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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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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杂的手势不停在北漠寒十指间变化,细看之下,每根手指都连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剑气于右手食指与中指间缠绕,随后汇拧成一道细线,连接在湛蓝软剑剑柄。

    募地,北漠寒眼中精芒爆闪即逝,湛蓝软剑通体渲染上一道惨然孤傲的白光,随着北漠寒指尖所指方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划破长空,绕开大蛤蟆,直刺入小女孩身躯。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不过弹指之间,湛蓝软剑去势之快,决然孤傲的剑意甚至在水中都顺着其飞驰轨迹,划分出一道深有半丈的水线。

    凄厉的哀嚎贯彻九霄,回荡天际,也是这间不容发之际,眼看已到北漠寒头顶半寸距离的蛤蟆大嘴轰然崩溃,化为大雨倾斜如柱。

    北漠寒好似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他不为所动,浑身寒气一阵波涌,砸落的水花自动从头顶中间分开,顺着身体两侧滑落进水里。

    在一旁的柳长青此时也仿佛一下子丢了魂般跌入水中,被酒浪汉及时捞出。

    酒浪汉目光变得复杂,小女孩正在他眼里化为点点白芒融入无边的夜色之中,原地仅剩一盏熄灭了的纸灯笼在水面漂浮。

    谁曾想,诡异的小女孩那么简单便被解决了?谁又曾想,一样的隙月斜明,从这个“北漠寒”手里祭出竟能爆发如此威能?

    酒浪汉此时已将大酒葫芦重新背回身后,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柳长青站立于水面。

    两米多高的巨人就这么站着,任由脚下河水潺潺流淌,他岿然不动。

    他张张口,紧接着又闭上,脑海里千头万绪,一时之间反倒不知怎么开口。

    “照顾好我主人。”

    北漠寒的声音显得很轻,中正平和,话音刚落,整个人便是一软,倒了下去。

    脚下的冰晶随之消散,酒浪汉眼疾手快,霎时出现在北漠寒身边将其接住。

    炙热的气息从他抵在背后的大手探入北漠寒体内,不多时,酒浪汉舒了口气,他发现北漠寒只是力竭昏迷而已。

    他眉头紧蹙,半跪在水面陷入沉思,一边的纸灯笼顺着水流飘到他膝盖边被撞停。

    他随手捞起,看着它,眉头皱得更紧。

    黎明破晓,云淡风轻,惊心动魄的一夜悄然而逝,青河县四十年来,仿佛这一刻方真正清明。

    昨夜的青河县村民们没人胆敢入睡,他们的耳朵听到的是雷鸣轰隆里夹杂着龙吟鹰啸,眼睛看到的是闪电之中不时火光崩现,他们只是普通人啊!在他们看来,昨晚的天就要塌了。

    终于,在第一位勇敢的村民推开大门走出之际,眼前的一幕不禁让他目瞪口呆。

    一道两米多高的邋遢巨汉身影默不作声的踩着乡间小道朝他走来,大汉脏兮兮的衣服白里泛着黄,背后别着一个大酒葫芦,葫芦口正顶着一个人,生死不知,细看之下更是大惊,居然是柳长青。

    “柳家主?”

    村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凝望,却见除了柳长青以外,大汉的双肩还挂着两个人,他一手提着盏破白灯笼,一手摇晃着个小葫芦,不时往嘴里灌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村民吞了吞口水,大汉终于从他面前经过,他这才看清挂在双肩之上的那两人的面容,紧接着,他傻眼了。

    “柳,柳,柳捕头?县,县,县太老爷?”村民的思维感觉都不够用了,任由那大汉走远,拐进街角消失在衙门方向。

    “夭寿,神,神,真神啦!”

    ……

    三天后,县衙后院。

    正午的阳光猛烈如钢,偶尔一阵清风送进声声蝉鸣,窗前的红木桌上,一炉檀香袅袅散发青烟,宁静而安谧。

    北漠寒正躺在红木桌对面的床上,白婆婆在一旁伺候,面带忧色,他眼皮动了动,声线略带沙哑的开口:“酒”。

    白婆婆闻之不由得喜极而泣,转而却是一巴掌打在北漠寒手心:“我的祖宗,您可是吓坏老奴了,酒酒酒,这时候是喝水,不是喝酒,您都睡糊涂了,可千万不能和那死鬼一个德行。”

    酒浪汉不知不觉已然出现在床头,他刚才就在院外,听到声音的瞬间便冲了进来。

    “行了行了行了,大老娘们就是喜欢哭哭啼啼,还不快去做吃的?”酒浪汉大手一拍白婆婆的屁股。

    白婆婆这才想起北漠寒有三天没吃饭了,凤目含火的瞪了眼酒浪汉,急忙跑去厨房忙活。

    北漠寒努力地伸出颤抖无力的手,一把抓在酒浪汉手中的小葫芦上,酒浪汉会意,干脆扶起北漠寒,把葫芦口送到他嘴边。

    辛辣的烈酒入喉,一股灼热的气浪如龙般在他胸腔盘绕,转而散发到四肢百骸,北漠寒呼出口浊气,浑身泰然。

    “妈呀!还是酒好喝”

    一边感叹,体内的剑气在酒精刺激下仿佛恢复了几分,他学着酒浪汉砸吧砸吧嘴,发白的小脸这才显出几分血色。

    “你这次透支太大了。”酒浪汉接口说道。

    北漠寒摇摇头:“跟我说说呗,我后面发生了什么?”

