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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儿都是熟人,女孩子和男人是分开关的,年幼的听到了巧婆的恐吓瑟缩在一团呜呜咽咽。巧婆转过身去和锦衣卫讨巧:“哎唷我的大爷,上头有没有讲这些人分往什么地方,您也知道,这高门大户出来的,就不太一样,出了什么纰漏,咱这贱身子骨也担待不起——”
手中还塞了一袋银子过去,心下滴血,不知道卖这一趟能不能回个本。
但是还是保险起见,万一漏了什么密辛,第一个抓的就是牙婆,刚刚接人的时候也和太监们打听了,这些人啊,得罪了梁学士府上的夫人,那皇上特地下旨,要为公主出气呢。
那锦衣卫上下打量了一下巧婆,掂了掂荷包,收进袖筒里,才嘴角勾了勾:“这些都是不紧要的。”
巧婆松了口气,又是一顿好言好语堆着这些官差,锦衣卫和城兵们见着人送齐了就回去了。
巧婆回头看了眼这些丫鬟婆子,说了句:“夜也深了,你们就老实些,这夏天这么热,就不放铺盖了。”啪地一声就把门关上落锁。
隶如何时受过这种待遇?身下全是枯草,隐隐约约还有上一波人口的汗味,混在在这群香粉还没掉完的一等二等三等丫鬟中,难受极了。
隶如环抱住自己,父亲还好吗?旁边的丫鬟们早已经六神无主,哭声从小河潺潺到惊涛骇浪,那巧婆起来就是往门口一题,叫骂这群还做着主子的梦,让人睡不安生。
隶如被吵得头疼,想要喝一声,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小姐了。
便把头埋得低低地,一个硬东西抵住了额头,隶如在黑暗中摸了摸,啊....是春安给的双鱼佩.........
攥住玉佩,幸好,幸好这个没有被收走。
皇帝是为什么这么对宋家,这是为什么?眼泪如断了线了珠子往下坠,隶如听着丫鬟们呜呜咽咽地抱怨:“那大公主什么怨什么仇,把大人告发了.....”
隶如的手僵住在玉佩那里,是.....是么......
她想上去问问那个小丫鬟,但是她现在是苟且偷生,不能叫人看着脸,夜晚还好,白天要怎么躲过去?
她不相信的,大公主原来那么疼她。爹爹和大公主的关系也不错。
这怎么可能?
“那大公主也忒坏,明明自己要去害安姨娘,被抓了就卖了宋学士顶包,连累得我们也跟着被发卖。”
“都怪宋隶如,天天没事往梁府跑!”
.......
人一到恐惧中不是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而是怨天尤人。隶如夹杂在这些责备中,害怕极了。
是自己错了吗?她紧紧抓住玉佩,如果来日能见着春安,一定要上去问个明白。
今日是一场闹剧,再是烦躁的心情与悲惨的经历,都被困顿所席卷,渐渐地没有了声音,夜很沉,明天,不知道明天,会走向哪里?
如果能到官员府上做个小丫鬟,也算是有个盼头了吧,众人抱着这样的想法,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天空边缘泛起鸭蛋青,牙婆直接拿了个锣敲醒了众人。
隶如睡得很浅。
巧婆又是把众人一顿骂,然后开始分人,一个一个拉着看手看牙看脸,等轮到隶如的时候,巧婆感觉有点不妙,这种肌肤细腻程度,不该是个丫鬟该有的。
旁边的丫鬟早都叫了起来:“这是小姐!!!!”
“呸,说个屁的小姐呢,她现在和咱们一样,都等着发卖呢。”旁边一个年长一点的丫头抓着小的的耳朵就开始训。
现在告诉锦衣卫来得及吗?
若是恼羞成怒了怎么办?那巧婆心下一转,遂吼住众人:“这里哪里来的小姐!难道你们还要说官差老爷们眼神都晃了不成?嘴巴给我闭紧点,别瓢了嘴风大闪了舌头!”
但是那几个小丫鬟说的多半是真的,那锦衣卫也不会想担待这个罪名,肯定全推牙婆身上。想到这里牙婆就口中发苦,这都是什么事儿!
又把隶如的脸掐起来仔细端详,这孩子长得真不错......,若是卖到万香阁里,也能赚一发,但是肯定不能留在湘陵了.......想到这里巧婆又牙疼。
买到其他地方去,这人就不值钱了,谁都知道羽国最大的销金窟就是万香楼。
其他丫鬟倒是有几个想卖去春楼里,但是谁都知道秦楼楚馆里头消息流通最快,牙婆觉得那袋银子不值,便警告道:“你们也知道,乱嚼舌头的后果!这些官差老爷可不是什么善人。”
几个丫鬟目光不善地看向祸害。
牙婆趁机许诺:“你们也知道,秦楼楚馆消息流通得快,想要说的,我巧婆第一个送你们去讲给大人们听。”
“那些进了内院也不安生的,害的可就是你的新主子了。”
逐个敲打完毕,抓起隶如的头发往太阳光地下拖出来:“你们再仔细看看,这是哪个?”
众人沉默,那个年长的丫头出来回答道:“这个是隶如身边的荔枝。”
“是,是荔枝。她跟在小姐身边久了,身段气度像极了,所以我们才会认错。”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然后共同汇聚成一个声音。
巧婆满意的点点头,“我看着荔枝不错,先留着,等过几天能出得起价钱的妈妈来带走。”
隶如听着这些人指鹿为马,就安好了自己的去处,想要开口争辩。
巧婆看着她说了一句:“我记得隶如小姐是去当军妓了吧?怎么着,想当衷心的狗?”巧婆嗤笑,贪生怕死之辈。
隶如便沉默不言,是的,在她放任荔枝替她去当军妓的时候,她已经背负上了原罪。
这是她的孽。
大公主仍旧在沉睡,太医刚施了针,皇帝的意思是,大公主情绪过于激动,需要冷静几天。
“至此,这梁府夫人洗脱罪名,那宋学士捉拿归案,可畏幸哉!”说书先生把那惊堂木一敲,人群就熙熙攘攘散去。
在门口蹭听的梦枝觉得,那个宋姑娘也太可怜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大人的事情牵连,放去军营做了军妓。
今天白妈妈带着歌队从湘陵周边的一个小县城抵达了城内,在这里停留一个月,就要往商国去了,梦枝晃了晃脚,湘陵真好看呀。