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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芒心中大惑。
他本想马上开口,却忽然想到花桨所说的,“不要总被人牵着鼻子走,要会用兵法!”
苗芒左思右想,“鼻子”还在,可“兵法”不会用呀,算了,还是求助“军师夫人”吧。
苗芒就死死盯着花桨的侧脸,花桨被他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明白他的意思,悄声道:
“这老狐狸要演咱们了,在许多朝代,你若是将李平定为畏罪自杀,李宝钏就是罪人之妇,也要受到牵连,她若是被连坐,她所说的所有话,都无效了。季心远肯定知道这些,只是故作癫狂,实则引你入套。”
说完在苗芒脸上轻轻一捏,夸道:
“可以呀,我的县令大人这次没有冲动上当,知道先来问我了。”
苗芒一挺胸,竖起大拇指比划道:
“还是军师夫人厉害,本官差点就上了贼将的当了!”
可刚说完,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可怜兮兮得在花桨耳边问,那现在怎么办?
花桨咯咯一笑,说,瞧我的。
花桨重重咳了一声,故意抬高了语调,对季心远道:
“咦,谁说林欣儿的钱就是季家的呢?”
季心远道:
“夫人算的,林欣儿所存之银,与我家所少一一相合。”
花桨一皱眉,看向苗芒,高声道:
“县令大人觉得呢?”
苗芒心领神会了,也高声道:
“本官觉得,那是林欣儿给公子哥弹琴,公子哥赏的。”
“你!”季心远双目远睁,用手遥指苗芒。
花桨又高声问李宝钏:
“李夫人觉得呢?”
李宝钏冷言道:
“我季家这一年经营不善,少赚了钱罢了,和旁人有什么关系。”
季心远又指向李宝钏,这次却已说不出话来。
花桨又对苗芒笑道:
“季家这玉镯好看,你两千两买来给我吧,只是,不知李夫人可否愿意割爱呀。”
苗芒一愣,还没明白花桨的意思。
李宝钏却已开口,高声道:
“民妇这镯子不值那么多钱,就二两银子送给夫人了。”说着便将玉镯递给了花桨。
花桨把那玉镯冲季心远晃了晃,笑道:
“我先拿这玉镯把季老爷的存银取了,反正钱庄认物不认人,然后再把这玉磨成粉,做个美容,只可惜这种玉可遇不可求,怕是很难再找到第二块了。”
“季家叔叔,你看如何是好呀?”
季心远手臂直伸,来来回回指着他们三人,却说不出话来。
忽得,从桌案上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季心远如被雷击,身子抽了一下,白眼珠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苗芒脑中响起了电子合成音:
“恭喜完成本次‘侦探试炼时空’任务!”
“我是个木得感情的任务发布机器人!”
“各位还可在本时空游玩24小时,祝各位试炼愉快!”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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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圆月,点点星光。
县衙内院的小亭子里,苗芒双手枕在脑后,一个人躺在长长的石椅上,透过亭子围栏的缝隙,斜望向灰白的夜空。
花桨不在,案结了之后,她就抱着咖喱出去逛扬都城了,刚刚跟班儿的衙差回来,说“夫人”逛完了白市,又要逛夜市,又叮嘱苗芒好好在家等着,不要乱跑,林欣儿要是醒了,就去问她“九”字的事情。
“季宝钏诉李平私吞家财案”最终以季家三老服罪告终。
季家二老再被提上堂时,季心远那个胆小的四弟,见大事不妙,竹筒倒豆子般把事儿全招了。他们三人当初,虽然仗着所谓“家族大义”,逼迫李平签了婚前的契条,但李宝钏的父亲季老爷子,他们的大哥,始终心倚女儿女婿,偷偷攒钱,并准备将酿酒秘方留给李平。季家叔叔都是吃喝嫖赌样样都占,正经本事却半点没有,也就四弟还好一些,只嫖不赌,也热心于酿酒,季老爷子信任四弟,无意中向他透露了口风,不想因此走漏了风声,引来了杀生之祸。
兄弟情深,竟至于此……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谜团没有解开。
李平留下的“九”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平似乎还没有写完,“九”字后边似乎还有什么。
花桨走之前却神秘一笑,告诉苗芒,林欣儿所说的李平的遗言,并不一定是真的,这一切,等到林欣儿醒来,自然就能够知晓了。
因而,她大手一挥,命令苗芒不要乱跑,就守在府上,等林欣儿醒过来。然后……然后就自己带着咖喱去扬都城淘好吃的去了……
