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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正正的油纸包内,是味道刺鼻的黑灰色粉末状事物。
黑胡椒。
掮客中年汉子……哦,祝一笑这次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郭鸿福。
她之所以一下子就揪出来郭鸿福,是因为方才几次嘈杂,这家伙都领头跟着咋咋呼呼,像是要浑水摸鱼的模样,再有,他身为掮客比这些泥瓦工多接触许多事物,应是更清楚香料价值的人。
郭鸿福坦诚交代,在第一天来到这里,吃那顿五花肉的时候,郭鸿福就被那丰富的口感给震惊了,他不像其他成日混迹在下九流地方的人一样,直肠子地只知道称赞老板娘手艺好,看着肉汤鲜亮的色泽,香浓的味道,郭鸿福脑子里蹦出了两个字。
香料。
他做掮客生意这么久,也是见过世面的,郭鸿福还记得自己曾经去史家帮忙转手一些手脚不利落的下人时,瞧见一具被蒙着布瞧瞧抬出了府,他稍稍打听了一下,原来厨房有个帮佣,偷了厨房的香料转手倒卖了好些银子,被发现后便杖毙了。
郭鸿福犹记得那告诉自己的下人被那具尸体如此凄惨的死状吓到,嘟囔着在府里一定要手脚干净,好好干活,但对于郭鸿福来说,他转瞬间便忘记了那具尸体的凄惨,记得的只有‘香料’‘转手倒卖’‘银子’。
自此,香料很值钱这个概念的种子便深埋在他的心中,后来,他因缘际会在一场集市上见到有人用一块黄金从胡商手里收走不过巴掌大一小袋香料,郭鸿福舔着脸去求那胡商让他闻闻香料的味道。那微微刺鼻的味道深埋在记忆里。而到了这红尘客栈,一锅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终于让他心中的种子生根发芽。
当晚,他便潜入了厨房,从一瓶瓶香料中,找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不敢连瓶子也一起偷走,只想着瓶子里少上些许是不会被发现的,便只用油纸包了薄薄的一层。
当晚,郭鸿福辗转难眠,夜不能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被身旁睡不着的老陆看在了眼里。
老陆第一晚虽然知道郭鸿福半夜偷偷溜了出去,但并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若是郭鸿福自此收手,老陆也不会深究,这事也便罢了。
但,人的贪心是填不满的。
第二天的饭菜同样味道极香,郭鸿福漫不经心地吃着饭,心里忽然就冒出一个想法,这店家做菜这么奢侈,怕不是根本不知道那些香料的价值,再看那些如牛嚼牡丹大口吃饭的泥瓦工们,他的心忽然抽抽的痛,暴殄天物!这是暴殄天物!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他终究又是忍不住,悄悄溜进了厨房,这次,他的身后坠上了老陆这条尾巴。
郭鸿福偷香料的举动被老陆抓了个正着,老陆人也不傻,知道这掮客头子看上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于是他不仅没有告发郭鸿福,还顺势成了共犯。
两个人偷香料,那瓷瓶的香料自然是少的明显,二人晚上回去后,郭鸿福听到老陆低声说明晚再过去偷点,本就因香料被分而内心窝火的郭鸿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这里还要干几日的活,由着这贪心鬼再去偷,保不准就被发现了。
于是,第三天的晚上,郭鸿福趁老陆不备,掐死了他。
祝一笑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打断了一下:“就因为这就动了杀人的心思?”
