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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那位就是丛恕仙君。”我与成霖一起,周身覆盖着隐去身形气息的咒术,稍远处肤色冷白,头发火红,眼神轻佻的,便是这次的目标了。

    目标怀里搂着个小仙子。

    “你接下来只需跟着他,待我与龙王缠斗一段时间后,你找机会杀了丛恕。”

    成霖默默点头。

    “好了,我去找敖广叙叙旧,”我看成霖一眼,他低着头,心事重重。我不会照顾员工的情绪,“我走了?”

    成霖看向我,点头。

    “可别死了。”

    他眼里终于有了光彩:“嗯。你也……”

    “不会,我走了。”我没接他话,这种第一次出任务还心思重的新人最为磨叽。

    我用提前布置好的传送符,直接转移到了龙宫正殿。

    我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符咒。大殿里没有几个人,看似富丽堂皇,座位却连个好料子都不舍得用。我随便挑了个主座坐下,有一说一,这座真真是硌得慌。我把魔族的气息释放出三成,只让那老龙王和四个大牢看守感受到,不一会儿,五个人来了三个。

    旁边儿是两个年轻女子,而中间那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就是敖广仙君。

    “哟,多年不见,当年功法反噬的后遗症可好利索了?”我懒懒地瘫在座位上,讽刺地看着他。

    谁知这老狗竟没有发怒,反而语调诚恳:“当年鄙人思虑不周,心生邪念,意图伤害大人,是鄙人之过,望大人海涵。”

    “现在会说话了?”我挑眉看着眼前的红发男子,“可我不是为此而来。”

    “大人……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您为何……”

    “自然,本尊并非是心胸狭隘之人,”我朝他友好地笑笑,“本尊啊,是来结盟的。”

    敖广仙君终于收回了恭敬的语气:“结盟?”

    “本尊吐字不清?”

    他犹豫半晌,道:“如今东海式微,是在没有什么可以上贡给大人的……”

    “敖广仙君始终都是个聪明人,”我瞟了一眼他身侧的女子。

    “他们既入了龙宫,以后就只听龙宫差遣。”

    “很好,敖广,天帝的情况可好?”

    敖广嘴唇有点哆嗦:“还……还好。”

    “可本尊都快不记得他的样貌了呢,”我含笑注视着他,敖广的腿有些颤抖。

    “大人,鄙人曾许诺永生永世效忠天帝。”他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多了几分我欣赏的骨气。

    “难道说,”我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变得真诚一点,“敖广,你不知这仙界的德行?”

    他旁边两个仙子面色一白,低头不敢看我,我索性施压弄晕她们,敖广却毫不在意地直视我的眼睛:“鄙人知道。”

    “那敖广仙君可知,道与义孰轻孰重?”我冷着一张脸,看着男人眼尾堆积的皱纹。

    许久,他道:“这些于我不重要。”

    “好一个东海龙王!不重要?那还有什么重要?小凌音么?”

    敖广做作的面具终于碎了。

    他脸上流露出悲戚,夹杂着几丝怨毒:“江辞,要不是你执意攻打魔界,凌音又怎么可能昏迷三千年!”

    “哟,这倒怨上本尊了?”我讽刺一笑,坐直身子,“若我不出手,她便早已肉身破碎、神魂俱灭,连丛恕都生不下来呢。”

    “你明知她有孕在身,为何允许她随你出征!”敖广只是自顾自地质问着我,眼眶发红。

    这倒是把我问住了。

    以我三千年前的道行,不可能看不出来一个有孕在身的仙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心中思忖,“抱歉,当年的事我记不清了。不过我并未强制过她出征,我来贵府也存了几分查清此事的意思。”

    敖广的目光终于缓和了些,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存在:“鄙人心中虽有不甘,可您把凌音救回也是真,往事鄙人早已不想追究,魔尊大人请回吧。”他向我深深做了一揖,旁边儿的两个女子也连忙行礼。

    我想我终究是欠了凌音的。

    “若我说,”我的声音似乎很轻,“我能让凌音醒来呢?”

    ***

    我放出信号不久,便隐约听见打斗声。此时我正捧着盏茶,看着龙王在身边坐立难安。

    果然,一个筹码不够。

    “敖广,”我抿了一口茶,准备使用怀柔政策,“作为唯一一个没有本命法器的仙君,你三千年来,过的如何?”

