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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失魂落魄地恳求。
天底下没有哪一个母亲会狠下心去拒绝这个要求的。
反正她已经让人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就算是告诉他也无妨。
正好让这个傻儿子死心。
卫老夫人软下声音：“我当时实在气极，就让下人们把她的尸体扔到了青葬山的断崖下了。”
青葬山，青葬山，青山埋葬故人多。
卫姜听到了答案，旋即奔出门，夺过车夫手里的马匹，便急匆匆往城外赶去了。
途中经过岁月楼，一道目光错也不错地紧盯着他的身影，及至消失不见。
有人唤她下楼去，她方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哽咽着嗓子答了一句好。
没什么，不过一个死人，即将成为连尸骸都找不到的死人。
谁又斗得过她？
彼端，卫姜赶到青葬山脚时，身下的宝马已经累得不行，无力再继续承托他往上。
他只得将马儿放了，任由它自己找着回家的路。
而自己却背道而驰，徒步沿着山路朝着青葬山顶的方向爬去。
阿丑，就连老马也会识途，你就忍心让我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你吗？
心中抱着一个信念，卫姜深知矫健地攀爬着。
幸而那些来扔阿丑尸骸的下人们懒怠，在扔完尸体后，又在山上纳凉歇了好一会儿。
是以在半路与卫姜狭路相逢了。
三人忙得请罪道：“大人饶命，奴才们没有偷懒，只是这青葬山委实难行，所以才耽搁这许多时候……”
“谁管你这些？”卫姜好脾气也被磨耐尽了，他只要找到阿丑，“尸体呢？你们扔到了哪里？”
什么？
那些人被吓住了。
这样着急前来，竟只是为了一具尸骸。
但卫姜脸色铁青着，显然怒极，并不是玩笑。
于是那些人颤抖着手，勉强抬指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尸……尸体在崖底，是老夫人吩咐的，与奴才等无干……”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卫姜掼倒在地，后背狠狠擦着山上沙石枯枝，疼得众人龇牙咧嘴。
却无一人敢发作。
只因匆匆飞奔而去的人身上气场太过骇人，只瞬息之间，似乎就要夺人性命一般的杀意骤然环伺着卫姜的身躯。
他在害怕。
用恼怒掩饰自己的恐惧。
他原以为，卫老夫人再怎么气愤，也应该晓得那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后，应该是被人好好地收拾后，再以厚葬。
卫姜肯承认阿丑的死，但却接受不了阿丑这样消失在他的身边。
死了又怎么样呢？
他可以为她修建一座坟墓，可以每日里空闲时候继续坐在她的墓前，或许带上一两盏清酒，陪她说说话。
就如这段日子以来。
反正阿丑生前身后，都是一样的。
她不会说话，但从来都很喜欢听他说话。
那他便说给她听。
他也很是欢喜的。
他是真的……很欢喜。
就好像阿丑还在，还可以看得到她清明的双眼，有时狡黠地眨眨眼，但绝大多数时候却很是乖巧，漆黑发亮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眉眼微微地耷拉下来一点儿，乖顺得像一只狗儿。
他希望是这样的结果，而非是如今。
阿丑的尸骸被扔到了青葬山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