她不懂,从小生在红旗下在和平环境中长大,没怎么接触过黑暗面的祝一笑,完全不懂这种杀人的逻辑,她感觉极其荒谬,想笑,却笑不出来。
但包括徐苍在内的大部分人,却并未露出像她这样难以理解的神情,而是一脸‘哦,原来如此’的恍然。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郭鸿福为自己的行为苦哈哈地找着托词,但无人理会。
那说过把老陆当兄弟的大汉拳头捏了好几次,也没挥出去,毕竟老陆也不是全然无辜,香料可与金银媲美,他偷的这东西,按律法已够得上砍手了。
案情一破,祝一笑把郭鸿福绑在了后院,等着官差的到来,顺便也把厨房的调料给藏了起来,于是剩下接着干活的人不得不吃着没滋没味的饭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不知多少人不忿,偷偷来后院踹过郭鸿福好几次。
不知是不是有庞昌的人头加成,官府的人来的格外的快,一来一回正常八九天的路程,不过六日却已经赶到了红尘客栈,除老管外,来了足有四名衙役。
这个时候那些泥瓦工早已经将活干完了,还在祝一笑的要求下又把厨房的锅灶装了风匣,院子里扩修了两间房,原本大堂和后院组成的是四方形,因院子的扩修变成了凸形,干完这些,他们又在客栈蹭了几日的吃食,就等着老管回来拿了雇银就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其实正常的流程本是干完活后掮客通知一个日期,他们回去后找掮客统一拿雇银,期间免不了被抽成,但如今郭鸿福成了这副样子,他们也乐得不被抽成直接拿雇银,因此这几日可以说是等的安安分分。
祝一笑巴不得赶紧送走这群人去试验雇佣功能,在客栈完工的那一刻,她的客栈就已经升级完毕,游戏界面里多出了‘雇佣’和‘住宿’两个功能板块。
在雇佣板块下,有几个小的功能分类,分别是:伙计,厨师,代理掌柜。三者的雇佣价格不等,伙计最便宜,代理掌柜最高,但雇佣所用的并非红尘点,而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伙计一月三十文钱,厨师一月七十文钱,代理掌柜一月二两。
而住宿板块似乎是记录住宿客人信息用的,目前里面空空如也。
至于为什么目前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信息,当然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住进新盖好的客房,因为那些客房里还没有添置家具,连床都没有,倒不如在大堂挤着睡觉。
而徐苍这小子拎着他的宝贝人头,谁都不愿靠近,看在他协助破案的份儿上,祝一笑当天破案的晚上把隔壁那间暂时无人的房间让给了他,彼时,徐苍进门将布兜放在桌上,转过身问她:“楚娘子以后可还会做这么好吃的饭菜?”
祝一笑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人家卖包子的也没因为怕被狗惦记就不做肉包只做菜包了呀。”
徐苍闻言朗声大笑起来,要说习武之人气息真足,笑了许久都脸不红气不喘,祝一笑一脸看神经病的模样看着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徐苍忽然收了笑冷不丁道:“楚娘子,若在下没猜错,你应该是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远不似外表展露的这般年长吧。”
祝一笑忽觉一阵炸毛感,但她强行克制住自己没有反应过激地转头,背着身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苍,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早知道那郭鸿福偷东西的事,却一直冷眼旁观吧。”
背后传来男子含笑的声音:“若我回答你,你能否也回答我的问题?”
祝一笑不回话,直接迈出一步走出房间。身后,徐苍慢悠悠道:“没错,第一晚时我便知道了,只是想着楚娘子自有应对,便只顾寻那庞昌的踪迹未曾上心,没有料到郭鸿福竟犯下杀人罪行。”
“那你是怎么找到庞昌的?”
“这便涉及到不传之秘了,楚娘子,我的问题你还没……”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徐苍看着房门,摇头道:“‘身外身’鱼冠羽不擅易容却能将妙龄女子的神态与风韵学的惟妙惟肖,以男子之身于潇湘馆学舞半年未被发觉,就连我当时初见时,也差点以为他不过是个女生男相的舞伎,楚娘子倒是与之相反,三十多岁的妇人终究不是年轻女子,你这外在伪装堪称登峰造极,内在却毫无遮掩之意……”
祝一笑捂着耳朵走到自己房间,装作听不到徐苍的声音。
自那日之后,她便躲着徐苍走。
待到老管和那些衙役来后,祝一笑心中长舒一口气,衙役带走了郭鸿福,然后辨认了一下庞昌的人头,让徐苍跟他们去衙门领赏银,而不知徐苍说了什么,那些衙役根本没有去盘问祝一笑庞昌的尸体为什么在红尘客栈周围的林子里埋着,祝一笑怀疑他根本没跟衙役说这人头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在这些人走后,她还在徐苍住过那间房里找到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几个意思,庞昌的赏钱平分?
祝一笑追问老管:“我现在一想到徐苍就浑身不自在,你老实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管一瞪眼:“堂堂管理员怎能剧透?”
“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可别小瞧这游戏。”老管语重心长道,“就像玩家可以自由选择正义或是邪恶一样,每个人也都会有自己的选择,或许我们设定一个角色时为他设定了许多美好的人设,但在游戏的自主推演中,这个角色或许遇到过许多不好的事情,美好的人设渐渐消失,逐渐成为一个恶人。又或者一个恶人人设在游戏推演里逐渐蜕变成一个好人,这都是说不准的。”
好人,坏人,本就不是能轻易定义一个人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