    酒浪汉沉默良久方才组织好言语,将北漠寒沉入水底后发生的事情和北漠寒细说,听得北漠寒许久不语,也跟着陷入沉思。

    “那应该就是剑灵吧?”

    酒浪汉点点头,算是回应北漠寒的提问。

    “他既然称呼我为主人,应该对我是没恶意的,太祖爷爷也是天生剑体,也修炼至大成,对于剑灵之事倒是可以先放一边。”

    北漠寒面露沉思之色,接着分析道:“只是你说剑灵和那个小女孩说你我本源相似?莫非小女孩也是灵根?”

    “老子也是这么想的,等恢复好后,老子看来得去清河底走一趟。”

    北漠寒摇摇头:“那倒是不急,你不是说小女孩已经消失了吗?哪怕她还在,估计也是重伤,短时间内还影响不了青河县,倒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解决。”

    酒浪汉眉头一挑:“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说,那晚咱们在打斗时,其实是还有一个人在现场,并且修为不低?”

    酒浪汉颔首,面色很是难看:“没错,修为只怕不会比老子低,要不是你在最后爆发杀了小女孩的时候,他泄露了气息波动,老子根本没有察觉。”

    北漠寒耸耸肩:“那就是喽,你去探查了,小爷可不敢再去那地方,到时候小爷的安危怎么办?所以当务之急,是揪出那个人。”

    酒浪汉深以为然:“那该怎么办?”

    北漠寒坏笑之色重新浮现:“柳家呗!”

    “柳家?你是怀疑柳家和他同伙?”

    北漠寒摇摇头,看着流浪汉有些发愣的表情,他嘿嘿笑道:“小爷看那柳宵倒不像是坏人,所以怀疑的是他老子,柳长青那个死老头。”

    “理由呢?”酒浪汉不明所以。

    “你想,四十年前发现小女孩的是他,四十年来获益最大也是他,而且作为化臻境的强者,会在那盏灯笼下着道两次?还被催眠的时间那么快?”

    “你是怀疑他是故意被催眠的?”

    北漠寒冷笑:“反正神也是他,鬼也是他,而隐藏在暗处那个人,之所以会让你感受到波动,十有八九是那时候他是想偷袭小爷,恰好柳长青倒下了,你又腾出手来,他这才不敢再有所动作。”

    酒浪汉眉头拧得更紧:“听不明白,还是听不出两者有什么关联。”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他们之前不认识,迟早也会认识,毕竟青河县那么小,化尘之境的强者除了你,应该也只剩下他们了,而有你在,他们任何一人都近不了小爷身,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两人联手,这才有伤害小爷的可能?反正如果小爷是潜藏在暗处那个人,一定会去找柳长青。”

    听着北漠寒头头是道的分析,酒浪汉也不禁深以为然的点头。

    募地,北漠寒突然问道:“对了,那盏灯笼呢?又是怎么回事?你个死老头别说你不知道。”

    酒浪汉苦笑:“老子说老子是听说过,你信不?”

    北漠寒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酒浪汉抓抓头皮:“可老子真是听人提起过这东西。”

    “谁?”

    “铸兵堂堂主。”

    北漠寒一个机灵翻身坐起,大惊:“你个死老头居然认识铸兵堂堂主?”

    酒浪汉显得十分自豪:“喝过酒,就差拜把子了,不然你以为老子的葫芦是这么来的,单老子这腰带,都是他老人家送的”

    北漠寒的震惊可不是装出来的,铸兵堂可是当世最大宗门,当代堂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这样的大能,自己这便宜师父居然认识?

    北漠寒一脸写满不信,把酒浪汉气乐了,他拍拍北漠寒腰间的软剑:“你这柄初寒、还有你那件软甲背心,都是他亲手铸造的,别不信。”

    没错,北漠寒的湛蓝软剑,其名为“初寒”,是北漠寒亲口命名,而他贴身所穿的那件黑色软甲背心,则名“护罡”,皆为酒浪汉当初所送的拜师礼。

    北漠寒的神情变得很是古怪,他和酒浪汉相识那么久,看得出酒浪汉没开玩笑。

    他也一直猜想酒浪汉身份不简单,可这下子显得更不简单。

    他好不容易平复思绪,重新言归正题“说吧!这盏灯笼的具体来历。”

    “没啥来历,反正那堂主和我说过,他曾经仿制过引魂灯,就是效果差了些,我当初也是听到师爷说起柳长青和铸兵堂有关系,这才联想到的。”

    北漠寒盯着酒浪汉,目光中颇有股意味深长的味道,看得酒浪汉毛骨悚然。

    也便是在这时,白婆婆骂骂咧咧的端着碗清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李师爷。

    “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县太爷这才刚醒,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李师爷听着白婆婆嘟囔,脸上挂着歉意弯了下腰,这才转身对北漠寒施礼道:“大人身体可还安康否?”

    北漠寒微笑颔首,他很想去扶李师爷,毕竟李师爷是长辈,但他浑身确实无力,撑着身体都费劲。

    李师爷紧接着道:“有关这次事件的损失,小的已然查清,倒是可以等明日大人身体好些再和大人禀报,小的此番前来,主要是来找这位先生的。”

    说完,他转而望向酒浪汉。

    酒浪汉眨眨他的铜铃大眼:“找我?”

    李师爷点头称是:“乡民们知道是先生赶走了水鬼,经各族族长讨论,请了位有名的画匠,想替先生先把模样画下来,回头再找工匠,帮先生塑个金身,以后将先生给供起来,此刻画匠正在外面候着呢!”

    “胡说八道,老子还没死呢!”

    北漠寒一个趔趄,身子重新摔躺回床上,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