望自由,却只会把它放在昏暗的格子里。
听说,孟婆汤能够让人忘记一切。
我到了地下,没有什么黄泉,也没有什么奈何桥,只有无边的黑暗。
黑暗中,我的记忆在一点点消散,所有的快乐,痛苦,终于要结束了。
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刻,我想逃避这一切,而现在真正发生了,我却后悔了。
这时,有一个容貌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我的面前。
“你竟然把自己的执念给逼出来了。”
她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懦弱,胆小怕事。
她自信,雍容华贵。
“我们,是同一个躯壳里的灵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个人。”
按照规矩,死去的灵魂不能回到人间,但她可以。
她答应帮我完成你的愿望。
这张纸,将由执念送到你的手中。
——容扶桑谨上,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