    他终于看向我了,微微低头:“中规中矩。”

    …这人……可还行。

    “咳咳,”我清清嗓子,“本尊可以帮你重塑法器。”

    敖广的眼睛清明了一瞬。

    “本尊也可以让凌音的神魂归位。”

    他嘴唇有些抖,这反应不错。

    “本尊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的眼神动摇了。

    “大人当真可以…”

    “阿辞!”

    啊…有人喊我。

    我看到蓝色的水刃袭向我。

    我没爱躲,任由它砸在我身上。

    远方的成霖小仙君似乎顿了一下,又急匆匆地提剑向我飞来。

    我不管他,微微侧头打量着“水刃”。

    是从恕啊。

    他此时的样子不算好,发髻吊在脑后,有些焦了;脸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前襟的位置还烧了个大洞……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丛恕的意识不大清醒,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像极了上了弦的小木偶。

    我施了个法,把丛恕用魔气包裹住,倒吊过来。旁边的敖广已经朝我刺了过来,被赶来的成霖抗住。

    “大人就是如此谈判的?”敖广已经被成霖压制住,伏在地上,双眼泛着血丝。

    “抱歉,谈判是谈判,你儿子的事得另算。”我笑笑,示意成霖放开他。成霖与我对视一眼,放开了敖广,此时我才看清他手里的法器——一把长剑,两面开刃,剑中有火光跃动。

    昆仑……好家伙。

    “你儿子,是你经手的那鲛人买卖的主谋。”

    敖广的神色晦暗不明。

    “你早就知道,对吗?”

    敖广不说话了,只是定定看着我。

    “敖广,看在昔日同袍之情,本尊不为难你,可你儿子杀的那些个鲛人,难免在他死后噬他的魂,”我感觉我脸上是笑着的,“你儿子,被本尊杀了,还能免受噬魂之苦,去地府走一遭,若是本尊把此时传至天上,可不是这么简单了,敖广。”

    “好了,你想怎么做呢?是接着当天帝的狗,还是手刃这个杀了凌音的罪犯?”

    敖广眉头紧缩,最终,我听见他颤抖的嗓音:“你,当真可以拼凑凌音的神魂?”

    “可以一试。”我把丛恕放下来,魔气从他身上散去。此时的丛恕狼狈不堪,目光哀戚地望着敖广。

    我变出把刀扔给敖广,“刀上有本尊的血,你杀了他,噬他的孤魂便不会来了,本尊也会把他投入轮回,也算成了你的一桩心愿。”

    敖广沉默着,死死地握住刀身,红发在瞬间变得灰败不堪。他把刀尖抵在了丛恕的胸口,狠狠一刺。

    “丛恕”的皮肉分开了。

    没有孤魂找他。

    我迅速护住敖广和他身后的两个仙子,“成霖,祭出本命法器!”

    已经晚了。

    ***

    我从未想过真的会遇见他。

    还是在如此尴尬的局面。

    远处邪肆却清俊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一袭墨绿色的袍子,袖口绣的是云水纹,衣襟边缘是黑的,腰间用一条玄色腰带扎紧,头发懒散的披在脑后——三千年前的景象浮现于眼前。

    虽然早就料想到喻之很可能就是暗牢中的大哥,但我还是被冲击了一波。

    这哥们还是没变,绿的像棵被虫子啃了的老葱。

    我被他定住,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缓缓靠近。他的缚术可是六界顶尖,是连路过的土地仙都要惊叹的程度。

    我他妈只好先被他绑一会。

    他终于慢悠悠的踱到我跟前了,双手捧着我的脸,细细的从眉毛摸到嘴角,勾勒着我脸上的每一根线条。

    可我只是觉得他在狱里被关久了,变态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缚着,他却一直在摸我脸,简直是公开处刑加社会性死亡瞬间,绝了。

    我强行压下这三千年喻之可能没洗过手的事实,不断劝自己要稳住,然后,他开口了:

    “小辞,我好想你。”

    WTF?哥,您就是这么想我的?确定不是变态吗亲?

    “小辞,这三千年,我一直想着你,想着你,不停的想你,我才没有迷失,也没有陨落。”

    好家伙,我大呼好家伙。

    “喻之,你先把我放开。”我看着他不断逼近的脸,冲破了他的夺声之术。

    谁料昔日同袍变成了疯批,我看清了他眼中跃动的黑色魔气,以及不断凑近的脸……

    算了,把术冲开吧。

    我刚想发作,一簇火焰已朝喻之袭来,他后退了一步,转向那火源

    ——我的小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