至于林欣儿什么时候能醒,咖喱说它也不知道。它奶声奶气得解释说,自己的两只眼睛,一只能够看穿人的心境,另一只可以驱走人的负面感情,叫作“十分瞌睡之眼”,用过之后会让人很瞌睡,要睡上好久好久。
花桨纠正道,那叫“斯芬克斯之眼”,“斯芬克斯”是远古猫神的名字,不好记的话,苗芒可以叫它“七情眼”,因为它可以看到人的“七情六欲”。苗芒恍然,怪不得咖喱在堂上时,就说胖子季心诚的心是“黑”的呢。
于是,苗芒便一直在房间等林欣儿醒过来。等得久了,乏了,就出来到内院中,躺在石椅上歇一歇。
苗芒盯着天上的星星,随意得将它们连成各种形状,他也不认得这个星座、那个星座的。
他只知道两颗星星,一颗北极星,一颗天狼星,都是很明亮、很好认的星星,可惜现在是夏日,见到北斗对着的北极星,却看不到天狼星。
天狼星在这个年代,被人当做战祸的征兆;在后世,又象征着情人的眼泪。
战争与爱情。
苗芒今天见到了太多情人的眼泪,也感受到了战争给有情人分离带来的痛。
李宝钏十六岁时,便爱上了远亲家的一个男孩子,两人约定要相守终生,可还未来得及成亲,北狄战祸一起,那个男孩子便随军去了北方,后来经历了一场大战,就再也没有传回过消息,有人说他战死了,有人说他逃了,还有人说他流落异乡没办法回来了。
李宝钏便一直等。
等过了白天,等过了黑夜,等过了寒暑,等过了春秋,不知道流了多少的眼泪。每次有开门声响,心里都会咯噔一下,一次次满怀期盼去察看,又一次次满心失望得回来。美好的容颜就在这等待和眼泪、渴盼和失望中快速消逝。
她还要常常顶着家人的冷嘲热讽——特别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叔叔,直到后来,季老爷子告诉了她李平的故事,两个相似的痴人,不知又经历了怎么样的猜疑、试探,才终于走到了一起。
却不想天意弄人!十年过去,李平等的人却又回来了……
苗芒不想再想这个故事,他闭上了眼睛,他不懂,离人归来,这本该是个多么美好的故事,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苗芒的父亲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再也没有回来,他多希望父亲能够回来,告诉自己,当年是多么得身不由己才离开她们……如果真的那样,自己能原谅父亲吗?自己的母亲病了很多年,前几年也过世了,母亲的病、母亲的死,都要算在父亲的头上吗?
他忍不住在想,父亲是不是也如李平一样,自己一直认为,父亲抛弃了自己,抛弃了母亲,可实际上呢,他会不会也有难言的苦衷。
他不懂“情”,不懂“爱情”,父母没有教过他,也没有其他人教过他。他没有读过“发乎于情”的句子,也没读过“情深意重,积重难返”的情诗,他只见过大学中的男男女女楼抱在一起,软语温存,耳鬓厮磨,那便是“情”吗?
可眼前故事里的爱情,为何那样痛苦?
那为什么人们还要去爱呢?
还有花桨,自己把“爱”比作光,这道光是“一路陪伴”,她却说,这道光是“心心相系”,她到底因为什么会这样想?
月光更明了。
清风徐来,花香阵阵。
耳边蝉声鸣鸣,假山处水声潺潺,汲水的竹筒“咚”一下、“咚”一下得缓缓敲击着。屋檐下挂满了灯笼,青石板闪着光,整个院子的月光,温柔而明亮。
苗芒睁开眼,见一道流星划过天空。
忽然,苗芒发现,花桨所说的话似乎真的会应验。
她对苗芒说过,“等你见过更多的人,体会过更多的事,就会变得宽容、包容,你的心就会打开。”
花桨,花桨,这是个多么神奇的女孩子呀!
她聪明至极、古灵精怪,时而通达人情,时而又天真烂漫,时而伤心易感,时而却又彷如看淡了世间人情,超脱俗世尘埃,多么看不透的一个女孩子。
她说,“以后?”
本案以后,还会再见到她吗?
苗芒也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会那么迫切得想再见到她,听她断案,被她赏几个“爆栗”,被她骂“猪头”。
恍惚间,似乎花桨那张俏脸,就又浮现在了苗芒的眼前。
苗芒情不自禁得笑了笑,见那张俏脸,也笑了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
苗芒心中忙道,不好,不好,这样背后想人家姑娘家太不应该了,太龌龊了。于是晃了晃脑袋,想让这幻象消失。
可他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睛,却见这幻象还在,正露着齿对自己笑,一对酒窝笑得更欢了,像盛着酒。
而且他真的就闻到了酒香。
忽得,苗芒脑门儿上一疼,挨了个爆栗,“哎呀”一声,就坐了起来。
耳边就听得花桨欢快的声音:“猪头,别傻乐了,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苗芒失笑,原来还真的是花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